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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世家跪族

  事實上對于黃巢的結局,甘露殿的群臣也并不是很關心。

  無論死活,當黃巢屠盡晚唐的袞袞諸公時,這個名次就已經被牢牢刻入了史冊中。

  相較而言,那封建社會之語,更加奪人眼球。

  “我等…俱是吃人者?”房玄齡滿臉寫滿了難以接受。

  這個詞倒是也不難懂,春秋與前漢俱有記載,封土立國之意,唯一有點問題的就是他們實在無法想象后世又是何種模樣?

  面對房玄齡難以理解的反問,魏征與杜如晦也一時沉默。

  至于長孫無忌嘛…正在給李世民研墨呢,順帶還從房玄齡這里順走了一份《秦婦吟》的記錄,要給李世民寫字參考。

  “以魏晉門閥來看,如何算不得吃人?”魏征反問。

  杜如晦不言語,他將手中那長詩的字跡慎重打量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小心收了起來。

  這長詩與此前那些驚鴻一瞥的詩句比起來,辭藻遠遠算不上華麗。

  但全詩宛如字字泣血,摧人心弦,一個史無前例的龐大帝國在這一字一句之中崩落塵埃。

  杜如晦亦出身杜氏且飽讀詩書,所以他清楚的知曉,門閥的眼中從來沒有百姓。

  魏晉門閥便是如此,收百姓之糧,征百姓兒女,全一家之私欲,禍一朝之社稷。

  有家無國,故而方有魏晉那沒完沒了的戰亂,無數默默埋頭耕作的百姓在其中化為齏粉。

  在杜如晦的眼中,他仿佛看到千百年來的讀書人談笑往來,出口皆成花團錦簇之言,手中皆握字字珠璣之行卷,往來交談無不炫耀家族過往歷史,以及成功門蔭他們的王侯將相的父輩。

  然后一個精氣神與他們完全不同的后世子弟,與這群公卿子弟格格不入,只有一句話:

  “看,他們吃人呢。”

  杜如晦就此沉默,他姓杜,理應為大姓辯解一點什么,但他同樣也記得,若是認真算起來,這后輩于他還有救命之恩。

  天意延他命,總不是想要借他之手興盛京兆杜氏吧?定然應有更為遠大的抱負!

  算不得豪姓的房玄齡與魏征,關于吃人的爭論還在繼續。

  但杜如晦卻已經能感覺到,國號為唐的這艘戰車的軌跡已經開始有了輕微的偏移。

  韋莊的《秦婦吟》同樣震撼了成都府衙的眾人。

  這首長詩平鋪直敘沒有任何的修飾手法,但正因如此,孔明讀起來有一種渾身發冷之感。

  這時的唐算不得盛唐巨唐,孔明想起來了光幕常用的一個詞語:

  “這便是…帝國的破滅。”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見巨唐之亡國,憂漢末之亂世。

  張飛一點都不婆婆媽媽:

  “這唐朝早就該亡了!”

  “賊賄軍,而逃生;帝棄國,而逃命,民養一國反受其亂!”

  “卿相無骨,天子無德,將軍無義!”

  “此非盛唐,已是無骨無德無義之國。”

  “彼輩黃巢有唐人詩才,請大唐赴死恰如其分!”

  請大唐赴死!

  張飛之言離經叛道,但說的內容卻讓眾人都暗暗點頭。

  是啊,都到了這個地步,京都復陷,天子獨逃,官軍掠民,節度使擁兵養寇。

  這大唐不赴死還待何為?

  不過張飛這話還是讓眾人不由得聯想到此時,因而臉色都有點微妙。

  醒悟過來的張飛連忙找補:

  “只是不知這唐朝有沒有如兄長一般忠義之士,起兵扶社稷。”

  “難!”孔明輕輕吁一口氣搖頭道:

  “這晚唐,士族勛貴據中央而壓榨四方,對百姓來說他們受的便是官府之苦。”

  至于他們大漢嘛…孔明不想說的太難聽。

  說白了不就是豪強世家一個個兵強馬壯,就想掂量一下九鼎有多重?

  一群亂臣賊子野心家!

  劉備也同樣吩咐道:

  “這秦婦吟稍后還請孔明寫上一副掛于廳堂,時時警醒這世家勛貴之禍。”

  孔明自然滿口答應。

  聯想到如今的長安與洛陽之景,劉備語意蕭瑟:

  “亂世之禍,京畿之地所受尤甚。”

  董卓焚洛陽,李傕郭汜亂長安。

  百年尚學都城,付之漫天一炬;關中繁華之所,刀兵加禍頻頻。

  對此孔明也沉默,何止如此?魏晉南北定都于洛陽長安者不知凡幾,定也因此致使長安洛陽遭災不知凡幾。

  龐統語調輕松道:“既如此,吾等今歲當取長安,好方便主公好生治理一番。”

  說起來這件事眾人也都來了精神,劉備也有點沒想到:

  “今歲,取長安?然如今荊益軍士倦怠…”

  龐統搖頭道:“憲和先生來信稱馬孟起空有雄才,韓文約輕狡反復,不出一年雍涼必生禍患。”

  劉備了然,明白其中意思。

  若是在漢中坐視馬超與韓遂再起怨隙,說不得被夏侯淵所趁,聯韓遂擊馬超,到了那時可就難打了。

  如今唯一憂慮的便是即使取了長安也無險可守,如何能順勢攻下潼關才是個大問題。

  因此劉備等人看到黃巢兩日便能克潼關,眼睛都差點瞪出來。、

  這天下雄關何時變成紙糊的了?

