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突厥人此次到大唐求親的過程挺滑稽的,前期他們有李建成支持,一切都很順利,李元吉還準備親自出手阻止此事呢,只是沒等到他出手,內史令傅奕一個人就將突厥人和李建成一并給吊打了。
傅奕也沒做什么夸張的事情,就是在朝堂上決議此事的時候,輕飄飄的提醒了所有人一句,現在頡利可汗的可賀敦,也就是頡利可汗的正妻義成公主,是大唐所有公主的表姨,也是大唐所有縣主的姨姥。
中間差著輩分呢。
讓姨侄共事一夫,有悖人倫。
雖說突厥人不在乎這個,但大唐人在乎,尤其是重視血統、重視道德、重視人倫的高門大戶,最在乎這個。
李氏本就因為血統的問題被天下的高門大戶詬病,如果再促成這種有悖人倫的事情的話,那就更被人看不起了。
李淵是一個好面子的人,尤其是在當上了皇帝以后,就更好面子了。
不然他也不會冒著被祖宗們半夜叫到地底下去的危險,認了老子李耳做祖宗。
所以在聽到傅奕這話以后,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突厥人的求親。
至于突厥人還愿不愿意將突厥公主嫁過來,那李淵不在意,滿朝文武也不在意。
反正在番邦女子嫁到大唐這種事情上,大唐又不吃虧,所以沒什么好在意的。
就像是新羅的那位王女,對李世民的敬仰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了,幾乎時時刻刻都在想辦法親近李世民。
她會不會‘拿下’李世民,就沒人在意。
不過,突厥人似乎不喜歡倒貼這種行為,所以在李淵拒絕了突厥的求親以后,再也沒有提將突厥公主嫁過來的話題,只是挑了一個適當的機會,放了幾句狠話,就匆匆的離開了長安城。
“殿下查突厥使節的動向做什么?”
凌敬不知道李元吉要做什么,但他總覺得李元吉不懷好意,所以遲疑著問。
李元吉瞪了凌敬一眼,惡聲惡氣的道:“讓你查你就查,哪來那么多廢話。”
凌敬苦笑著道:“查其實不用查,因為突厥使節離開了長安城以后,并沒有隱藏行蹤,所以臣知道他們的動向。”
李元吉眉頭一揚,追問道:“他們在何處?”
凌敬猶豫著道:“他們剛剛過了新平,再有三五日應該就會抵達蕭關。”
李元吉愣了一下道:“你是說他們要從蕭關出關?”
凌敬點了一下頭。
李元吉不解的道:“他們為什么要走蕭關?”
雖說蕭關是關中四關之一,也是關中人離開關中通往西域各地的重要關口之一,但并不是唯一的關口。
出了蕭關,便是甘州地界,蕭關也是屬于甘州的一部分。
出了甘州,便是西突厥的地域。
而頡利是東突厥可汗,跟西突厥還有仇,他的使臣在完成出使以后,不直接回去,反倒跑到仇家的地盤上去浪,這讓李元吉很不理解。
凌敬沉吟著思量了一會兒,搖頭道:“臣也不知道…”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凌敬錯愕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瞪起眼道:“有問題?”
凌敬遲疑了一下,苦笑著搖搖頭,沒有再多言,躬身一禮離開了九道宮。
李元吉在凌敬走后,目光深沉的道:“大哥,既然你遲遲不肯出手,那我就幫你一把。”
“來人吶?!”
“屬下在!”
“召馬三來見!”
“喏!”
在李元吉的傳喚下,馬三寶很快就出現在了他面前。
李元吉也沒有跟馬三寶寒暄,開門見山的道:“你此次回來的時候,帶了多少人?”
馬三寶不明所以的道:“不到二百…”
李元吉微微皺眉道:“可是馬卒?”
馬三寶一臉狐疑的點點頭。
李元吉又道:“實力如何?”
馬三寶心頭一跳,疑問道:“殿下要做什么?”
李元吉瞪了馬三寶一眼道:“問你什么答什么!”
馬三寶遲疑著道:“都是跟隨臣征戰沙場多年的老卒,不敢說以一敵百,但以一敵十還是能做到的。”
李元吉點了點頭,吩咐道:“你去召集他們,讓他們到咸陽源上等我,我今晚會過去跟他們匯合。”
馬三寶驚愕的瞪大眼道:“殿下要用他們做什么?”
李元吉又瞪了馬三寶一眼,惡聲惡氣道:“不該問的別問!”
