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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航天結緣

  萬戶廣場的這些人,是有想過自己會被當成免費的模特。

  有的挺高興自己能過一把超模的癮。

  有的就想看看梁星火要怎么自圓其說。

  倒是沒有想過,最后扛起時裝周壓軸大旗的,會是自己的寵物。

  現場的嘉賓幾乎沒什么猶豫,就點擊了同意。

  有人送成套的宇航服——寵物和主人的戶外著裝都是一對一對的。

  有人安排詳細的探險計劃——米多多的探險團可不是誰都能加的。

  這么多火星居民和寵物聚在一起,就變成了一場盛大的狂歡,而不是探險了。

  隨著現場所有寵物主人完成授權,第一屆火星時裝周開場秀,暨火星探險系列最終章正式起航——

  (づ●─●)づ帶著時尚萌寵,一起沖出火星——

  全實況、全太陽系實時投射——

  業已開啟。

  火星中繼站離火星地面的高度是3000米。

  萬戶廣場頂棚的高度是1000米。

  也就是說,銀河之艦要在離萬戶廣場頂棚2000米的高度,完成和火星中繼站的對接。

  對接之后,需要經歷一系列的檢測。

  檢測完畢,要按照既定的程序開始補能。

  補能結束,就是銀河比鄰計劃的正式推進。

  銀河比鄰,在銀河里面,找一個鄰居。

  是人類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經有的計劃。

  地球的大愛,是天涯若比鄰。

  沖出太陽系之后,天涯自然也就變成了銀河。

  有科學家估算過,在銀河系,像地球這樣的,存在生命可能的星球,有一億顆之多。

  這還是嚴格算起來,如果稍微放寬一點標準,就會變成三億。

  存在生命的可能,意味著這顆星球擁有如下三個特征:

  一,需要有可以支持生命發展的固體表面;

  二,距離所在恒星系的距離適中,不那么冷也不那么熱;

  三,要位于宜居帶中,存在生命必須的液態水資源。

  但生命的可能,和生命是兩個概念。

  就像太陽系的這些已知已勘測的行星和衛星,也有好多是曾經被認為存在生命可能的。

  真正登陸上去之后,又發現并沒有。

  即便如此,科學家們也還是會在這些星球上,不斷地探索和尋找。

  現在沒有生命,那是否曾經有過呢?

  對于從事深空探測的科學家們來說,尋找曾經有過的生命痕跡,幾乎是和尋找生命體同等重要的事情。

  相當于宇宙考古。

  就像地球曾經存在過恐龍一樣。

  研究明白了恐龍是怎么滅絕的,就能對人類的生存和發展,找到更好的方向。

  研究明白了地外星球的生命體是怎么滅絕的,就能對地球未來的生存和發展,提出指導性的意見和建議。

  數十億年前,火星也曾經是一個水資源豐富的星球。

  火星大氣改造計劃的最初,是用電化學的過程,在火星稀薄的大氣中分離出氧氣。

  負責這項任務的機器人,最開始每小時只能生成12克的氧氣。

  到現在,火星人類基地的大氣,已經實現了自給自足。

  在銀河比鄰計劃之前,人類發射過很多地外生命探測器。

  這其中,還有一些,是已經飛離太陽系的。

  甚至有傳回沒辦法用科學來解釋的信號的。

  盡管如此,地外生命的可能,始終都還是一個有點縹緲的概念。

  科技讓人類越來越接近這種可能,但也僅僅只是接近而已。

  梁天的目標,是讓銀河之艦的極凍艙,飛得比旅行者一號,還要更遠、更久。

  之所以是和1977年就發射的旅行者一號比,而不是和后面的先驅者10號、11號,以及更后面的飛行器,多多少少也算是有些無奈。

  人類在1970年代發射的飛行器,似乎都有特別的生命力。

  旅行者一號是這樣。

  使用化學電池,并且電池壽命只有20天的東方紅一號,也是這樣。

  一百年過去了,東方紅一號,還在軌道上正常默默地運行,除了沒辦法像最開始那樣傳回聲音。

  如果不是心里面藏著太多的事情,方原其實還是很想知道,梁天的內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什么樣的契機,讓這個人類移民火星計劃的總設計師,從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就開始有了要死在移民火星的路上的想法。

