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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他是誰

  街巷陰影中,兩道身影高下對峙。

  借著街畔零星微弱的燈色,陳拙已頓足止步,望向那隱在黑暗中的神秘人。

  這人的一張臉盡被陰影所罩,宛如涂了一層濃墨,唯有雙眼的位置泛著瘆人的光,像是幽碧色的綠光,又像是瞧見鮮肉的餓狼,帶著欲火難控的躁動,還有扭曲的占有欲,貪婪、覬覦,死死地望著縮在角落里的二女,這到嘴邊的肉,居然飛了。

  等看見走出來的陳拙,這雙眼睛居然散發出一股無法遏制的殺意與恨意,恨得眼睛都從綠轉紅了,簡直充盈上了一層血色。

  尤其是當陳拙的眼神里還帶著鄙夷、不屑、輕蔑,居高臨下的就像是在審視一只臭蟲老鼠。

  這個神秘人早已的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陳拙挫骨揚灰,生吞活剝。

  陳拙微瞇雙眼,伸手一解,青色外袍當空罩落。

  雷純會意般的順勢接過,她眼中泛著水色,臉頰映著燈色,說了句“多謝”,顧不得太多,忙裹在了溫柔的身上。

  “三箭?呵呵!”

  神秘人陰沉一笑,笑聲尖利,像是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竟生生壓制住了自己的殺意和恨意,以及按下了那股自小腹騰起的欲火,幽冷的眸光一掃三人,最后將如刀如劍般的森然眼神釘在了陳拙的臉上。

  而他接下來的舉動也十分出人意料,居然不退反進,非是朝陳拙出手,而是朝著雷純、溫柔撲去。

  陳拙平靜道:“你先前既然已退,便是失了先機,丟了膽氣,焉敢與我爭鋒?”

  這人必然是見識過他的手段,而且極為熟知,甚至說不定還琢磨過應對之法。

  對方不敢就此退走,忌憚的是陳拙手中的弓箭,若是距離拉開,就是活靶子,也不愿近身,防的是那雙拳頭,更不愿久戰纏斗,為的是盡早脫身,怕漏了身份,只能先拿人質。

  此人身法也是奇快,如貍貓一躥,面部在燈影下一晃而過,已戴上了一張面具。

  陳拙垂著眼皮,面露冷笑,也不多廢話,左手五指一動,已緊握弓身。

  “第一箭!”

  他眼放精光,橫弓在手,羽箭搭弦,幾乎不見片刻停頓,箭翎一松,箭矢“嗖”的消失不見。

  而那街巷中,一抹急影立如毒蛇朝著這只藏頭露尾的鼠輩追咬而去,快的難以想象,只似無視了二者間的距離,一消一現,已橫在對方與二女之間。

  然而神秘人本是奔掠的身形忽一晃雙肩,毫不遲疑的轉身撤走,原來是虛晃一招。

  但他想不到的是那夜空中的箭矢倏然急轉,在半空轉出個匪夷所思的弧度,竟也直追而來。

  驚覺背后殺機,也不見這人如何動作,一縷急勁突的自其面前射出,又不可思議的拐彎一轉,像是腦后長了眼睛,將身后羽箭當空射落。

  望見這縷急勁,陳拙臉上譏諷的笑意更濃,雙眼也瞇的更細。

  這急勁雖說銳旺非常,猶若劍氣,但卻是以渾厚指力為基。

  背身出招,還刻意遮掩,若是旁人興許還真難辨認出來,但陳拙五感超俗,又通六感,這等故弄玄虛的手段簡直就是小把戲。

  而這雙散發著恨意的眸子,他可還有幾分印象。

  箭桿摧折,“噗”的炸開,但其中十數根牛毛細針卻是最要命的東西。

  這人反應也是極快,頭也不回的拂袖一卷,同時蹬地騰空起跳,雙腳一開,人已在空中,飛針破其衣擺,沒入了一旁的墻柱,竟是躲開了。

  “第二箭!”

  可他前腳剛一騰空,忽覺頭皮發麻起來,如有寒氣侵襲,一股駭人殺意宛若天降,牢牢落在了他的身上,身后更聽催命符一樣的三字。

  陳拙弦搭鐵箭,瞇眼凝神,彎弓如滿月,就在對方縱跳騰空,勢頭上升的剎那,鐵箭橫空飛出,無聲無息。

  夜色里,如有一縷寒影穿梭在光暗的間隙中,似流星般轉瞬即逝,直射那人后心,驚魄追魂。

  這神秘人身在半空,以背相對,雙眼陡張,像被滔天殺意所激,滿頭長發陡然一蕩,渾身氣勁爆沖,深吸了一口氣,雙臂一振,兩肋顫動,如飛鳥搖翅,竟在半空又生生拔高了一截,提了尺許。

  跟著又見數道劍氣般的急勁自前繞后,打向身后的鐵箭。

  可他顯然錯估了鐵箭的威力。

  箭矢不同于刀法、劍法,刀劍在手,尚能灌注內力真氣,劍芒吞吐,可添威能,神兵在手,如虎添翼;但箭矢卻難做到這般,離弦一瞬,便只能依弦上之勁而行,勁消箭墜,勁弱箭矢亦弱,當以強弓韌弦配強力巧技,箭矢才能生出諸般變化,殺人奪命。

  而他似乎把陳拙的箭也當成依勁而行的箭了。

  鐵箭橫空,箭簇上竟有氣機流轉,那匆忙而發的急勁一碰箭簇,無不當空如煙潰散,被洞穿當場。

  且他一避之下,騰空拔高,分開的兩腳尚未來得及合攏,熒然的燈色下,遂見一縷寒影自其兩腿間掠過。

  鐵箭余勢不減,在半空劃過一道弧線,斜入街面,濺出一團火星。

  “啊!”

