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飲過后,李元吉笑容和煦的道:“諸位往后跟我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要求盡管提,無需客氣。”
說是無需客氣,其實就是一句客氣話。
畢竟,薛萬述等人不可能真的跑到李元吉面前,向李元吉提各種要求。
“多謝殿下厚愛。”
薛萬述等人齊齊拱手道謝。
場面話說完了,該走的‘程序’走的也差不多了,正戲也就開場了,謝叔方以舞劍助興為名,拎著一柄橫刀走到了正堂當中。
明明用的是刀,他非說是劍。
而且在舞的時候,刀口時不時在薛萬均面前劃過。
正堂內的眾人瞬間明白,謝叔方舞劍,意在薛萬均。
李元吉瞧著,總覺得不對味。
因為在他的印象里,謝叔方并不是莽撞沖動之人。
雖然他提早說過,要謝叔方留意薛萬均,也隱隱向謝叔方透露,有意讓薛萬均做謝叔方的副手,但以謝叔方的性子,不應該第一個跳出來才對。
李元吉滿懷疑惑的在正堂內掃視了一圈,看到了蘇定方端著酒盞,笑瞇瞇的在謝叔方和薛萬均身上看來看去的時候,大致明白了點什么。
謝叔方是被蘇定方忽悠瘸了,被蘇定方當槍使了。
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當謝叔方手里的橫刀,從薛萬均的耳鬢劃過的時候,薛萬均徹底坐不住了。
謝叔方、蘇定方等一眾齊王府的舊部,要試一試他們兄弟的身手,看看他們兄弟能不能跟他們并駕齊驅。
他們兄弟也有意展露一番身手,讓謝叔方等人知道,他們兄弟并不是無能之輩。
“殿下,謝統軍一個人獨舞,終究是差了點意思,臣有一套刀法,能于之相合,請殿下恩準。”
薛萬均起身,向李元吉抱拳請示。
李元吉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叮囑道:“點到為止…”
謝叔方有意試探,薛萬均也有意展露身手,他沒有阻止的道理。
不過為了避免傷了和氣,他還是叮囑了一句。
“多謝殿下!”
薛萬均道謝一聲,抄起了一柄八面劍,繞過了呈放著酒肉的長幾,出現在了正堂當中。
謝叔方‘掛羊頭賣狗肉’把刀說成了劍,薛萬均也不甘示弱。
兩個人之間的火氣,噌噌就上去了。
薛萬均一下場,也沒有客氣,向謝叔方抱拳一禮后,殺向了謝叔方。
謝叔方舉刀相迎。
兩個人瞬間廝殺在了一起。
雪亮的刀光劍影在正堂內閃爍。
兩個人交手數次,不相伯仲。
謝叔方率先收刀,拱手道:“盛名之下無虛士,薛將軍果然勇武過人,謝某敗服。”
謝叔方之所以收刀,是因為經過了短暫的交手,兩個人已經試探出了對方的深淺,再斗下去,就要動真格的了,容易傷了和氣。
謝叔方沒敗,卻說自己敗服,也是在為他將來的副手臉上貼金。
有道是花花轎子人抬人,謝叔方雖然挑釁在先,但是適可而止,還捧了薛萬均一把。
薛萬均也收劍而立,拱手道:“謝統軍說笑了,若不是謝統軍及時收手,敗的恐怕是薛某。早就聽聞齊王府人才濟濟,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李元吉見此,趁熱打鐵的道:“那讓你和謝叔方搭伴,你意下如何?”
薛萬均一愣,神情有些僵硬。
他有些不太愿意跟別人搭伴,因為他和他的兄長薛萬淑,以及弟弟薛萬徹,早就配合習慣了,彼此之間也十分信任,在戰場上不會鬧出任何矛盾。
跟別人搭伴的話,他不一定能信得過對方,也不一定能跟對方和平相處。
“萬均,殿下厚愛,為你找了一位智勇雙全的同袍,你還不謝過殿下?”
