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糧食,我要三成。”
李元吉毫不猶豫的開口。
李世民皺起眉頭,“不行。”
李元吉盯著李世民,“二哥是不是忘了,所有的糧食都要從我手里過一遍,我說三成就三成,你說了不算。”
平調官員所獲的糧食,是由李元吉收取,李元吉分配的。
李元吉不給,李世民又不能強搶。
李世民敢做初一,李元吉不介意做十五。
李世民下意識瞪起眼,怒喝,“我的糧食,我說了不算?”
李元吉‘呵呵’道:“我的糧食,我說了算嗎?”
李世民被懟的沒話講了。
是李世民無理在先,也沒資格怪李元吉無理在后。
李世民陰沉著臉,沉吟了好一會兒,嘆了口氣,“糧食如今是重中之重,關系到河北數百萬人的生死,一分一毫我都不能舍棄。你換一個條件吧。”
長孫無忌等人看看李世民,又看看李元吉,一臉茫然,不明白李世民和李元吉在說什么。
李元吉也料到了李世民不可能將吃進去的糧食吐出來,當即道:“那你給我拿三千副鐵甲,充作利息。”
不等李世民開口,李元吉又補充了一句,“鐵甲只是利息,糧食還是要還的。”
李世民一愣,皺起眉頭道:“你要那么多鐵甲做什么?”
鐵甲可是利器,三千副鐵甲,足以武裝出一支三千人的猛士營,摧城拔寨不在話下。
要是占據有利地形的話,能抵擋數萬人攻伐。
李元吉白了李世民一眼,沒好氣的道:“我要籌建一支三千人的鐵甲營,讓他們守在糧倉門口,看誰還敢打我糧食的主意。”
李世民一臉尷尬。
李元吉就差指著他的鼻子說,我要武裝出一支兵馬,防著你這個惡賊去偷糧。
長孫無忌忍不住道:“齊王殿下,三千鐵甲,能造就三千猛士,摧城拔寨輕而易舉,必要的時候,還能充任奇兵,給敵人沉痛一擊。
要是交到心懷叵測的人手里,恐怕會成為禍亂我大唐的根源。”
李元吉瞥了長孫無忌一眼,淡淡的道:“我知道里面的輕重,不需要你提醒。”
長孫無忌自討沒趣,也是一臉尷尬。
李世民頭疼的道:“罷了罷了,明日伱差人去洛陽武庫,我會吩咐庫吏,給你拿三千副鐵甲。”
李元吉要用三千副鐵甲,武裝出一支三千人的猛士營防著他,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倒不是擔心李元吉另有所圖,純粹是李元吉這么做的話,他以后不好再去偷糧了。
“哼…”
李元吉的目的達到了,輕哼了一聲,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離開了洛陽宮前殿。
長孫無忌在李元吉走后,哭笑不得的對李世民道:“齊王殿下這不是胡鬧嘛。”
三千鐵甲,能造就三千猛士,能改變一場戰爭的勝負。
李元吉卻要拿去給守軍用,還是守糧倉的守軍。
奢侈。
奢侈到了極點。
李世民感嘆道:“胡鬧就胡鬧吧,誰讓我理虧呢。”
長孫無忌有心詢問李元吉口中的糧食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看李世民沒有說的意思,也就沒有多問。
李元吉回到了洛陽宮偏殿,逮住陜州總管就是一通數落。
陜州總管現在是他的屬下,居然只看帥令,不知道請示他。
這是失職,必須訓斥。
雖說李世民的帥令比他的將令要大。
但陜州總管如今的直屬上司是他,陜州總管在看到李世民越級下達帥令的情況下,應該先請示一下他,再做決定。
陜州總管不請示,就私自做決定,那就是沒把他放在眼里。
李元吉逮住陜州總管數落了許久,一直將陜州總管數落到無地自容的地步的時候,謝叔方匆匆趕到偏殿內。
李元吉這才放過了陜州總管。
待到陜州總管離開以后,謝叔方立馬上前,“殿下,馬周已經到洛陽城外了。”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吩咐謝叔方帶上所有的侍衛,大張旗鼓的出了洛陽宮。
對外宣稱,說是要重新給糧倉布防,要將糧倉打造的水泄不通,不給賊人第二次偷糧的機會。
李世民知道了,估計也只會說他小心眼,不會懷疑其他的。
出了洛陽宮,李元吉讓謝叔方帶著人去了糧倉,自己偷偷趕去了城外見馬周。
再次見到馬周的時候,馬周更清瘦了,但整個人看上去很精神。
馬周見到了李元吉,毫不猶豫的上前,向李元吉深深一禮。
“臣馬周,參見殿下。”
馬周在洛陽奔波了小半個月,親眼見證了李元吉不遺余力的去安置那些難民,對李元吉有所改觀,態度自然變好了不少。
李元吉很滿意馬周的態度,笑著道:“現在不說我救人也在害人了?”
