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李神通日前提起,李元吉都險些認為這個人消失了。
也得虧侯君集在出長安的時候染上了惡疾,沒有趕去洛陽節制都畿道的兵馬,策應李世民,不然,此前的宮中政變還有一番波瀾。
對于侯君集這個人,李元吉的感官不好,但這家伙的能力確實沒得說。
歷史上,在武德朝的時候,這家伙平平無奇,除了跟尉遲恭一起勸過李世民早下決心,了結了李建成外,并沒有做其他的大事,也沒立下什么赫赫戰功,所以官爵比尉遲恭、程咬金、秦瓊等人低了不止一星半點。
一直到玄武門之變的時候,才借著從龍之功爬上了高位,爵封潞國公,官拜右武衛大將軍。
然后到貞觀朝的時候才開始展露頭角,先是充任李靖的副手,幫著李靖將吐谷渾按在地上摩擦,后又獨自領兵征討高昌,差點將高昌殺的沒活人了。
如果不是后來教唆李承乾造反,事敗被殺,恐怕征討高句麗的戰事,也會有他的身影。
雖然這個家伙的履歷遠沒有李靖、李世勣、尉遲恭、程咬金等人那么精彩,但這個家伙的能力絕對不輸給尉遲恭、程咬金等人。
甚至還高過尉遲恭和程咬金等人一線。
畢竟,這個家伙既能做先鋒大將,也能做領兵的統帥,單在這一點上,就勝過了尉遲恭和程咬金等人。
雖然尉遲恭和程咬金等人的能力不俗,但是獨自領兵的能力還有所欠缺,所以在領兵打仗的時候,他們基本上都是給人充任副手,或者充任一道行軍總管。
相比起來,能獨自領兵,能充任統帥,能獨自主持一場戰事的侯君集,能力更加出眾。
這不是李元吉在臆想,也不是李元吉個人這么認為的。
歷史上,李世民任命過侯君集為統帥,卻沒任命過尉遲恭和程咬金等人為統帥,就足以說明李世民也是這么認為的。
在選將這種事情上,李世民絕對可以稱得上是權威。
他認為的事情,基本上都不出錯。
至于侯君集這個家伙的能力能不能比得上李世勣,那就不好說了。
畢竟,從二人的履歷看,沒辦法比較。
因為李世勣不僅是政壇常青樹,也是戰場上的常青樹,從武德朝一直活躍到了永徽朝。
相比起來,侯君集就只是在貞觀朝曇花一現。
不過,李元吉個人認為,侯君集的作戰能力或許跟李世勣不分伯仲,指揮能力應該比李世勣弱一線,至于政治頭腦嘛,就完全被李世勣按在地上摩擦。
李元吉覺得,侯君集應該算得上是一位跟秦瓊不相上下的任務,只是比秦瓊多了一份不該有的野心。
也正是因為有這一份不該有的野心在,李元吉才對他的感官不好。
不過,感官不好也得用,誰讓朝廷現在缺人呢,誰讓侯君集有能力呢?
至于侯君集的野心,可以慢慢磨。
反正,放著這么一位人才不用也是浪費,不如拿出來用一用。
而且,這位人才對李世民的忠心,也沒有表面上那么堅定,可以好好的利用一番。
在劉俊的傳喚下,侯君集很快就到了,穿著一身常服,胡子拉碴的,人看著也比之前消瘦了不少,臉色也蒼白了不少。
看來是真的得了一場大病,不是為了躲避宮中的政變才裝病的。
想想也是,這家伙是堅定的陰謀家,勸戒李世民殺兄篡位是不遺余力的,如果不是真的病了,又怎么可能錯過最后一哆嗦。
“臣全椒縣子侯君集,參見齊王殿下。”
侯君集到了昭德殿,語氣虛弱的見禮。
全椒縣子就是他現在的爵位,比秦瓊、程咬金等人的國公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他的官職是秦王府車騎將軍,如今秦王府已經沒了,他的官職也就跟著沒了,所以只能以爵位自稱。
“不必多禮,坐下說話。”
李元吉語氣平澹地擺擺手,示意侯君集坐下。
侯君集坐定了以后,李元吉才緩緩開口道:“我聽說侯縣子得了一場大病,現在病情如何了?”
侯君集面無表情的拱手道:“煩勞殿下掛念,臣已經無礙了,再養些時日就好了。”
李元吉點點頭道:“還能戰否?”
侯君集臉色終于有了表情,有些錯愕,有些激動,也有些狐疑,他遲疑著道:“殿下這話是什么意思?”
李元吉也沒有藏著掖著,大大方方的道:“我想讓你率軍去云陽,阻擊突厥人來襲,你要是還能戰的話,我即刻任命你為前軍先鋒,率軍趕往云陽。
你要是不能戰的話,那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侯君集眼珠子微微動了一下,陷入了沉思,只是他那一下一下敲擊著矮幾的手,讓人一下子就將他看穿了。
顯然,他的內心并不平靜。
李元吉也沒有催促,任由侯君集坐在那兒沉思。
許久以后,侯君集勐然仰起頭道:“秦…秦王殿下可知道此事?”