  方原早早就認定了梁天不是好人,卻還是不得不佩服這個百歲老人,能夠那么輕松而又自然地,說出要進極凍艙,在一秒之內達到人類社會學意義上的死亡。

  就算這是新型的安樂死,也一樣需要勇氣。

  有人說,靈魂的重量是21克。

  也有人說,靈魂的盡頭是量子糾纏。

  真正的生命是什么,只有找到了彼岸,才能得到解答。

  火星自身的質量要比地球小很多,缺乏足夠的吸引力,穩定不住像地球那樣的大氣層,導致空氣稀薄。

  大氣越是稀薄,能見度就越高。

  中繼站和萬戶廣場頂部,僅僅兩千米的高度差,早就已經到了肉眼可查的地步。

  梁天坐著的位置,沒有舷窗。

  他也沒有專門換到有舷窗的位置,欣賞自己一手設計的火星人類聚集地。

  看到此刻,安安靜靜地坐在極凍艙邊上的梁天,方原的心底,升騰起了諸多的疑惑。

  這個人在想什么?

  他為什么一點都不激動?

  仿佛只是安安靜靜地等待最后的那一刻。

  那些他孜孜以求的答案,如果不在梁天還沒有進入絕對零度狀態的時候問清楚,可能也就永遠冰封在宇宙的某一個地方了。

  方原沒有腦組。

  梁天的腦組被梁星火給屏蔽了,順帶著還掐斷了銀河之艦和地球控制中心之間的聯系。

  根據銀河比鄰計劃事先設定好的行程,梁天總設計師將會在火星中繼站,和第一屆火星時裝周的現場進行互動,用腦組的全息投射觀看演出,然后再進行最后的告別。

  這些既定行程,都需要火星時裝周的官方發來一個信號。

  方原在對接的時候動了手腳,銀河之艦一旦對接上,就和焊死了差不多。

  除非他親自動手去排除“故障”。

  否則,銀河之艦的一個零部件,都別想離開火星中繼站。

  至于極凍艙,那也早就已經不在梁天的控制范圍之內。

  躺進去是沒有問題,極凍模式,絕對不是梁天說一聲啟動,就能真正執行的。

  當人們習慣了年輕人都有腦組,就真的想象不到一個沒有腦組的小年輕,能做到什么程度。

  一直到目前,方原和火星時裝周的既定計劃,還不存在任何沖突。

  他把破壞的后果,放做到了后面,放在了細節。

  他雖然討厭梁天,也不喜歡他給自己的家人過度謀福利,但他一點都不討厭梁星火。

  梁天要在百歲生日的當天來到火星中繼站的這個消息,是沒有對外公布的。

  但作為銀河比鄰計劃的參與者,方原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情。

  他甚至知道火星時裝周的每一個細節。

  當然了,是梁星火和地球控制中心報備的那一個版本。

  火星移民一個個化身“時代超模”,穿著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的衣服,幫總設計師回憶過往的璀璨人生。

  根據梁天回憶錄提到的重要事件,演出一幕幕火星舞臺劇。

  方原最想看的,是得意門生的那一幕,要怎么演。

  也不知道火星洞幺是不是知道什么內幕。

  按理來說,銀河之艦這會兒應該已經收到了信號。

  要么來自火星時裝周的,要么來自地球控制中心的。

  要么就是梁天的腦組直接和火星中繼站對接,通過中繼站和火星共有的通訊系統,接收來自萬戶廣場的生日祝福。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火星時裝周沒有給他消息,地球指揮部沒有給他消息,梁天更是連腦組都沒有和中繼站對接上。

  方原往舷窗外面看了看,又手動操控了一下星艦,都沒發現有什么異樣。

  想來是火星時裝周的現場還有哪里沒有準備好,就直接跳過了他這個沒有腦組的,讓梁天耐心等待。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梁天為什么來了離火星這么近的地方,還能這么淡定。

  方原要是再多看幾秒,就會發現萬戶廣場的緩沖區正在轉移,整個廣場的頂蓋,也在緩緩打開。

  沒接收到火星時裝周信號的方原,自然不會讓自己就這么無聊下去。

  “老頭兒,我問問你唄,你是怎么和航天結緣的?”

  好半天也沒有得到反應。

  方原走過去,探了探梁天的鼻息。

  該不會說多了要死在移民火星的路上,就真的…

  這個動作,終于驚動了梁天,如夢初醒般地問:“小娃娃,你剛在和我說話嗎?”

  “對啊,現在這個地方,除了我們兩個,還有別人嗎?”方原松了一口氣。

  “你剛問了我什么?”