馬周拱著手,慚愧的道:“此前是臣孟浪了。”
李元吉點點頭道:“你近些日子在洛陽的所作所為,我已經知道了。你不僅阻止了洛陽邊陲的那些衙門將河北的難民們趕回河北,還將躲到山林里的難民請了出來,為他們準備屋舍,發放田產,讓他們在洛陽安家落戶,落地生根。
李思行說,你救活了不下五萬多的難民。
你很不錯。”
馬周趕忙道:“當不起殿下夸獎,若是沒有殿下手下的鐵騎相護,若是沒有殿下的威名。別說是阻止洛陽邊陲的那些衙門將難民趕回河北了,就是救一人,臣也很難辦到。”
馬周心里很清楚,他在洛陽安置、賑濟難民,之所以辦的那么順利,也是借助了李元吉的威名和兵鋒。
若是沒李元吉相助,洛陽各地的衙門也不會聽他的命令行事,更不會配合著他安置難民。
李元吉笑道:“有功就是有功,你不用如此謙虛。你能發現問題,還能解決問題,那就證明你的眼光和手段都不俗。
我向來是有功必賞,有過必罰。
你既然有功,那我也不會吝嗇賞賜。
從今日起,我就升任你為齊王府錄事參軍事,你可愿意?”
馬周明顯愣了一下,躬身向李元吉施禮,“多謝殿下賞識,臣愿為殿下效力。”
錄事參軍事,從六品上的官,跟記室參軍事平級。
比他之前那個助教,高了好幾個品階。
而且錄事參軍事,又是齊王府內府的官,前途不可限量。
他之所以會離開游歷了數月的汴、曹二州,出現在洛陽,就是因為他在浚儀遭到了浚儀令崔賢首羞辱,所以一氣之下,準備去長安謀一個好前程,好讓崔賢首看看,誰才是真正的人杰。
在親眼目睹了李元吉并沒有傳聞中的那般殘暴不仁、囂張跋扈以后,他不介意為李元吉效力。
李元吉樂了,“好好好,不錯不錯…”
終于有一個青史留名的家伙,愿意心甘情愿的為他所用了,他怎么可能不開心。
李思行是個二五仔,凌敬是被他威脅,才勉強加入到他麾下的。
所以李思行、凌敬不是心甘情愿為他所用。
唯有馬周,是心甘情愿加入到他麾下的,必然也會跟他一條心,不遺余力的幫他。
馬周見李元吉似乎很賞識自己,心里也挺激動的。
他出身不好,沒幾個人賞識他,他向別人宣揚他胸中大志向的時候,別人也只會嘲笑他。
李元吉是他目前為止遇到的,第二個賞識他的人,也是第一個真正賞識他的人。
第一個賞識他的人,是博州的經學博士,但那位經學博士,也只是向衙門里推舉他為助教,讓他幫忙分擔教學的壓力,并不是真正賞識他。
李元吉是唯一一個相信他的才能,并且重用他的人。
也是唯一一個不計較他出身,就對他委以重任的。
“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去辦。”
李元吉在笑了一會兒后,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馬周神情一肅,躬身道:“殿下請吩咐。”
李元吉對著侍衛們擺擺手,待到侍衛們離開以后,鄭重的對馬周道:“我需要你替我去一趟威州。”
威州是幽州的轄地,李藝如今率兵駐扎在大安山一帶,抵御著東突厥的兵馬。
馬周一愣,若有所思的道:“殿下是要臣去見燕王殿下?”
幽州的情形馬周或多或少有些了解,所以李元吉說讓馬周去威州,馬周就猜到了李元吉讓他去見李藝。
畢竟,幽州除了李藝,也沒人值得李元吉親自派人去見的。
李元吉點著頭道:“我需要你拿一個消息,去幫我換一家人。”
馬周沒有絲毫猶豫,正色道:“請殿下吩咐。”
從洛陽到幽州的路,可不好走。
河北被劉黑闥占了,從洛陽到幽州,要么就是出葦澤關,頂著突厥人的箭矢,趕往幽州,要么就是經河南道出海,沿海而上。
頂著突厥人的箭矢去幽州,明顯不現實。
所以只有經河南道出海,沿海而上。
但沿海而上也要承擔巨大的風險。
李元吉給了馬周極大的賞識,馬周覺得自己冒點風險,也是值得的。
李元吉盯著馬周道:“幽州現在應該在鬧饑荒,李藝不出意外的話,會找臨近的高開道借糧。高開道此人心懷叵測,八成會算計李藝。
李藝兵鋒遠勝于高開道,高開道算計了李藝以后,李藝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高開道想要在李藝手底下存活,勢必會勾結突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