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周驚愕的瞪直了眼,李元吉的話,信息量有點大。
李元吉沒有在乎馬周的反應,繼續道:“一旦高開道勾結上了突厥人,一定會引突厥人南下。到時候不僅僅是幽州,臨近幽州的幾個地方也會遭殃。
李藝一定會被突厥人和高開道折騰的暈頭轉向。幽州,以及臨近幽州的幾個地方的百姓,也會被折騰的苦不堪言。”
馬周緩緩回神,沉吟著道:“殿下是要臣去提醒李藝,提防著高開道?”
遲疑了一下,馬周又道:“殿下既然知道高開道居心叵測,有可能反出我大唐,那為何不直接上奏圣人,先拿下高開道?”
李元吉意味深長的盯著馬周道:“因為我要李藝手里的薛氏五雄。”
馬周雙眼瞬間瞪圓。
李元吉這話的信息量更大了。
李藝手底下的薛氏兄弟,雖然沒有威震大唐,但是在河北,那也是響當當的人物。
手下猛士無數,在戰場上更是一等一的猛將。
李元吉一個嫡親王,一個有資格繼承大唐皇位的人,招攬他們,那是不是意味著,李元吉有心一爭皇位?
“殿…殿下是要…”
馬周吞吞吐吐的開口。
他有點怕了。
他覺得自己答應追隨李元吉,或許有些草率了。
在他看來,太子李建成占著大義,又賢名在外,秦王李世民威名赫赫,手下從者如云。
李元吉除了臭名聲,什么也沒有,跟這兩位爭,勝算幾乎為零。
李元吉這是在自尋死路啊。
李元吉看出了馬周的心思,感嘆道:“你別多想,我沒想過跟我大哥和二哥一爭高下,我只是為了自保。
我大哥和二哥相爭,我夾在中間,誰也不投靠的話,很容易被當成黃雀。
要是投了他們任意一方,他們會立馬用我去做棋子。
所以我必須壯大自己,讓他們不敢隨意拿我當棋子用。”
馬周將信將疑的道:“可您壯大了以后,誰也不投靠的話,更容易被當成黃雀。”
李元吉緩緩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我壯大了以后,誰也不投靠的話,確實更容易被當成黃雀。
但我壯大以后,他們即便是拿我當黃雀看,也會忌憚我的實力,不敢輕舉妄動。”
馬周皺眉道:“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李元吉壯大了以后,李建成和李世民或許會忌憚李元吉手里的實力,不輕舉妄動,甚至還會多番拉攏他。
可一旦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間決出了勝負,勝者肯定會回過頭來收拾李元吉。
因為李元吉手里掌握著那么多力量,在關鍵時候沒有出手幫忙,肯定會被記恨。
李元吉手里掌握的力量過多的話,也會影響勝者獨享皇權。
勝者橫豎都會收拾他。
李元吉也想過這個問題,但他并不怕,因為他不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
在李世民和李建成中間,保持中立的人太多了。
比如李孝恭,比如李秀寧。
無論是李世民順應歷史上位,還是李建成在他的影響下反殺,勝者要動中立的人,動的就是一群人,而不是他一個人。
他的實力是不如李世民、李建成。
即便是他現在奮起直追,等到李建成和李世民兵戎相見的時候,他的實力也不一定能追得上李世民和李建成。
但是算上李孝恭、李秀寧的話,他們的實力不輸給李世民和李建成任何一個人。
李世民和李建成無論誰上位,清算他們的話,后果很嚴重,大唐承受不起。
這些話李元吉沒辦法對馬周說,只能淡然的笑道:“此事你無需擔心,我心里自有盤算。你只管照我的吩咐去做,我會保你平安,也會許你一場富貴。”
李元吉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馬周也不好追著刨根問底,只能躬身道:“臣謹遵殿下的吩咐。”
李元吉點了點頭,拿出了早就為馬周準備好的升職文書,以及官印憑證,交給了馬周。
又陪著馬周吃了一頓豐盛的洗塵送行宴,給馬周派遣了二十個‘保鏢’,才醉醺醺的帶著人返回了洛陽城。
翌日。
謝叔方在李元吉起床以后,悄悄的跑到李吉身邊稟報,說馬周已經啟程了。
“知道了。”
李元吉揉著太陽穴,含糊的答應了一聲,吩咐道:“伱帶著人去洛陽城武庫,有人會交給你三千副鐵甲,你將那些鐵甲帶回來。”
謝叔方彎著腰,遲疑著道:“殿下是準備給左三統軍府的將士們配備鐵甲?”
李元吉白了謝叔方一眼,“知道了還問?!”