  不過這些謀劃具體如何做嘛…劉備看看面帶一點得色的龐統,又瞧了瞧一副淡泊寧靜姿態的孔明。

  我有軍師,我怕誰來?

  隨即更是惦記起來法正:

  “不知孝直在漢中過得如何?”

  劉備的想東想西再次被張飛的聲音打斷:

  “這宋,真就如此不堪?”

  看著光幕上后世對于這宋代史學大家的奚落,張飛直白的品讀出了其中意思:

  “靖康之恥…其丑,更甚于…亡國?”

  被銳評的石重貴此人做了什么?志大才疏,反復無常,用人不明,都是他的缺點。

  但是他抗遼啊,兩次打敗契丹,雖然再次稱臣求和不成,但還能下詔舉國北伐。

  最終失敗也是因為任命的主帥杜重威臨陣反叛,勉強也能算是站著死的。

  靖康恥就不長篇大論了,其恥有三:賠錢、賣妻、牽羊禮。

  更慘的依然是百姓遭的災,南宋的醫生莊綽在自己《雞肋編》里記敘了當時所見:

  靖康丙午,金狄亂華…米斗至數千錢不可得;官賊百姓更互相食。人肉之價,賤于犬系,肥壯者一枚不過十五錢。全軀暴以為臘。

  老瘦男子謂之“饒把火”,婦人少艾者名之“不羨羊”,小兒呼為“和骨爛”。

  這是時人真實的記載,而史書中記載黃巢的“有舂磨砦,巨碓數百,生納人于碎之,合骨而食”就顯得有點蒼白且虛假。

  說白了就是執筆人都恨黃巢,因為黃巢之前,世家不因國亡而亡;黃巢之后,勛貴只可與國同期。

  在軍閥屠刀、科舉改進、紙張價降低、以及黃巢朱溫等人共同努力下,世家幾乎隕滅殆盡。

  有人疑惑世修降表的孔家難道不算千年世家嗎?但這句話應該稍微改一下:

  南孔略有鐵骨,北孔世修降表。

  同樣還是靖康之變,北宋南渡成南宋,孔家長子帶孔子的楷木像,攜族譜南下。

  孔府,儒學也就此分宗,兩者也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北孔沒啥好說的,只能送他們一副對聯: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今曰識時務者為俊杰。

  昨降元蒙,今降滿清,熟知善勸進家有余慶。

  橫批:世家跪族。

  南孔命運比較曲折一點,宋亡時有人跳海殉國。

  元朝時皇室找到南孔后人,想請其繼續做衍圣公,南孔不受,表示我們只愿種地過活,衍圣公這個位子愛誰誰,反正我們不要。

  由此在官方法理上,北孔成了正宗衍圣公后裔。

  明朝時官方再尋南孔后人,賜五經博士,并讓他們可在南方祭祖。

  清軍入關,南孔加入義軍反抗,以至于被明令禁止祭祖。

  兩方的命運截然不同,北孔如今還在寶島茍延殘喘。

  南孔則是失去了官方加持之后徹底融入民間,難稱世家。

  總之,或有漏網之魚,但世家這東西總歸是在黃巢和朱溫手里畫下了一個不太體面的句號。

  李世民端端正正將《秦婦吟》寫好,過來一瞧光幕,便再次睜大眼睛:

  “這趙宋一朝,武功何存?”

  李世民熟讀兵書,自然曉得牽羊禮這種東西:銜璧牽羊倒系旗。

  對于勝者來說是至高榮譽,對于敗者來說當然是無盡恥辱。

  而能記在此處,賣妻、牽羊禮是何人,自不言而明。

  李世民一時間有點茫然,隨即便是暴怒:

  “承唐之遺風,結果竟安然受此恥辱?這是何般道理?”

  “領地能割,妻女能割,天子能搖尾乞降,這宋簡直將中原華夏臉面丟盡!”

  “就此還敢難度自稱宋?要朕說來,既然送金送地送妻女,干脆自稱送朝為好!”

  這是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怒罵。

  從光幕中李世民覺得自己這唐承隋,做的不說多完善,但風俗政令皆類似。

  唐出于隋而尤勝于隋。

  可這出于唐的趙宋怎么越看越不舒服,越看越不順眼?

  而后面的北孔事跡,李世民略一打量便從對聯里窺見一些真相:

  “這孔家…元為蒙古元,清為滿夷清?”

  “這后世千年,宋竟開如此基業先河?”

  這一期收尾了,在考慮禮物送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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