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爾博對甘道夫的說法不明所以,但是好在他們已經是共同遠行一年多的老朋友了。
甘道夫這幅神神秘秘不好好說人話的樣子,霍比特人也已經適應了。
巴金斯老爺自己總結出一套規律:當情況并不危急,而巫師則對你講謎語一樣的說話時,那最好還是聽他的。
所以雖然已經對于金子感到很煩躁了,但是比爾博卻還是把甘道夫的話記在了心里。
準備在他們之前闖進瑞文戴爾時,探明的一個食人妖巢穴里的錢,在歸家的途中也給挖出來帶上。
換皮人比翁跟著他們走了一段路,因為順路。
這個看似兇悍的大個子身形跟藍恩差不多,藍恩覺得他這個種族的天賦如果能得到正規的德魯伊訓練,應該前途無量。
但是人家有人家的生活和樂趣,旁人有什么好指手畫腳的呢?
比翁一路上豪爽的大笑和高歌,等到了他所住的大木屋后,三人還享受到了他的招待。
換皮人塊頭大,但是個素食主義者。
他以小麥、堅果、蔬菜水果為生,招待三位客人的是上好的蜂蜜酒和牛奶。
只不過比爾博和絨布球用他這里的餐具顯得很吃力,畢竟這餐具是為比翁和藍恩這個體型的人打造的。
與比翁道別后,三人按著復國遠征隊的軌跡原路返回。
總的目的地是夏爾,霍比特人的家鄉,一個安寧祥和的地方。甘道夫和藍恩總不好讓比爾博一個霍比特人,在危險的荒野中獨自上路。
說實話,如果一個地方住的都是霍比特人,那藍恩真不知道那地方怎么會不安寧祥和又悠閑。
可能還會不間斷的飄出炊煙和美食的香氣?畢竟每個霍比特人一天下來正常得吃七頓飯,胃口好了就更多。
而且說來也巧,藍恩所要找的天球交匯裂隙在老林子里,夏爾則緊挨著老林子。
在清新的空氣和不緊不慢的旅途中,比爾博經常把自己裝財寶的小箱子拽上馬背,然后又手忙腳亂的從自己隨身的包裹中翻出羊皮紙和鵝毛筆。
開始趴在箱子上,冥思苦想的寫上那么一段又一段話。
“話說你在寫什么啊喵?”
跟霍比特人很合得來的小貓蹲在小馬的背上,好奇的看著霍比特人寫著那些它不認識的字跡。
這是在給本就不耐煩的小馬增加負重,但是得益于絨布球自己在吃從比翁家里帶出來的零嘴的同時,還時不時俯身往小馬的嘴里塞上一把。
所以霍比特人的小馬對此就沒有意見了。
“我在寫,呃”比爾博剛開始有點不好意思,但是經歷了這么多冒險之后,他已經不是那個曾經的霍比特人。
于是他最后坦然的說著:“我其實一直想寫一本回憶錄,我的回憶錄。我要把這次的冒險全部記錄下來,每個人、每件事。”
“這樣就算在將來我老了,我也能窩在袋底洞舒服的躺椅上,看著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事。”
此時,他們又走到了瑞文戴爾之外的那片丘陵原野上。
當初在這里,拉達加斯特帶路,藍恩和孤山復國遠征隊第一次見面。
當時矮人們剛好解決掉三個食人妖,翻找他們的洞穴,找到了三把第一紀元精靈的好劍。
此時正值上午,他們回頭所見,是太陽照在一望無際的大地上的景象。
遠方是幽暗密林,即使在這個季節,它也是深綠色的。
視野中地平線的邊緣則是孤山,它最高峰的積雪從不融化,現在依舊反射出刺眼的光。
“在烈火之后是潔白的冰雪,就連惡龍都會有末日。”
霍比特人用感慨萬千的語氣總結著他們之前這一路的旅程,語氣中好像突然就蹦出來數不清的疲憊與戀家。
“我真希望現在就能躺在我袋底洞里那張舒服的躺椅上。”
霍比特人一邊說著,一邊又重新俯身,將自己剛才從景象中所獲得的靈感記錄下來,寫進回憶錄中。
獵魔人和麒麟從小馬身邊走過,人的腦袋和古龍的腦袋非常有同步率,兩顆腦袋一同好奇的伸過去,看著霍比特人的筆觸。
“最后加一句‘萬物皆有終結’如何?”
獵魔人品鑒著比爾博的詞句,在馬背上根據自己的藝術修養給出建議。
但是沒等比爾博有所反應,藍恩自己就搖了搖頭。
“不,不好。還是原樣吧。”
“霍比特人的自傳,風格就該輕快點,對于深度探討淺嘗輒止剛剛好,這個程度很合適。”
巴金斯老爺隨性中帶著自得的點點頭,表示對藍恩欣賞的認可。
“寫的真好啊,比爾博。文風隨性自然又淡雅,比那些賣弄文采的口水話詩歌強多了。”
獵魔人接著感慨,但是比爾博卻有些詫異的看著藍恩。
“嗯?”