侯君集明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現在的李世民,但又想不到合適的稱謂,所以遲疑了一下,還是稱呼了李世民一聲秦王。
雖說李世民已經被貶為庶民了,可依舊是李淵的兒子,不是誰都可以怠慢的。
李元吉澹然道:“我大唐已經沒有秦王了…”
侯君集尷尬的道:“是臣失言了,但臣的意思殿下應該明白。”
李元吉點點頭道:“他不知道,不過就算他知道了也不會阻止。就在不久之前,他已經命玄甲軍跟隨李靖離開了長安城,也命薛收、于志寧等人盡心盡力的輔左我。
如今,薛收等人已經各歸其位,你人在長安城,應該知道這些。
所以你奉我之命率軍去云陽阻擊突厥人的話,他即便是知道了,也不會說什么。”
李世民在得知了突厥人有可能從蕭關而下,長安城及及可危以后,已經顧不上篡權奪位了,在薛收趕去安禮門索要手書的時候,不僅痛痛快快的寫了手書,還讓薛收等人暫時放下恩怨,各司其職,幫大唐度過這次難關。
在大是大非面前,李世民想的很清楚,并沒有因為個人恩怨各種使絆子,反而積極的配合著,力求大唐能度過這次難關。
對于這一點,李元吉還是很欣賞的。
這才是千古一帝該有的樣子。
侯君集聽到這話,明顯的松了一口氣,當即拱手道:“既然他不會阻止,也不會說什么,那臣能戰,也愿往。”
李元吉點了一下頭,不自覺的笑了笑,提筆為侯君集寫了一份任命文書。
任命侯君集為李秀寧帳下左軍總管府左將,雍州治中從事史,領雍州治下乾州、鄜州、坊州三州府兵鎮守云陽。
在寫好了任命文書,交給了侯君集以后,李元吉意味深長的來了一句,“侯君集啊,好好打,你要是擊退了突厥人,守住了云陽,我給你封侯,就封在云陽。”
侯君集的眼珠子一下子瞪直了,拿著任命文書的手都開始哆嗦了。
關內侯啊,含金量十足啊。
雖說大唐已經不講究這個了,可是越毗鄰中樞的爵位還是越值錢,一個關內侯的分量,可不比關外的那些國公低。
侯君集心動了,非常的心動。
李元吉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他一個勁的鼓動著李世民篡權奪位是為了什么,是愛李世民嗎?不是!是為了加官進爵!是為了在秦瓊、程咬金這些昔日的同僚們面前爭口氣。
都是帶把的,都是在隋末亂世中從戎的,都跟著李世民一起南征北戰過,憑什么秦瓊、程咬金等人都成公了,就他還是個縣子。
他也想做國公,做比秦瓊和程咬金等人更威風的國公。
不為別的,就為了跟秦瓊、程咬金等人站在一起的時候,不弱他們一頭。
如今李世民事敗了,什么也給不了他了,他原以為要等到李世民突然暴斃,又或者突然消失了以后,李元吉才會用他,他才有機會憑借著戰功進爵。
他覺得,他可能得等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
有可能得等一輩子。
沒想到,李元吉這么快就用他了,還給他許諾了這么大的好處。
封公對他來說似乎不再是一種奢望了,似乎近在遲尺了,他怎么可能不激動。
“怎么,是對我的封賞不滿意,還是對自己沒信心?”
李元吉見侯君集激動的都開始哆嗦了,笑瞇瞇的問。
侯君集回過了神,強吞了一口唾沫道:“沒,殿下的封賞已經很豐厚了,豐厚到超出了臣的想象。”
一般來說,唯有在正面戰場上斬獲大功的人才有資格謀取到侯位,唯有在正面戰場上數次斬獲大功的人才有資格謀取到公位。
李元吉只是讓他去側面戰場上阻擊敵人,即便是他將敵人全部都殺光了,所斬獲的戰功也僅僅夠他晉升到偏遠地區的縣侯一列的。
李元吉一開口就是一個關內侯,已經是豐厚的不能再豐厚的封賞了。
這種封賞唯有在正面戰場上數次斬獲大功,但是又不夠封公的人才有資格謀取。
這種封賞已經豐厚到超乎了他的想象,他不敢再奢望其他了。
不是他沒有封公的野心,而是他知道去側面阻擊敵人所獲的戰功,能晉升的上限在哪里,不敢貪心的奢望更多。
李元吉笑道:“那就是對自己沒信心咯?”
侯君集神色一正,手握著任命文書抱拳道:“臣就算戰死在云陽,也不會讓突厥人越過云陽一步,殿下只管等臣消息即可!”
這一刻,李世民是誰侯君集已經忘記了,突厥人會來多少人侯君集也不在乎了。
誰敢擋他封關內侯,他就殺誰!
天王老子來了,他也敢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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