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人一開始還沒有聽清楚謝叔方在喊什么,快速的往謝叔方所在的位置靠攏,等到聽清楚了謝叔方喊什么以后,瞬間變得心慌意亂。
頡利的人看到了突利的人,一臉警惕;突利的人看到了頡利的人,也是一臉警惕。
梁洛仁的心腹們,在謝叔方策馬奔出去了數十丈以后,
聚攏到了梁洛仁身邊,其中一個心腹神情凝重的道:“阿郎,現在我們該怎么辦?”
梁洛仁強壓著心頭的肝火,咬牙道:“事到如今,只能幫那個忘恩負義的家伙一把,將這一潭子水給攪渾。只要將這一潭子水給攪渾了,
我們無論做過什么,都跟沒做過一樣。”
一眾心腹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齊齊點頭。
梁洛仁下令,“阿虎、大恒,你們兩個速速返回營地,調遣我麾下的部曲,打著救突利的名義,盡快趕往突利的牙帳。
三福、彭壽,你們帶上你們手底下的弓箭手,埋伏在暗處,只要看到頡利和突利的人僵持起來,就放冷箭,要想方設法的讓他們斗起來,最好殺一個你死我活。
其他的人,
跟著我去追那個忘恩負義的家伙。”
“明白…”
一眾心腹應允。
其中被梁洛仁點名的四人,快速的離開了。
梁洛仁帶著剩下的人,
宰了那幾個看守謝叔方的突厥人,
又放了一把火,追著謝叔方的腳步,趕往了突利的牙帳。
謝叔方騎著馬,
一口氣沖到了突利的牙帳前。
守在突利牙帳前的突厥人,早在大營內出現騷亂的時候就警惕了起來,看到謝叔方單騎突然沖出,立馬將突利的牙帳團團守住。
謝叔方不知道什么時候放下了頭發,披頭散發的,一時間牙帳前的突厥人也認不出他是誰。
為首的突厥人警惕的盯著謝叔方大喝,“什么人?”
謝叔方氣喘吁吁的道:“速速稟報可汗,頡利可汗要殺他。”
為首的突厥人一驚,圍繞在牙帳四周的突厥人也是一驚。
“速速去稟報可汗!”
為首的突厥人急聲喊道。
距離牙帳門口最近的一個突厥人,趕忙沖進了牙帳。
為首的突厥人在手底下的人進去報信的以后,盯著謝叔方質問,“你從何處得到的消息,你可是梁師都的人?”
謝叔方那一口蹩腳的草原腔,為首的突厥人只在統萬城聽到過,所以下意識的就認為他是梁師都的人。
“我是…”
謝叔方緩緩的開口,說兩個字,然后就沒有下文了。
為首的突厥人和其他的突厥人下意識的就伸長了脖子去聽。
謝叔方猛然投擲出了手里的彎刀,
又快速的彎弓搭箭射出去了三箭。
“我就是負責取突利性命的人,
你說我從何處得到的消息?!”
謝叔方射出去三箭以后,拽起了馬韁繩,
一邊用蹩腳的草原腔大喝,一邊沖向了突利的牙帳。
為首的突厥人被謝叔方一刀扎進了胸膛,當場斃命,在他身邊的三個突厥人,也分別被謝叔方的三支箭矢射死。
其他的突厥人,聽到謝叔方的呼喝,見到這種場面瞬間亂作一團。
“保護可汗!”
突厥人驚聲大喊,一部分往前沖,準備阻擋謝叔方的腳步,一部分往后退,守在了牙帳門口。
謝叔方騎著馬狠狠的撞在了突厥人身上,突厥人被撞的人仰馬翻。
幾支突厥人手里的長槍,刺進了馬腹,馬嘶鳴了一聲,揚起了前蹄。
謝叔方順著馬背出溜一下滑了下來,奪過了被馬撞翻的一個突厥人的兵刃,殺向了突利的牙帳內。
眼看著就要沖進牙帳,手刃突利了。
一柄巨刃突然從牙帳內冒出,狠狠的砍向他。
謝叔方匆忙一閃,巨刃就落在了牙帳前的木板上,在木板上砸出一個大坑。
緊接著,謝叔方就看到一個身形足足比他大了一圈多的壯漢,從牙帳內走了出來。
牙帳內還傳出一聲憤怒的咆哮。
“頡利還是忍不住了嗎?!”
