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柯看不清眼前的人長什么模樣。
但是他能感受到,眼前的這個存在,是一個“人”。
這不是他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舌頭嘗到的、肌膚觸碰的。
而是一種信息,直接作用在他的腦海之中。
眼前可以直視的太陽,就是圣皇。
圣皇在無窮遠處,又仿佛在無窮近處。
而在圣皇身后,則是面前,則是五皇子、三皇女。
五皇子與三皇女之后,還有一些或冰寒、或銳利、或爆裂的氣息,是為眾妃。
圣皇之前,則是文武百官。
三公十二部,以及天下城池、州府、郡縣之長。
當然了,還不止如此。
林柯剛剛站定,還沒來得及打量周圍的環境,就聽到位列百官之首,三公中的太傅,朗聲道:
“宣,東海浩瀚之主、南海無疆之主、西海潮汐之主、北海博大之主覲見!”
“宣,東極萬古青天大帝、南極熾陽大帝、西極無泱大帝、北極絕一大帝覲見!”
瞬間,八個氣息偉岸的存在出現于場中。
四海四域的掌舵人!
林柯無法告知那等存在的氣息,只能隱約感覺到他們最低都是君子境以上的存在。
“宣,波斯國主、高麗國主、倭國主、羅馬國主、沙國主、阿美麗肯國主覲見!”
“宣,鮫人皇、羽人皇、鹿人皇、蠱人皇、花人皇、石人皇覲見!”
六族六國的最高統領者,也來了。
“宣,八道之主覲見!”
“宣,孔子文廟廟祝、稷下學宮大祭酒,覲見!”
“宣,道宗道尊、道門玄妙真人、道宮仙君、道派天師覲見!”
“宣,佛家明王、尊者、主持、方丈等覲見!”
八道十三派之主,也來了。
“宣,神鬼魔妖精怪代表覲見!”
下一刻,又是強大的氣息出現在場上。
整個神州大陸有名有姓之人,此時全都在這里了。
林柯瞬間想到,如果在這里丟一個原子彈會發生啥情況。
不過看見正在圣皇那顆太陽旁邊站立的天長公主,又想到了一個傳聞。
傳聞,天長公主問圣皇,說圣皇口口聲聲稱很愛護自家妹子。
如果她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咋辦?
于是乎,原本的太陽和月亮,成了天長公主的左右耳墜,原本的諸天星辰,成了天長公主的唇間朱砂。
當然了,圣皇他老人家做事情很穩健,是先捏好了新的太陽月亮星辰,才把原本的摘下來的。
所以,目前看來,丟一個原子彈在這里,可能用處不會太大。
甚至可能被不遠處的妖族代表,也就是長得很像金剛的金烏大帝給一口吞了。
正想著,林柯也趁這個時間打量周圍的環境。
周圍一切都是朦朦朧朧,他們好似站在一片無邊的灰氣之上。
眾所周知,紅橙黃綠藍靛紫這七色,融合到一起后就成為了灰。
鴻蒙之氣…林柯看向腳下的氣體,自然而然就明白了這種氣息是為何氣體,這種氣體的稱呼自然而然浮現在心間。
與此同時,站了上千人的最前方,位列太師左手邊的太傅,再度開口:“眾生,敬圣皇。”
下一刻,不管是體型怪異的種族,還是氣息強大的存在們,盡皆躬身作揖行禮。
林柯也作揖。
不管從圣皇終結亂世,還是從圣皇個人偉力,或者從人族如今地位,亦或者從這天下千年太平來看。
對圣皇行禮,并不違心。
“參見圣皇!”
無數存在異口同聲,不管是真心實意還是偽裝,盡皆行禮。
下一刻,作為百官之首的太傅再度發話:“禮畢,上朝!”
說完,太師和太保來到圣皇身周,僅留下太傅在百官前方站立。
而后,收到了圣皇意念的太傅嚴肅開口:
“首議,林柯。”
說完,太傅站在原地不動了。
幾百年來首次朝會,首議…林柯!
林柯有些意外。
一般來說,就算是前世,朝會都會有很多議題,他可不會傻傻的以為這百年未開的朝會,是僅只為他而開的。
下一刻,一個畫面在眾人上空播放,就像是投影儀一般。
林柯之母,一個勾欄中的清倌因通曉插花之技,而被林府認為或可誕下插花之才的女子,便納入林府。
但可惜的是,誕下的并非通曉插花之資的女子,而是一男子,而且被第五境相師認為,未來會破壞禮制。
于是,林玄機便將這林柯與林柯之母當作了陌生人,林府也開始尋找下一個擁有某種特殊技藝的女子。
配種!
很像是配種!
若一個女子擁有某種基因,那她的孩子,就可能擁有其父或者其母的某種基因!
林柯一直不知道全貌,只知道林玄機對他母子不好是因為娼籍。
沒想到,不僅僅是因為娼籍!
而林府這個龐大的、冗雜的、掛滿無數人的機器,也給了林柯之母沒有誕下女子的懲罰。
因為她浪費了林玄機的一夜!
于是,最愛梅花之女,只得每日將那一枝枝梅花,劈成單調的、毫無特點的、了無生氣的木火。
就如同最愛車之人每日砸車、最愛寵物之人每日虐貓、最愛美食之人每日吃屎…
只有如此!
她進得了林府,出不了林府。
除了以木火換口糧,管事根本不給她其他的工作機會。
要么劈木火,要么餓死!
于是,為了已經呱呱墜地的林柯,林柯之母不得不在逐漸麻木的心靈之中,用僅存的母愛,維持著劈木火的力量。
每日用木火換來殘羹冷炙,供給林柯成長,每日輕輕擁抱林柯,讓林柯溫暖,每日輕聲細語,訴說對林柯的愛意。
當然了,除了愛意,還有愧疚和無力。
年幼的林柯,天真的以為去林府學堂學習的機會是應得的,實際上是林柯之母被管事糟蹋之后允許的。
這也是視貞潔如命的林柯之母,第二次失貞。
但是,為了自己兒子不如同蠻夷一般,林柯之母的母愛戰勝了一切。
在這之后,林柯之母依舊愧疚,因為林柯只有一本書,名為《王道》。
和別的孩子相比,林柯沒有錦衣玉食,沒有穿金戴銀,沒有書籍成堆…
布衣、草鞋、小板凳,還有一把劈柴刀。
更讓林柯之母愧疚的,是林柯從小的懂事。
四歲,林柯就會幫她漿洗衣物、擦拭汗水。
五歲,林柯就幫著劈木火,即使他兩只手才能舉起柴刀,而且還不能舉太久。
六歲,林柯已經背著小柴簍上山,幫著林柯之母砍柴了。
而后,砍柴,劈木火…砍柴,劈木火…
直到那天,林柯之母恍惚間看到,林柯長大了。
這么多年,生下林柯未有調養、常年饑寒交迫、林柯可以吃食之后更是基本沒吃過多少的林柯之母…
在飽受病痛折磨之后,逝去了。
隨后,林柯少了話語,多了沉默。
劈柴速度也越來越快、越來越準、越來越狠。
不知不覺間,在他十六歲誕辰前一日,在柴扉前,母親親手栽種的梅花樹下,林柯跪了一整天,滴水未進。
而后,休息片刻的林柯,手持柴刀,劈柴十次分離不差。
繼而在柴扉前伸了個懶腰,觀云卷云舒,道法自然,又于梅花樹前微笑、撫掌,以為妙絕。
同時,兩句詩從中傳出。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有朝一日,我竟然能完成兩千四百多字的大章,真是…
彩,大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