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已經有足夠的糧食了,為何還要去招惹弘農楊氏?那可是齊王妃的娘家,齊王妃要是問起,我們該怎么說?”
殷開山驚恐之余,神情焦急的說著。
蘇定方和羅士信對視了一眼,蘇定方道:“看來你還不知道此次大戰的詳情…”
殷開山愣了愣,有些摸不著頭腦的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蘇定方直言道:“殿下推測,突厥人此次很有可能在石州一線虛晃一槍,然后沿蕭關而下,直插我大唐的心腹。
淮安王、河間王、翼國公等人都覺得殿下的推測很有可能會發生。
所以我大唐此次不僅要在石州一線抵御突厥人,還要在蕭關等地設防。
眼下我們石州一線所需的糧草已經籌集齊了,但蕭關等地所需的糧草還有一個巨大的缺口,所以殿下希望我們從河北道的幾家世家豪門,或者楊氏榨出一些糧草來,補足蕭關等地的所需。
如今河北道的幾家世家豪門說什么也不出手,那我們就只能拿趙州李氏的家產跟楊氏換一些糧食了。
那些田產、店鋪、屋舍、礦脈,我們都帶不走,留下只會便宜了河北道的幾家世家豪門,還不如拿去跟楊氏換些糧食。”
羅士信在一旁點著頭道:“對,我們不是白拿,我們是跟楊氏交換,所以你不用擔心楊氏會跟我們翻臉,也不用擔心娘娘會問責。”
殷開山聽到這話,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神情也緩和了不少,嘴上罵罵咧咧的道:“交換就是交換,你們說清楚啊,我還以為你們要強逼著楊氏拿出糧食來呢。”
既然是交換,那爭的就是一個吃虧占便宜的問題。
朝廷馬上要跟突厥人大戰了,沒時間跟楊氏耗著,所以朝廷肯定會吃點虧,拿趙州李氏的家產盡快跟楊氏換糧。
蘇定方之所以會說要逼著楊氏拿出糧食來,無非就是不想讓楊氏趁火打劫,也不想將趙州李氏的家產賤賣而已。
“楊氏要是趁火打劫的話,我們未必不會動手。”
蘇定方和羅士信又對視了一眼后,蘇定方說出了他們的態度。
殷開山眼皮子跳了跳,神情僵硬的道:“能不動手最好就別動手,不然真打起來了,楊氏不會好過,我們也會惹上麻煩的。”
蘇定方奇怪的看著殷開山道:“這件事似乎跟你沒多大的關系吧?”
殷開山一下子被懟的沒話講了,良久以后才咬著牙道:“這件事是跟我沒多大關系,是我多嘴了,但蕭關的戰事總跟我有關系吧。
你跟我說說,殿下是如何推測到突厥人會在石州一線虛晃一槍,然后沿蕭關而下的?
還有,我們這么多兵馬聚集在石州一線,要是突厥人真的沿著蕭關下來了,京中剩余的兵馬能不能擋得住突厥人的侵犯?”
蘇定方愣了愣,也沒有藏著掖著,痛痛快快的將李元吉的猜測,已經在蕭關等地的部署說了一遍。
在楊氏的事情上他不需要跟殷開山多言,因為楊氏的事情跟殷開山也沒有多大的關系。
但是在突厥人來犯的事情上,他必須跟殷開山說清楚,因為這是國事,在不涉及隱秘的情況下,他沒必要瞞著殷開山,也不好瞞著殷開山。
只不過,關于李靖帶人去偷襲突厥王庭的事情,他沒說。
不是他不想告訴殷開山,也不是他怕殷開山說出去,亂了朝廷的謀劃,而是他也不知情。
在蘇定方大致的講完了李元吉在蕭關等地的部署以后,殷開山直皺眉頭,“僅憑這些部署,恐怕擋不住突厥人的侵犯吧?”
李元吉的部署在殷開山看來并不全面,僅有一些防御性和偷襲性的部署,并沒有跟突厥人正面一戰的部署。
這么做除了能消耗突厥人的兵力外,并沒有其他的作用。
一旦突厥人沖破了重重阻礙,兵臨長安。
那長安的人可就危險了。
“目前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了,我覺得殿下應該還有其他的部署…”
蘇定方并不擔心長安的安危,他對李元吉很有信心。
殷開山眉頭皺成了一團道:“怕就怕齊王殿下沒有其他的部署…”
說完這話,殷開山看著蘇定方和羅士信提議道:“要不要我們一起商量商量對策,給齊王殿下一些諫言?”
