虎之威猛、鹿之安舒、熊之沉穩、猿之靈巧、鳥之輕捷正是五禽戲中五禽的神韻要素。
熊戲入門之后,周清哪怕有氣血丹輔助,依舊感到修煉熊戲實是困難重重。
時至今日,他已經明白,當初那位大學老師傳下的五禽戲,到了異世界,經由養生主的影響后,已然生出一種異變。
虎戲、鹿戲到如今的熊戲,他的身體正進行一種緩慢又隱形的改造。他現在的情況,更像是池子大了,氣血沒有填滿,表現出的氣血不足。
如果換一個普通人的身體,他的氣血絕對是充盈了。
虎戲、鹿戲時,這種情況其實還不明顯,到了熊戲時,他感觸是日漸加深的。
虎戲、鹿戲的修煉像是平坦的一段上山路,可是熊戲的修煉,如同上清福宮的山腹那段路了,一下子變得陡峭險峻,并有霧氣遮繞掩蓋,讓人對前路的認知很是模模糊糊。
前期虎戲、鹿戲對身體的改造,到了熊戲時,便顯得逐漸明顯起來。
尤其是熊戲入門后,周清對這一點的認知變得愈發深刻。
經歷過對彈指神通提升到“破限”的認知,周清覺得五禽戲精通之上,還有境界。
不過無論虎戲、還是鹿戲,他顯然都找不到突破到精通以上的入口。而且養生主關于五禽戲的評價很有意思。
哪怕他虎戲、鹿戲精通,熊戲入門,因為猿戲、鳥戲還沒著手深入修行,依舊處在略通階段,所以五禽戲的評價依舊是略通。
他猜想,如果虎戲、鹿戲想要突破到精通以上,那么五戲必須全部精通才行。
不過鄉試之前,想要完成五戲精通,根本想都不想要。
眼下熊戲的難度,越是往后,那種阻礙越是明顯。有了氣血丹相助,這些困難并非不可逾越、克服,但是要花更多的努力,更堅韌的意志,一點點去磨。
又是十天過去。
周清搓了搓手中的鐵砂,看著眼前東倒西歪的木人樁,一個個傷痕累累。無論是鐵砂,還是木人樁,對他修煉熊戲,磨礪身體的效果,都作用微乎其微了。
周清不由看向院中幾人合抱的大桑樹。
大桑樹已經將和尚的尸體完全消化,連骨頭渣子都沒剩下,另外還吸收了周清不時投喂的藥渣,樹皮現在變得簡直像鐵皮一樣堅硬。
“桑樹兄,得罪了。”周清向大桑樹見禮。
他決定,不再找別的輔助工具修煉熊戲了,大桑樹挺合適的。
自從彈指神通破限后,大桑樹只能偶爾作為周清用來溫習鞏固彈指神通的目標。
一人一樹之間的交流互動,其實變少了。
他還是有個擔憂,如果大桑樹成精,兩人感情生疏,會不會對他有妨礙呢?
還是得有些日常的互動。
“桑樹兄,一起進步吧。”
周清一個肩靠撞在大桑樹上,枝葉搖曳晃動。
一邊調息,用虎鶴勁以及熊戲自然產生的熱氣修復肩膀的輕微淤傷;一邊思索想象自己是一頭北方大熊。
虎之威猛,鹿之安舒,熊之沉穩。
周清漸漸找到感覺,通過撞擊力道的反饋,來磨礪熊戲的關口。不知不覺間,他仿佛整個變成一頭山林中的大熊,用一株大樹,來磨礪身軀,提升抗擊打能力。
旁邊的昴日看著,心中敬畏更甚。
人形大妖虎王,仿佛給昴日打開了一扇妖魔異類修煉的大門。
一個月后。
周清神情平靜坐在大桑樹下的石桌邊上,身上有種沉穩可靠的氣質,連肩膀都比過去厚實許多,整個人油然散發出一種可靠沉靜之感。
他的注意力放在養生主上。
五禽戲(略通):虎戲(精通),鹿戲(精通),熊戲(熟練),鳥戲(略通),猿戲(略通)。
武技:虎鶴雙形拳(精通);鬼腳(熟練)+清風符典(精通);彈指神通(破限)。
奇技:回春符典(入門)。
初階煉丹術(粗通):氣血丹。
文膽(初階),字跡虛化透明。
剩余壽命(六十五年)。
熊戲距離精通,還差了一些火候,倒不是存在邁不過去的坎,而是氣血丹不夠了。
熊戲讓他的消化能力大開,現在的胃口變得特別好,同時身體的改造,也比他想象的要復雜。
他看著自己的拳頭,頓時氣血充盈,拳頭不但大了一圈,并且變得赤紅,他坐著一拳打出,虎嘯之聲清晰可聞。
“熊戲熟練之后,不但進一步壯大了我的氣血,而且我的身體素質還得到進一步,力量也比原來更大了。虎鶴雙形拳的威力,自然更上一層臺階。”
周清起身,來到木人樁前。
忽然一抬腳、收腳,一氣呵成。
樁頭詭異地從木人樁上跌落。
快準狠。
這段時間,除開熊戲外,他其他大部分練武的精力都在鬼腳上。至于鳥戲,他沒有急著修煉了。因為他發現如果修煉鳥戲,氣血丹同樣必不可少,那樣的話,熊戲甚至可能突破不到熟練的層次。