  神秘人遽然嘶聲痛呼了一字,嗓音顫栗發顫,宛如撕心裂肺一般,眼珠子都快要鼓出來了,布滿血絲。

  也不知傷到了哪里,其襠下飛快滲出一團烏紅血跡;而后強撐著劇痛,閃身一晃,人已竄進了一條巷子。

  還未結束。

  “第三箭!”

  幾在對方身影消失的剎那,陳拙眸光微動,眉心晦澀一亮,空蕩蕩的弓弦上立有一縷氣機憑空顯現,不見開弦,只是輕輕屈指一彈,弓弦一顫,那縷氣機已然不見。

  不知道是否眼花,長街燈影下已有一支難以形容的箭矢,若有若無,好似一縷輕煙,又如無形泡影,無聲而出,緊隨神秘人而去。

  隨后就聽長巷中驚起一聲氣勁爆沖的悶響,猶若悶雷。

  三箭即出,陳拙沉弓在手,也不進擊去追,而是望向角落里驚魂未定的二人。

  雷純掙扎而起,扶著心有余悸紅了眼的溫柔,她紅唇輕咬,眼神清列似兩汪寒潭,試探著問道:“敢問陳公子是否認出那人?他是誰?”

  陳拙并未正面回應,而是說道:“雖有猜測,但還不能肯定,況且他未露真容,更未顯出絕技,我即便說了,別人也只會當作是旁人有意嫁禍。”

  那幾個“六扇門”的捕快被駭人箭威所引,趕了過來。

  朱俠武眼神轉的極快,順便了拾回了那支鐵箭,十分關切地問詢道:“陳捕頭,您沒事兒吧?”

  “無事。”

  長巷昏黑,陳拙不緊不慢的走進,目光一掃,望向不遠處的一灘血跡。

  “我有事兒!”

  溫柔氣極了,又驚又惱,跺著腳,語帶哭腔地道:“我不管,你快說,我一定讓我師兄收拾他,替我出氣。”

  那蘇夢枕師承“小寒山派”,為“紅袖神尼”之徒,這溫柔亦然,不但為蘇夢枕的師妹,更是“洛陽王”溫晚的女兒,身份特殊,還是“七大寇”之一。

  雷純見狀忙安撫了一下這處世未深的小丫頭,秀眉微蹙,心里更是一陣后怕,今夜若非得陳拙相救,后果簡直難以想象。

  便在這時,另一側的拐角突的走來兩個人,一人黑的像碳,落在昏暗處簡直辨認不出那是個人,一人高大魁梧,瞥見陳拙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扭頭就跑,但身轉一半又回望過來,原是瞅見了發絲凌亂的雷純還有梨花帶雨的溫柔。

  二人互望一眼,只當兩女是受了幾人的欺負,頓時氣呼呼的沖了過來,特別是再聽到溫柔無比委屈,傷心欲絕的哭聲,更是眼若銅鈴的瞪著,心都要碎了。

  “他奶奶的,俺乃無敵巨俠唐寶牛是也,溫柔妹子,看哥哥替你出氣。”

  那魁梧大漢甕聲甕氣地大喝一聲便撲了過來。

  幾個捕快見狀腰刀一拔,寒芒頓起。

  “動手!”

  那黑成碳的漢子也跟著沖了過來,正是前日在三合樓撞見的那人,“飯王”張炭。

  這二人皆為京城以外的勢力人物,前者為“七大寇”之一,習得一身橫練硬功,更是與七大寇之首的沈虎禪為結義弟兄,后者則是“天機”組織龍頭張三爸的義子,來歷皆非凡俗。

  雷純出言制止道:“等等,別沖動!”

  二人又趕忙停了下來。

  待雷純將前因后果說了一遍,倆人這才像是做錯事兒的孩子一樣,一個勁兒的夸陳拙神武厲害,說著好話,拍著馬屁,時不時還與他碰肩憨笑。

  陳拙神情古怪,“既然如此,諸位自去吧。”

  說完,他領著幾個捕快出了長巷。

  朱俠武跟在后頭,“陳捕頭,咱們用不用去天泉山上看看?”

  陳拙淡淡地問道:“看什么?”

  朱俠武無比憨厚的笑了笑,“剛才有人傳了消息過來,狄飛驚已投效金風細雨樓,背叛了雷損,如今‘六分半堂’是狄大堂主當家,雷損已死,蘇樓主已回天泉山在‘跨海飛天堂’宴請八方呢!”

  陳拙長呼出一口氣,瞟了眼天泉山的方向,“勝負還沒分呢。”

  天泉山下,一道身影飄忽而來,這人面上慘白,眼神陰沉,又藏驚怒,還有惘然若失;下身傳來的劇痛簡直痛徹心扉,仿佛血肉都撕裂開了一樣,但他更怕有人追上來。

  正待上山,不想那四方夜色,忽見無數急促的腳步聲逼近,更有金風細雨樓的弟子嘶聲喊道:“不好了,雷動天領著六分半堂殺過來了。”

  聞言,他眼神幽幽,狠色一露,狠的令人震怖,居然如鷹唳般發出聲凄厲長嘯,撲向了六分半堂的來敵,混亂中血腥四散,等他再退出來,渾身已中數刀,連襠下都挨了一刀,血紅一片。

  “樓主有令,白副樓主速速退守山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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