傾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殷開山還是懂的。
所以殷開山果斷的摒棄了所有的私心,邀請蘇定方和羅士信跟他一起商量起了對策。
蘇定方和羅士信也沒啥意見,點點頭就答應了。
雖說他們對李元吉很有信心,但他們不介意再為李元吉添把力。
于是乎,三個人一起商量出的《防突厥十策》就出現在了李元吉桉頭。
李元吉在看完了三個人所寫的《防突厥十策》以后,樂呵呵的笑了。
“什么事引得殿下這么高興?”
昭德殿的桉幾前,劉俊帶著一個小宦官伺候著,見李元吉在看完了蘇定方等人遞上來的奏疏以后,笑的很開心,忍不住笑著問了一句。
李元吉放下了蘇定方三人的奏疏,笑著道:“蘇定方、羅士信人在趙州,卻還惦記著我的安危,有心了…”
可惜沒啥用。
因為蘇定方和羅士信根本就不知道偷襲突厥王庭的事情。
也不知道蕭關各地的部署旨在拖慢突厥人的腳步,只要李靖趕在突厥人兵臨長安之下拿下突厥王庭,那突厥人不退也得退。
突厥跟大唐可不一樣,做不到絕對的集權,也做不到上下一心。
突厥是一個由各部族共同組建起來的國家,各部族皆有各部族的利益。
在部族的利益跟國家的利益產生沖突的時候,各部族的頭人會以部族的利益為先。
所以,當突厥王庭被偷襲,突厥主流的幾個大部族的族人、牛羊被屠戮劫掠的時候,部族的頭人一定會跟頡利產生分歧。
頡利除非將此次在中原所獲的一切全部分給他們,不然他們一定會退兵的。
這種事要是放在頡利的前任處羅、始畢兩位可汗身上,處羅和始畢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將一切都分下去。
可頡利不會,頡利是個守財奴。
屬貔貅的,只吃不拉。
所以突厥主流的幾大部族的頭人注定會跟頡利產生沖突,也注定會在突厥王庭遇襲的時候,選擇退兵。
所以沒必要像是蘇定方三人在奏疏中所說的那樣,廣征鄉勇,在渭水上設防,跟頡利正面一戰。
不過,蘇定方三人的奏疏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
比如,蘇定方提出,武裝正在為李淵修建陵寢的三萬民夫,讓他們在云陽,依云蒙山之險,阻擊突厥人。
這跟于志寧所提出的征發囚徒,以山南為屏固守云陽有異曲同工之妙。
山南說的就是云蒙山以南,兩個人說的都是一個地方。
只不過,一個征調的是給李淵修建陵寢的民夫,一個征調的是囚徒。
征調給李淵修建陵寢的民夫的事情,是想都不能想的事情,因為這在古人看來是大的不能再大的事情,縱然是天塌下來了,給李淵修建陵寢的事情也不能停。
所以就剩下了征調囚徒一條可選。
征調囚徒在古代是常有的事情,從奴隸制社會,一直到封建王朝的末尾,歷朝歷代在需要人的時候都會征調囚徒。
歷史上甚至有人借著囚徒,立下了赫赫戰功。
史稱燕然勒石。
跟霍去病的封狼居胥齊名,乃是武人無上榮耀之一。
誰又能想到,這是一個在京中廝混的無賴子,帶著一群囚徒打出來的。
這個人就是東漢的大將竇憲。
有這么個例子在前,后世之人征調囚徒就更不客氣了。
不過,李元吉是不怎么贊成征調囚徒的,因為亂世才剛剛結束,囚徒里面什么人都有,誰也不知道他們上了戰場以后會做什么。
畢竟,囚徒里面的一些良善之輩,絕大多數都被發配到了邊陲去戍邊了,剩下的都是一些罪大惡極的家伙,以及剛抓的,還沒來得及發配的。
誰也不知道這些家伙們上了戰場以后,會不會倒戈一擊。
況且,竇憲率領囚徒立下赫赫戰功,那是在西域作戰,遠離了大漢的中樞,真要是出了什么問題,竇憲也能快速的處理,根本不會讓風聲傳到長安,更不會波及到長安。
現在就不一樣,現在是要用囚徒在大唐的腹地作戰,他們要是出了問題,倒戈一擊,對大唐造成的損害會非常大,也會波及到長安。
所以,蘇定方也好,于志寧也罷,想出的辦法都是好辦法,但是所選的人不行,不適合。
“劉俊,召侯君集來見吧。”
作為李世民的心腹之一,宮中政變的時候愣是沒見到人,后來李元吉派人追查了一下才知道,宮中政變的時候侯君集被李世民派去了洛陽,準備節制都畿道各地的兵馬,在李世民事敗以后率軍攻打長安,接應李世民撤退。
結果人剛出了長安城,就染上了惡疾,然后再府上養了足足兩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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