顯然一株五品葉人參的氣血丹,不足以支撐熊戲和鳥戲齊頭并進的修煉。
還是太窮,資源不夠。
眼下他的修煉,只有五品葉人參的氣血丹才能起到明顯的作用了,往后進一步的修煉,怕是五品葉人參都不夠。
如果靠他自己去尋找更高等級的藥材,且不說找不找得到,其必然會牽扯他不少精力,耽擱修煉。
反而得不償失。
“熊戲是因為氣血丹不夠才沒提升到精通,鬼腳的修煉其實不需要氣血丹,而且這門并非完整的武技,技巧沒有那么難。我在熟練突破精通這一關,明明感覺所有條件都具備了,也不覺得存在什么瓶頸,可是為何養生主對鬼腳的評價,始終是熟練?”
“難道鬼腳的上限便是熟練。”
周清搖搖頭,因為他現在也沒法將清風符典和鬼腳徹底融合。
憑他現在對修煉的理解,即使沒有初階的文膽,照樣能越過鬼腳這級別武技的瓶頸。
鬼腳沒有達到精通,肯定是少了什么,而非有什么關卡存在。
周清想到虎鶴雙形拳的兩種內家勁力融合成功前,乃是文膽破碎,化為神意注入,才完全成功。
那么鬼腳也是缺了神意?
鬼腳的神意又是什么?如何獲取這股神意呢?
對于周清而言,顯然鬼腳提升到精通后,是短時間內,他提升實力最好的方法。
距離鄉試不遠了。
年關一過,就得啟程。
鬼腳提升到精通級別,哪怕沒有和清風符典融合。近身情況下,憑借鬼腳的突襲,然后配合虎鶴雙形拳,他相信上次那個陳豹,即使他不使用弩箭,也能直接將對方打死,活生生碾壓。
不過無論是和尚,還是陳豹,他都沒有真正稱量過對方,因此周清現在也不太清楚,他在武者中達到什么層次了。
但管他什么層次,無論采取什么手段,成功干掉敵人,才是對他一身苦修最大的敬意。
“看來得上山一趟,問問福松師兄。”
周清覺得自己判斷不夠準確,于是準備去請教能給他指點的人。而且正好看看能不能請福松下山,護送他去長州。
時至今日,福松這個胖道人師兄,看著面容親和,可依舊給周清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林泰雖然也是武者,但年紀太大了,給周清的感覺,并不如福松師兄那樣危險。
衰老才是武者最大的敵人。
按理說福松年紀也不小,可看著跟中年人一樣,顯然是有什么方法,延長了生理巔峰。
這就好比現代那些運動員,通過各種合理的科學訓練以及規律嚴苛的飲食,來延長自己的運動員生涯,盡可能保持住巔峰。
道家擅長養生,福松真有這樣的手段,周清毫不意外。
其實回春符典便有類似的理念。
鶴形術不過是回春符典的一部分。
但周清追求短時間提升戰斗力,自保的能力,暫時擱下了回春符典的修煉。
“等考中舉人,再回江州,立下基業,便可以更從容的修煉了。”周清清楚自己的修煉,還是有些急功近利,長遠來看,多少是有些弊端。
只是他深知去恩科鄉試路上,決計不會太平。這些日子盡量提升實力是沒錯的。
不能想著僥幸。
因為在這世界失敗一次,可能命就沒了。
周清深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看了看天色,取了一把傘,動身上山。
深冬的山路特別陡滑,而且還有一些積雪在山路邊上的植被中,云霧在這個時節,反而淡薄許多。
清福宮坐落在峰巔,屋檐積雪,很有些世外道院的感覺。
周清一路小心翼翼走過山路,來到清福宮。宮觀許多破舊的地方已經得到修繕。
福松正在后院的懸崖上,修煉純熟無比的太岳真形符典。他見到周清來,收功。
“師弟,你來了。”福松見到周清,微微有些驚詫,因為他發現周清的氣色好了許多。
但也不意外,看來林家確實看了他的回信,給周清用了上好的滋補藥材。
周清:“師兄安好,我來是有一門家傳的武功,想要請教你。”
“不是上次的虎戲?”福松來了興趣。
周清搖頭,于是簡要地說了一下,然后一五一十地向福松演示鬼腳。
福松仔細地看著周清演示完,不由點頭,“這門腿法難怪叫鬼腳,確實一動腳,便出其不意,頗有些鬼魅,難得的是氣勁連貫,收放自如。你說這腿法,還能更進一步,不得要領,確實如此。”
“還請師兄賜教。”
福松微微一笑,來到懸崖邊上,半只腳都懸在空中,周清看著都不免心里一緊,福松卻不慌不忙,從容鎮靜。
好在福松只是站了一下,很快走回到周清面前,
“剛才師弟是不是看得很緊張?”