就在薛萬均猶豫著要不要拒絕的時候,薛萬述突然開口。
薛萬均一臉錯愕的看向薛萬述。
薛萬述只是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嘴上卻什么也沒說。
他們初入李元吉麾下,李元吉沒有輕視他們,還讓府上的統軍親自下場跟他們較技,讓他們看清楚以后的同袍實力,有沒有資格跟他們搭伴,他們不能不識抬舉。
而且李元吉是第一次開口,他們也不好拒絕。
薛萬均見薛萬述似乎認定了此事,只能暗暗咬了咬牙,向李元吉躬身道:“多謝殿下厚愛。”
李元吉看出了薛萬均的不情愿,但什么也沒說,只是笑著點了一下頭。
蘇定方在一旁樂呵呵的道:“薛將軍放心,跟謝統軍搭伴,不會辱沒你。就在不久之前的葦澤關一戰中,謝統軍可是孤身闖入了突厥人的大營,憑借一己之力,攪亂了突厥人的大營,又斬了突厥突利可汗的狼頭纛,并且全身而退。
你和謝統軍搭伴,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其余的人笑著點頭。
薛萬均聽到了謝叔方孤身闖入突厥人大營,還砍了突厥可汗的狼頭纛,也是一驚。
突厥人此番可是率領著二十萬大軍南下,闖入突厥人大營,砍了突厥可汗的狼頭纛,難度有多大,可想而知。
最重要的是,謝叔方在做了這么大的事情以后,還能在萬軍叢中全身而退,那就更難得了。
薛萬述、薛萬淑,甚至于薛萬徹也一臉驚愕。
“那往后,就有勞謝統軍照顧了。”
如果蘇定方的話是真的的話,那跟謝叔方搭伴,確實不辱沒他。
這種敢于孤身犯險的同伴,在遇到了危險的時候,絕對不可能派他去送死。
他至少不用擔心被坑。
“殿下說過,入了齊王府,那就是自己人。自己人無需客氣。”
謝叔方淡然笑著說。
他對薛萬均還算滿意。
薛萬均的武藝不弱,跟他不分伯仲,以后一起上陣殺敵的話,確實是一個好幫手。
“謝統軍一展身手,讓我們兄弟大開眼界,我們兄弟也有意展露一下身手,不知道殿下能否應允?”
薛萬淑在薛萬均和謝叔方搭伴的事情敲定以后,主動開口。
李元吉自然是從善如流。
薛萬淑拎著一柄酷似偃月刀的長刀,入了正堂當中,大刀一舞,直指羅士信。
薛萬淑用的應該是斬馬刀的一種,比偃月刀小,也比偃月刀短。
但不是陌刀。
陌刀是兩面開刃的刀,長柄、長刃。
歷史上陌刀一直到貞觀四年才普及于世,眼下只有江淮地區的一小部分人在用。
薛萬淑對自己的能力相當自信,所以一出手就挑戰起了正堂內除了李元吉外,身份最高的一位。
羅士信自然不會弱了李元吉的名頭,在薛萬淑刀尖指向他的時候,拎著一柄橫刀就下了場。
兩個人瞬間展開了纏斗。
電光火石之間就分出了勝負。
真正的比試,沒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
基本上都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分出勝負。
不可能出現那種兩柄兵刃碰的‘當當’作響的場面。
薛萬淑的大刀劃破了羅士信的衣袖,在羅士信胳膊上劃開了一個口子,羅士信手里的橫刀架在了薛萬淑的脖頸上。
薛萬淑瞳孔一縮,收起了長刀,深吸了一口氣,躬身道:“是我輸了。”
在剛才交手的一瞬間,他揮舞著砍刀奔羅士信的手臂而去,羅士信看也沒看,橫刀直逼他的脖頸。
他在較技,羅士信在玩命。
羅士信比他狠,比他兇,他自愧不如。
武藝上的強弱是一回事,膽識上的強弱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在胳膊有被砍斷的風險的時候,肯定會躲避。
但是羅士信沒有躲,也沒有看,甚至眼睛也沒眨一下。
羅士信在膽識上穩穩的壓了他一頭。
“你也不錯…”
羅士信淡然笑著說了一句。
薛萬淑拱了拱手,準備退下去,李元吉突然開口笑道:“萬淑能跟士信斗一個旗鼓相當,不錯不錯。以后你就充任我府上右一統軍府統軍的位置吧。
你麾下的一眾驍勇,依舊跟著你,充入右一統軍府。”
李元吉給了薛萬淑一個跟羅士信平齊的位置,薛萬淑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當即,薛萬淑躬身道:“多謝殿下厚愛。”
李元吉滿意的點了一下頭。
就在薛萬淑、羅士信離場,蘇定方準備下場試一試薛萬徹身手的時候。
薛萬徹猛然站起身,看向了李元吉。
薛萬述、薛萬淑大驚,立馬要開口。
但已經來不及了,因為薛萬徹開口了,“殿下白天的時候答應臣,要跟臣切磋一番,不如就現在如何?”
“萬徹,不得無禮!”
“萬徹,退下!”
薛萬述和薛萬淑急聲開口。
羅士信、蘇定方、謝叔方等人則是一靜,然后臉色變得相當的精彩。
“快,上酒上肉。”
李仲文興奮的招呼著身邊的侍衛們上酒上肉。
羅士信、謝叔方等人也是一臉‘吃瓜’的神情。
唯有蘇定方,臉色的神情不太好看。
殿下,這個鐵憨憨我可以不要嗎?
他不看軍中文書的嗎?
他跟您切磋之前,不四處打聽打聽嗎?
李元吉哭笑不得,“過幾日再說吧。”
“別啊,就現在比啊,我們很想看看薛將軍有多驍勇。”
李仲文激動的叫著,完全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羅士信、謝叔方等人也一臉惡趣味的猛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