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面容古井無波,甚至有點想笑。
侯君集喃喃道:
“又兩個…不,算上這顏真卿與雍丘張巡的話,應是四位。”
“我大唐還真是…將星如云。”
魏征反倒是有些意難平了:
“合圍之局已是必死。”
“叛軍內亂鋒銳已摧。”
“如此大好局面,潼關怎能破?怎敢破?”
魏征并不算是純粹的文官,長安無險還是懂的。
而叛軍如豺狼,被阻隔半年之后會如何蹂躪這繁華百年的長安,魏征已經不忍去想。
面對魏征的哀色,房玄齡拉過魏征輕聲低語安慰。
李世民站的筆直,負手而立不作言語。
李靖則是在研究雍丘的這個張巡。
目光在地圖上掃來掃去,最終李靖判斷:
“這張巡防守雍丘,此地離叛賊過近,且地勢開闊難以防守。”
“若要阻攔叛軍南下,應退守宋州,此地兩山夾一城,能除叛軍地勢之利…”
說著說著李靖沉默了下來,因為他記了起來,這宋州治所宋城縣乃是陛下改名。
宋城縣改名之前乃是…睢陽。
“張巡…便是那張睢陽?”
李世民自然也是想到了,徐徐嘆了口氣,低聲道:
“節度使軍鎮俱在邊疆,東南承平日久,這張巡應是募鄉勇義兵。”
“義兵難敵叛軍,故而不得不從雍丘退守睢陽。”
李世民也就淺淺一說,甚至心里也有猜測:
這張巡之所以退守睢陽,說不定就是被潼關之敗所累。
至于這潼關如何敗的…
對于安祿山來說,此刻的情況他看的比顏真卿還要清楚。
北方戰線,郭李二人打的史思明幾乎成了光桿司令,僅以身免。
安祿山麾下叛軍的老家都在河北,故而人心浮動,就差對著安祿山喊出天誅國賊了。
東南戰線,叛將張通晤在單父縣尉于戰陣被斬殺,叛將楊朝宗被東平太守所阻。
而隨后前去增援的李懷仙令狐潮等上萬叛軍被真源縣令張巡死守雍丘,困的動彈不得。
南方戰線,南陽太守魯炅、潁川太守薛愿領五萬南兵與叛將武令珣在荊襄激戰。
后來更有來嚼鐵之稱呼的來瑱支援南線,叛軍更加無法寸進。
西線就是潼關,被拖在這里半年早就讓安祿山沒了脾氣。
這種安祿山絕望的情況下,半年來無法攻破的潼關,自己開城門了。
這一刻,無論是顏真卿還是郭子儀,亦或是張巡和來瑱都是無法理解的:
掛機躺贏的局,為什么有人要打假賽送人頭?
而哥舒翰也是無奈,出關的決定不是他做出的,而是玄宗和宰相共同決定的。
楊國忠本身是哥舒翰的金主,安史之亂前兩人屬于反安祿山聯盟。
但隨著哥舒翰得勢后迫使玄宗誣殺安思順的舉動,楊國忠心里升了戒心:
他可不想步安思順的后塵。
并且很快,楊國忠就收到了一封密報:
有人請哥舒翰提兵回長安誅殺楊國忠,好讓安祿山不能再用清君側這個口號。
哥舒翰不置可否,但楊國忠的膽子都要嚇破了。
在征得玄宗首肯后,楊國忠募兵一萬三千人屯兵灞上抵御叛軍,由親信杜乾運統領。
這支兵馬讓哥舒翰很不舒服,上奏玄宗將這支部隊納入潼關指揮,并隨手斬殺了杜乾運,連罪名都懶得編造。
正因為雙方的這些斗法,導致楊國忠的不安升至頂點,最終幾乎是使出了渾身力氣,讓玄宗命哥舒翰出關。
這便是哥舒翰“慟哭出關”的原因。
回頭來看,將安史之亂推向高潮的根源也是信任的崩塌。
因為安祿山的反叛,導致玄宗不再相信任何人,所以不假思索就斬了高仙芝與封常清。
高、封之死令哥舒翰對朝廷難以信任,故而會不擇手段攫取權力以求不被掣肘。
哥舒翰的行為讓楊國忠不再信任哥舒翰,最終一力促成了哥舒翰的出關。
以上種種,最終導致本來半年就能撲滅的叛亂愈演愈烈,成了燒毀大唐盛世的燎原野火。
“時窮節乃見…”李世民默默思量。
隨即嗤笑道:
“朕算是看明白了,這長安實在是太過安逸了。”
“若在無險可守的洛陽…”
長孫無忌小聲道:
“大家,歸根結底還是這楊國忠心術不正。”
“若是這宰相如那張九齡、顏真卿一般,勿說是否會如此爭權奪利,這叛亂都不會生起。”
不過其中意思大家也都明白:
這朝廷若是真在洛陽,禁軍該爛照舊爛,叛軍打過來的話,玄宗也不過就是多跑幾步路罷了。
而且朝廷這般烏煙瘴氣是因為宰相,至于宰相為何會出問題嘛…
李世民心態好的出奇,大膽開麥道:
“何謂安史之亂?不如稱隆基遺禍。”
隨即更是一嘆:
“如今方知后輩恨其不能早死二十年絕非虛言。”
而腦海中自然也想起來了后世那不夜城的雕塑。
太玄盛世之稱、開元盛世的三層壘臺。
各種方面都能看出來,這玄宗執政之初絕不是如此昏聵的模樣。
這玄宗似乎如自己一般,以三郎之位奪權,隨后勵精圖治將這百年盛世推向了頂峰。
然后又親手推了下去。
隨后一個離經叛道的念頭不可抑止的在李世民腦海里冒了出來:
這玄宗總不會是被誰穿越了吧?