霍比特人看看手上的羊皮紙,又看看獵魔人,表情有點小尷尬。
“我其實我其實也、也用了不少生僻又華麗的詞綴來著真的不夠華麗我是說‘繁復’嗎?”
“相信我,比爾博。”獵魔人在馬上雙手做出拉手風琴似的姿勢。“沒人比我更懂所謂‘華麗的文風’。”
“我認識一個很有天賦的詩人,但是他總把腦筋用在寫詩討好女人身上,雖說到底算是兌現了天賦,可是寫多了就顯得很矯情,你懂吧?”
“啊哦。”
明明是想把回憶錄寫的華麗點的比爾博,此時也不好說自己到底是受到了鼓勵還是打擊。只能泄氣的點點頭。
甘道夫在前面悠閑的吐著煙圈,只在后面談論詩歌的時候才側耳傾聽一下,一張老臉閉著眼點頭不止,像是十分贊同的樣子。
隨后又沉浸在煙斗草的清香中。
三人一路走了有幾個星期,終于在不緊不慢的節奏中走到了老林子的邊緣。
再往前就是夏爾,這已然是心照不宣的離別時刻。
“愿你的英勇事跡,在史詩中永遠流傳,藍恩。”
走到那綠草如茵的祥和土地上時,霍比特人朝著獵魔人伸出手。
高大的獵魔人彎腰握了上去。
在他肩上,絨布球也瞇著眼笑著朝比爾博揮手。
“再見喵!”
艾露貓天生樂觀開朗,雖然有離開新朋友的不舍,但比爾博如愿回家讓它也感覺很開心。
藍恩彎著腰,認真看著霍比特人的雙眼。
“我必須再次重申,我很榮幸能認識你,巴金斯老爺。”
“我有個禮物要送你。”
“什么?”比爾博先是一愣,然后趕緊搖頭拒絕。“不,不用,藍恩。我得到的已經夠多了。”
“不是金子。”藍恩抽回握著的手,但并沒有直起腰,只是從手指上褪下了一枚帶著方形藍寶石的指環,遞給霍比特人。
“這是魔力.不,靈魂方石戒指。它能夠保護你的靈魂,在一定程度上。”
火焰世界的魔法即是將靈魂塑形,然后投射出去形成攻擊力。
魔力方石戒指能夠提升佩戴者對魔法的抵抗力,一定程度上說,這是提升了靈魂的抵抗力。
比爾博不明所以,不知道藍恩為什么給自己這個,明明危險的冒險旅程已經結束了。
“甘道夫在路上給我說,你可能會需要這個。”
獵魔人朝著身后站直的老巫師歪了歪頭。
老巫師現在的臉上掛著高深莫測,讓人心里惴惴不安的笑意,看著霍比特人。
“伱不會以為我沒發現吧,巴金斯老爺?你能來無影去無蹤,一路化險為夷,可不光是運氣和勇氣就能辦到的。”
“你在這一路上得到了一枚魔法指環,對吧?雖然我不知道那是誰做的小玩意兒,但是我得給你個忠告:最好少用那東西。”
甘道夫隱約覺察到,比爾博應該是在穿越迷霧山脈時,得到了一枚魔法指環。
這不是什么大事,畢竟魔法指環說珍貴也珍貴,說平常也平常,能隱個身不是什么很厲害的能力。
但是出于對比爾博的關心,他決定把問題說的嚴重點,嚇嚇他。
果不其然,已經回到家鄉獲得心靈上的放松的比爾博,趕緊對著巫師擺擺手。
“得了吧甘道夫,沒有危險我用它干什么?”
“但你還是收下吧。”藍恩將戒指塞到比爾博手心里,“以防萬一。”
“可這.太貴重了,藍恩!”
“拿著吧,就當是為了我們的友誼,再說,我還有個條件。”
獵魔人狡猾的說著,不過搭配那張銀發散落在額頭前的臉,卻怎么都讓人討厭不起來的樣子。
“請盡管說。”比爾博的神情嚴肅而鄭重,像是已經準備好了下一刻就再次開始一場漫長的冒險旅途一樣。
“我們永遠都會是真摯的朋友,比爾博。”藍恩輕笑著說。
“我聽說你的下午茶時間是四點整,但你知道的,我這人行蹤不定。如果將來我路過你的門前,敲門拜訪時卻并不是整點,希望你不會將我拒之門外。”
霍比特人認真的看著對方,長長呼出一口氣。
“我無論何時,永遠都不會將你拒之門外的,藍恩。永遠不會。”
“偉大的友情啊。”甘道夫叉著腰在一旁笑著,“如果人人都能如你們一般重視歡聲笑語、輕視黃金白銀,那這世上可能再也沒有邪惡的容身之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