李元吉要籌建左三統軍府,肯定得為左三統軍府的裝備操心。
齊王府的鐵甲儲備,根本不足以武裝左三統軍府的將士。
李元吉就只能借著李世民偷糧的機會,找李世民打秋風,還能借此給所有人一個合理的擴充兵馬的借口。
我擴充兵馬,可不是圖謀不軌,而是賊人太兇,老惦記我的東西,我要擴充兵馬防賊。
這個借口蹩腳是蹩腳了一點,但是很符合往日里齊王的做派。
謝叔方猶豫道:“會不會有些奢侈了?”
目前,整個大唐,也只有太子六率、秦王府的玄甲軍、以及齊王府的侍衛軍,全員配備著鐵甲。
李元吉給統軍府的將士們也配備鐵甲,明顯是有些奢侈了。
李世民都沒這么干,也不敢這么干。
一旦干了,李淵和李建成會睡不著的。
李世民率領三千鐵甲,就能縱馬天下,要是率領兩萬多鐵甲,李世民想在長安城內做點什么,根本沒人攔得住。
李元吉瞪了謝叔方一眼,“鐵甲重要,還是將士們的性命重要?”
謝叔方幾乎毫不猶豫的道:“鐵甲重要。”
一甲當五卒。
一甲能傳家。
一副鐵甲在大唐的珍貴程度,遠遠超過了尋常將士的性命。
李元吉惡狠狠的瞪著謝叔方,“在我眼里,將士們的性命比鐵甲值錢。”
謝叔方還要說話。
李元吉盯著謝叔方,認真的道:“鐵甲沒了,還能再造,可人沒了,那就是真的沒了。”
謝叔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碰上李元吉這么個把將士的性命看的比鐵甲還重要的主公,他心里挺開心的。
但他心里還是覺得,鐵甲真的比尋常將士的性命重要。
“去了以后,記得盯緊點,別讓人拿一些殘破的爛甲給糊弄了。”
李元吉瞪著謝叔方叮囑。
謝叔方躬身道:“臣明白。”
李元吉擺擺手,謝叔方立馬離開了洛陽宮偏殿,帶著人趕去了洛陽城武庫。
一直到中午的時候,謝叔方押送著三千副鐵甲回到了洛陽宮偏殿。
同行的還有一位李元吉的熟人。
李淵身邊的內侍劉俊。
見到劉俊,李元吉挺意外的。
李元吉一邊吩咐著嘴角帶著喜色的謝叔方將鐵甲送到洛陽宮偏殿的府庫存放,一邊好奇的盯著劉俊問,“你怎么跑到洛陽來了?”
劉俊居然笑容燦爛的向李元吉一拱手,道:“臣奉命前來宣旨。”
李元吉一愣,以前在長安的時候,劉俊可很少給他笑臉看…還沒開口發問。
劉俊就笑著道:“殿下麾下的執仗親事謝叔方,獻上元衣有功,大家特地下旨,封謝叔方為平遙縣侯,升任齊王府直府左車騎將軍,勛護軍。”
李元吉一臉意外。
李淵還真夠大方的,一下子就給了謝叔方一個侯,還將謝叔方連升了數級,勛職更是提到了第三等。
謝叔方也算是平步青云了。
以后在他面前也能挺直腰桿子說話了。
不過…元衣是什么鬼?
“臣還要恭喜殿下,加封百戶實邑。”
劉俊再次向李元吉拱手,笑著報喜。
謝叔方是齊王府的人,謝叔方敬獻有功,李元吉也會跟著受益。
這是在獎勵李元吉御下有方,也是在提醒謝叔方,別忘了是誰提攜的你。
劉俊特地跟李元吉報喜,李元吉不能不賞。
在身上摸索了一圈以后,發現自己身上什么值錢的東西也沒有。
李元吉立馬吩咐身邊的侍衛去拿。
十個金餅子放在劉俊手里以后,劉俊臉上的笑容就更燦爛了,話也變得多了不少。
“不瞞殿下,此次您府上的謝叔方獻上元衣,解了將士們在冬日里征戰所要飽受的嚴寒之苦。大家喜出望外,特地在元日飲宴的時候,拿給了群臣看。
群臣們交口稱贊,大家一高興,就親自賜名為元衣。”
李元吉恍然大悟,鬧了半天,大唐版羽絨服,就這么變成元衣的啊。
也對,目前為止也只有李淵能隨便給東西起名字。
“如此說來,謝叔方敬獻元衣,倒是趕上了個好時候。”
李元吉感慨。
元日,就是元朔日,也就是大年初一。
新年新氣象,謝叔方恰逢其會的獻上新衣,李淵肯定高興。
群臣們也樂的捧一捧此事,博李淵開心。
李淵一開心,賞賜豐厚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沒李淵不敢封的爵,也沒李淵不敢賞的職位。
在李淵手里,王爵、公爵,就跟不要錢似的往出撒。
區區一個侯爵,還不值一提。
李元吉要是記得沒錯的話,歷史上就是在今年,李世民擊潰了劉黑闥以后,李淵一高興,一口氣封了十幾個王。
李道宗就在此列。
劉俊樂呵呵的道:“確實趕上了個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