馬三寶遲疑了一下,沒有再開口,躬身退下了。
李元吉在馬三寶走后,吩咐人收了他和凌敬留下的殘盞,趕往了九道宮的花圃去見楊妙言。
楊妙言對絕大多數花卉的好感一般般,唯獨對牡丹情有獨鐘。
所以在九道宮里特地開辟了一塊花圃,專門用來栽種牡丹。
李元吉趕到花圃的時候,楊妙言正在花叢中漫步,在一朵朵嬌艷的牡丹襯托下,楊妙言顯得更加的嬌艷,小臉紅撲撲、粉都都的。
只是李元吉無暇欣賞。
“妙妙…”
花圃里沒有旁人,只有楊妙言一人,所以李元吉喊起了床第之間才會喊的‘閨名’。
楊妙言聞聲抬頭,就看到了某人在辣手摧花。
“別動我的花,那可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
楊妙言急忙開口阻止,只是某人已經將花給折下來了。
楊妙言心疼的從某人手里搶過了花,憐惜的撫摸起了花瓣。
李元吉瞧著楊妙言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忍不住道:“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以你的性子,為什么會養這么霸道的花?”
楊妙言仰起頭,錯愕的道:“霸道?”
她低頭看了看手里的花朵,怎么看怎么都沒辦法將它跟霸道聯系起來,然后又仰起頭,茫然的看著李元吉。
李元吉也沒辦法給她解釋這花霸道在何處,畢竟,令這花傳出霸道名聲,以及奠定這花在華夏獨特地位的那個人還沒生出來,所以他趕忙轉移話題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得幫我。”
楊妙言茫然的眨了眨眼,一臉不明所以。
出去就出去,還用幫忙?
公公的禁足令,真的能管住自己的丈夫不成?
李元吉也沒有跟楊妙言繞彎子,直接了當的道:“我這一次會出去好幾天,你必須做出一副我還在的樣子。
我會對外宣稱說在研究一種生兒子的秘術,不能被人打擾。
所以一日三餐需要你送到我住的地方,也需要你幫我攔著外人,別讓他們闖進我住的地方。”
楊妙言聽說李元吉要研究一種生兒子的秘術,小臉頓時變得紅撲撲的。
這些日子,她沒少拿從府上女大夫那里學來的‘秘術’跟李元吉潛心研究,其中一些‘秘術’的尺度大到夸張。
所以李元吉提起這個茬,她不由的會胡思亂想。
“我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李元吉見楊妙言思緒不知道飛那里去了,沒好氣的問了一句。
楊妙言回神,疑惑的道:“阿郎要去哪里,為什么要我幫你隱藏行蹤?”
李元吉神情一肅,一板一眼的道:“自然是去做大事!”
“大事啊…”
楊妙言滴咕了一句,沒有再問。
男人家做大事,不是女人家該問的,這是大唐絕大多數權貴都在遵循的一種規矩。
就像是她管府上的事情,尤其是她在教育后宅里的女卷的時候,李元吉也不會過問一樣。
男主外、女主內,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那是真的得做到,也得努力去遵守。
男人家插手女人家的事情,會被人說成是沒出息。
女人家插手男人家的事情,一家子都會被人看不起。
這不是說重男輕女,而是很多賣命的事情,都是男人家在做,一個女人家跑出去做男人家的主,其他人怎么敢把后背和性命交給你?
大家一起從征,或者一起去干某種需要豁出性命的大事,結果你一點主見也沒有,一點血性也沒有,還得你老婆幫你做主,那我們怎么敢帶你?
萬一你老婆說的跟你想的、做的都不一樣,那我們豈不是全被你給坑了?
“我現在就去書房內做準備,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李元吉跟楊妙言交代了一聲。
楊妙言鄭重的點了一下頭。
李元吉離開了花圃,趕到了書房,在挑挑揀揀取了一件最常用的兵器和甲胃以后,就在書房內等待起了天黑。
期間,楊妙言來過一次,說一切已經準備妥當了,并且代替他將風聲散布出去了,不需要他再刻意去交代。
李元吉對此很滿意,拉著楊妙言溫存了一會兒。
時間一晃就到了傍晚,日頭在西邊沉下去半張臉,李元吉穿了一身不起眼的便服,背上了兵刃和甲胃,伴著漫天的晚霞,悄無聲息的從九龍潭山的另一側下了九龍潭山。
山底下有個莊子,里面僅有十幾戶人家,每一戶都是宇文府上的佃戶,每一戶對宇文寶都忠心耿耿。
李元吉披頭散發的遮著臉,莊子上的管事看到了他亮出的半塊銅片以后,什么也沒問,什么也沒說,依照他的吩咐給他準備了七八日的干糧,一些錢財,以及一匹不算太好的良馬。
當然了,不算太好的良馬,也僅僅是李元吉眼里的不算太好,要是放到了馬市上,那就是一等一的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