  “我問,老頭兒是怎么和航天結緣的。”

  “我的傳記里面不是說了,我從二十歲開始,就夢想死在移民火星的路上。”

  “這樣的想法,不可能是憑空冒出來的,對吧?總的有什么契機,讓你和航天結緣,你才會有這樣的想法。”

  “小娃娃,這個說來可就話長了。”

  “那您現在是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嗎?”

  梁天看了看星艦的操控臺,又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腦組,搖了搖頭,用帶了一絲無奈的語氣,出聲回應:“現在看起來,可能不太會有了。”

  “那您有興趣聊一聊這個喪心病狂的想法嗎?”

  方原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心里話給說了出來。

  “喪心病狂嗎?”梁天問。

  “沒有沒有,我的意思是說,讓家人傷心,讓自己瘋狂。”

  方原趕緊找補,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補在點子上。

  “我那個時候啊,壓根就沒有想過自己能活到一百歲。我甚至覺得,我可能都活不過二十歲。”

  “有病?”方原又一時嘴快,說完又趕緊解釋:“我不是說伱有病,我是問你那時候是不是有病。”

  “小娃娃,不知道要怎么解釋的時候,最好就不要解釋了。”

  “好的。”方原從善如流,“您既然沒病,為什么活不過二十歲?”

  “因為我沒有理想,沒有人生的方向,我想做的事情,我家里人都不讓我做,他們讓我做的事情,我又完全沒有興趣。”

  “你想做什么?”

  “飆車。”梁天回答。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就想著要飆車?那時候應該有私家車的都還不多吧?”方原撇了撇嘴,“果然啊,傳記什么的最不可信,還說什么總設計師從小家境平平,一切都靠自己的努力。”

  “那會兒還沒得到九十年代呢,1988,我剛滿十八,考了個大貨的駕照,我就想盡辦法,四處借車。”

  “然后就給你借到了?”

  “沒有。”梁天回答。

  “那后來呢?”

  “后來,我只能去跑貨運,開那種大卡車,你知道是什么樣子的嗎?”梁天問。

  “什么樣子不重要,您要拿大卡車,和人飆車?”這才是方原比較難以置信的地方。

  “只要是車就行,我管他什么車呢?我那時候也就小娃娃你這個年紀。”

  “怎么總叫我小娃娃,您會覺得飆車的自己是小娃娃嗎?”

  “一個稱呼又沒多重要。”梁天回應。

  “重不重要,那得是我說了算吧?”

  “行,小方原。”

  “切,換湯不換藥,您還是說回飆車吧,您該不會是飆車追火箭,追到和航天結緣的吧?”

  “我飆車,飆著飆著,就飆出了事情。”

  “把人給撞死了?”

  “那倒是沒有,我把人的肋骨全都給撞骨折了。還是一個穿軍裝的。當場就休克了。”

  “誒,那這故事就有趣起來了嘛,再然后呢?你跑路了?”

  “沒有,當時我嚇傻了,我把人給弄到車后邊去了,就放到卡車后面,你知道是什么樣的一個地方吧。”

  “大概可以想象。”方原疑惑的是另外一個點,“嚴重骨折的人,是不能移動的吧?”

  “我弄人到車上去的時候沒有想到這么多,人當時休克,我以為當場就已經死了,弄上去之后才發現又有了呼吸。”

  “然后呢?”方原問。

  “然后我就不敢再動他了。開著大卡車,用比烏龜還慢的速度,把人給送到了醫院。”

  “這人后來死了嗎?”方原瞬間就來了興趣。

  “沒有。很快指導員就來了,連醫藥費都沒有讓我付。”

  “這事兒就這么過了?”方原開始覺得這個故事有些無趣。

  “我也以為呢。”梁天說,“過了差不多有兩個半月。人把傷養好了來找我,說要告我,讓我賠醫藥費,還得要讓我進去。”

  “隔這么久?”

  “對。”

  “所以您其實還有案底?”

  “我沒有。當時人家提了一個條件,只要我完成了,就放我一馬。”

  “什么條件?”方原問。

  “他們拿了六個易拉罐給我,讓我放到卡車后面,開足六公里,不發生任何位移。”

  “讓易拉罐一動不動?”方原以為自己聽錯了。

  “對。”梁天點頭回應。

  “這誰能做到啊?”

  “我做到了。”梁天說,“我也因此和航天結了緣。”

  ???

  三個大寫的問號。

  比聽到星火燎原,方為棟梁的時候,還多了兩個。

  什么玩意兒?

  這是怎么做到的??

  就算做到了,又和航天有什么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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