謝叔方從突利這話中,聽出了一些很微妙的東西,不過他已經無暇去顧及了,因為壯漢的巨刃再次揮動了起來,砍向了他。
謝叔方沒有因為壯漢的碩壯而退縮,反而主動迎了上去。
他避開了壯漢巨刃落地的地方,側著身用手里的兵刃刺向了壯漢。
壯漢身軀過大,又揮舞著巨刃砍殺,動作根本沒有謝叔方靈活,被謝叔方一下子給刺中了。
壯漢怒吼了一聲,舉著巨刃橫掃。
謝叔方后退了數步,避開了壯漢的橫掃。
壯漢不甘的怒吼著,追著謝叔方猛砍。
謝叔方只能暫時的避其鋒芒,尋找機會給壯漢一擊。
有了壯漢的拖延,其他的突厥人也重新組織起了陣型,圍向了謝叔方。
謝叔方見此,就知道機會沒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從地上挑起了一柄剛才被突厥人甩落的彎刀,退到了突利的狼頭纛前,一刀砍斷了突利的狼頭纛,帶著突利的狼頭纛快速的往后退去。
刺王殺駕這種事情,機會從來都只有一次,錯過了就別想著再有第二次。
但凡是貪第二次的,不僅不會成功,還會把自己性命搭上。
謝叔方要是沖進了牙帳,殺了突利的話,那他倒是不介意跟突利一起死。
但是沒能殺得了突利,他就絕對不愿意死。
不過,刺殺突利雖然沒有成功,但是砍下了突利的狼頭纛,跟砍下了突利的腦袋其實沒太大的差別。
畢竟,對于一個突厥可汗而言,狼頭纛跟腦袋一樣的重要。
突厥人見突利的狼頭纛被砍,一個個像是瘋了一樣沖向了謝叔方。
謝叔方沒有跟他們纏斗,一邊將狼頭纛當成長槍一樣劈掃,一邊快速的往東北退。
壯漢在追了謝叔方沒多久以后,噗通一聲跌倒在地上,氣絕身亡。
謝叔方此前給他的一擊,已經對他造成了致命傷,他只是生命力比一般人頑強,生扛了好一會兒而已。
謝叔方帶著突利的狼頭纛退出去了不小的一段距離,梁洛仁帶著心腹們趕到了。
梁洛仁看到了謝叔方手里的狼頭纛以后,先是松了一口氣,然后心中暗暗叫好。
松了一口氣,是因為謝叔方沒能殺得了突利,一切就還在可控的范圍之內。
謝叔方要是殺了突利的話,那一切都將會超出可控的范圍。
他即便是和他手下心腹們將突厥大營攪成一潭渾水,依附在突利麾下的各個部族,也不會善罷甘休。
頡利很有可能會將他,或者他手底下的一些人推出去當泄憤的工具,給那些依附在突利麾下的各個部族一個交代。
暗暗叫好,是因為謝叔方居然砍了突利的狼頭纛。
狼頭纛可是突厥可汗身份的象征。
狼頭纛被砍,突利的面子可就丟光了。
依附于突利麾下的各個部族,說不定就會因此脫離突利。
畢竟,草原上的各個部族,向來只依附于強者,一個連狼頭纛也守不住的可汗,他們也不愿意追隨。
突利以后也沒什么臉,再在他和他兄長面前耍威風了。
突利一直在給他兄長找茬,他很早以前就想教訓突利了,只是礙于突利的身份,只能忍辱負重。
如今謝叔方幫他教訓了突利,還教訓的這么狠,他心里是相當痛快。
“好賊子,竟然敢刺殺突利可汗!兄弟們,給我拿下他!”
梁洛仁高聲吶喊,率領著一眾心腹就殺向了謝叔方。
一眾正在追殺謝叔方的突厥人,看到了梁洛仁一行沖上前,非但沒有半點歡喜,反而一臉的警惕。
因為謝叔方剛剛在襲擊突利牙帳的時候,他們的頭領曾經說過,謝叔方有可能是梁師都的人。
梁洛仁看到突厥人的反應,大致就猜到了一些什么。
但他現在沒辦法埋怨謝叔方,反而還帶著一眾心腹主動跟謝叔方交手。
一眾突厥人見梁洛仁一行是真的來幫忙的,這才放下心,跟著梁洛仁一行追擊起了謝叔方。
不過追著追著,梁洛仁就帶著人橫在了突厥人和謝叔方之間,將突厥人牢牢的擋在了身后。
等到梁洛仁麾下的阿虎和大恒帶著人趕到以后,突厥人被擋在了十數丈開外。
梁洛仁一邊假意跟謝叔方殊死搏斗,一邊咬牙切齒的低聲道:“你雖然不是個人,但你總算干了一件人事…”
謝叔方略微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手里的狼頭纛,笑道:“你早就想砍突利的狼頭纛了?看來突利將你們欺負的不輕啊。”
梁洛仁惡狠狠的瞪了謝叔方一眼,“我上輩子是造了什么孽了,居然碰到你這么個害死人的家伙。
再過三個帳篷,有一處突厥人臨時囤糧的地方,不過那里沒有明火。你想燒了那些糧草的話,就得在下一個帳篷前的火盆處引火。
我現在可沒辦法給你引火的東西。
你要是不介意光著的話,倒是可以用身上的衣服引一些明火過去。
只要你燒著了突厥人臨時囤放在大營內的糧草,我背后的突厥人肯定會分出去一部分救火。
我再幫你一把,你就能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