周清點頭。
福松:“這是道門修煉,所用盜天機的法子。”
“盜天機?”
福松:“盜天機、接天雷,正是道門修煉突破兩大法寶,不過等閑不可嘗試,否則一失手,便有性命之憂。”
周清:“我聽過一些盜天機的傳聞,盜天機應該是通過在懸崖邊上等危險地方練功,通過體會生死間之大恐怖,讓心跳加速來促進修煉,不過這樣的話,心臟也會有損傷的風險。接天雷,莫非是借助真的天雷修煉?”
福松笑了笑:“接天雷確實是利用天雷修煉,不過我也沒嘗試過,師兄倒是試過,所以他…”
福松搖了搖頭,然后繼續開口:“其實師弟對盜天機的理解不太對,這是民間的說法,多有以訛傳訛。盜天機的意義在于集中精神,這是練靜、練入定的功夫。師弟修煉的這門鬼腳,可以說是純熟至極了。再要提升,則是要有神。”
“所以鬼腳的進一步修煉須得我集中精神,才能把握住?”
“不錯。修身易,養神難。不過讀書靜心,師弟或許在這方面有天賦。站在懸崖邊上只是一種手段,真正的關鍵是集中精神,去觸摸到這門武技的‘神’。”
“原來如此,多謝師兄指教。”
周清從福松這里得到的答案,跟他自己此前的思考,不謀而合。果然關鍵就在神意。不過福松的說法更明確,練靜,集中精神。
有了福松的話,周清心里關于鬼腳的修煉方向自然更清晰堅定。
隨后周清又問了福松能不能護送他去長州參加恩科鄉試,并說明情由。
福松搖了搖頭,“師弟,護道在己,不在人。我道門修煉,講究緣法。你有這場厄難,若是能自行化解,將來福緣不淺。”
“師兄,若是我成功考中舉人,愿意捐一千貫的香火錢給咱們清福宮。”
福松隨即道:“師弟,修道貴在道友同門間互相護持。今日我來渡你,他日你來渡我。正是咱們清福宮成立的宗旨。伱隨我來。師兄我記性不好,咱們白紙黑字將剛才的話寫上去。我多年沒下山了,正好陪你走一趟,順道活動活動筋骨。”
周清:“…”
雖然福松答應了,可他總覺得有些不靠譜。
不過周清還是將承諾落在白紙黑字上,隨即向福松告辭下山。
他倒不是心疼一千貫香火錢,考中舉人后,他腦子里許多賺錢的手段便可以用上了,要掙一千貫肯定比現在容易不知多少。
只是福松這樣子,讓他覺得不著調。
人就是這樣。
福松不答應,他會失望;答應了,他也會有些疑患。
但答應了總比不答應強。
當然,最可靠的還是自己。周清從沒打算將安全抵達長州的希望都寄托在福松身上。
此外,集中精神,這正是他擅長的地方。
一直以來讀書養神,不正是干的這事?
至于如何運用在鬼腳的提升上,還需得思量斟酌。
這大概是鄉試前,他自身武力又一次關鍵性的提升了。
回城的路上,天空淅淅瀝瀝下著小雪。
周清舉著傘,漫步風雪中。
人生前路的風雪,同樣在逼近。
“跨過去吧!”
周清輕輕低語,目光平靜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