“這玄宗總不會是被那安祿山的生父給穿越了吧?”
張飛小聲逼逼這個猜測。
如此說法只能讓眾人無奈笑笑,笑完之后便是嘆息。
“如此大好局面,竟因幾人私心作祟,致使黎民徒遭兵禍…”
劉備簡直比李世民還要不能接受這個局面。
進軍中亞,橫跨數萬里,若無亂禍,這唐完全有能力去進軍中亞,與那所謂的黑衣大食一爭高低。
但最終君臣將互相離心算計,小亂變大禍,斷國運滅盛世。
隨即劉備望向孔明,孔明回他一個疑惑的表情。
然后復看了看自己三弟以及趙劉張法等文武,心中浮起一個疑惑:
待人以誠,知人善任,有那么難嗎?
孔明則已經在與趙云規劃了:
“如此看來,雍涼隴右之地早取為宜。”
趙云難得打趣道:
“軍師怎地這時反倒如此心急了?”
孔明語帶艷羨:
“鐵騎若成,十倍之兵亦可當之。”
真真正正的鐵騎!而非是那些僅以馬代步的步騎兵,或是僅能騷擾奔襲的游騎。
而這也是他們如今的困境之一:
成都產錢不產馬。
出身博陵崔的崔乾佑,也許是戰績戰績最有爭議的大唐名將。
侯君集已經無所謂了,只是又記住了一個名字。
李世民滿是好奇,這世家子竟終于為唐效力為國盡忠?
洛陽之戰,崔乾佑大敗名將封常清。
隨后挾勝之威風,逼得名將高仙芝不戰而逃。
靈寶之戰,大敗名將哥舒翰,可謂是一時風頭無兩。
只是其中水分多少,就不好說了。
哥舒翰被逼出關的靈寶之戰,是一場慘敗。
咱們前面說過,此時潼關是有從隴右河西調來的八萬邊軍的,單從士卒素質來說,兩邊拉不開差距。
因此,靈寶之敗哥舒翰確實沒辦法甩鍋。
而且在出關前,哥舒翰在與玄宗的奏對里就已經預判了崔乾佑會打埋伏。
既然都已經預判到了,穩扎穩打徐徐推進不就行了?
但可惜,與楊國忠斗爭已經公開化的哥舒翰沒有這個資本。
出關之后,哥舒翰若是要和玄宗說話,要先送信到潼關,潼關再轉送長安玄宗。
但楊國忠就在玄宗身側,隨時都能說上話。
對哥舒翰來說,在潼關外拖得越久,他跟高、封二將一樣腦袋被掛上潼關角樓的可能性就越大。
因此哥舒翰出關后力求速戰速決,然后一腳踩到了崔乾佑的埋伏里。
靈寶戰敗后哥舒翰逃回潼關外,在這里聚攏殘兵打算守潼關,結果部將火拔歸仁趕來二話不說把哥舒翰綁了獻給安祿山。
隨著哥舒翰戰敗,潼關也迅速失守。
玄宗接到消息后,上朝時依然強調:
朕要御駕親征活捉安祿山,文武百官,長安百姓,都要有報國之念!
但當天深夜玄宗就帶著楊玉環和幾個受寵的兒子逃離了長安。
第二天上朝時候文武百官才發現皇帝不見了,一時間長安迅速陷入混亂,達官顯貴爭相逃命。
上級跑了,留守的士兵面面相覷,也都四散奔逃,長安至此就等安祿山來接收了。
756年六月,叛軍進駐長安。
據說玄宗在跑路的時候,楊國忠建議燒掉府庫,但被玄宗以叛軍無財定會劫掠百姓為由拒絕了。
隨后楊國忠又建議拆回長安西的橋梁以阻滯叛軍,但又被玄宗以給百姓留活路的理由拒絕了。
認真來看,這應該是后人強行給玄宗貼金,畢竟深夜逃跑生怕被百官發現,怎么可能又是放火又是砸橋?
“僖宗竟是仿效玄宗舊事!”李世民咬牙切齒。
馬背打天下的他能接受一個戰死的皇帝,但完全不能接受一個棄臣棄民而走的君王。
這些子孫怎么不記得朕渭水退敵,隨后厲兵秣馬雪恥?
身為帝王無宏圖,反倒比百姓逃的更快,是何道理?
侯君集則是在哀嘆哥舒翰的處境:
“緩勝則身死。速戰則自亡。”
“兩死之道,無從選也。”
廢了一版比較跳脫的稿子,所以遲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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