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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3章 中山狼

  尹阿鼠長得尖嘴猴腮的,留著兩撇胡子,看著瘦瘦小小的,穿上寬大的綠色官服,活像是一個大王八。

  李元吉很想知道,這樣的人是怎么生出一個又靚又媚又聰明的閨女的。

  難道是基因突變?

  就在李元吉胡思亂想的時候,尹阿鼠已經走到了正殿門口,他也不拿自己當外人,理直氣壯的吩咐門口的門婢、侍婢,去給他準備酒肉。

  李元吉瞧著他指使府上的人,就跟指使自己家里人似的,心里很厭惡,但卻并沒有將他趕走。

  李元吉想知道他所謂的出惡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能讓一位貴妃父親、王爺外公如此理直氣壯的問他討賞,事情應該不會小。

  李元吉背負雙手,回到了正殿內的長幾后坐下。

  尹阿鼠呼呼喝喝的跟了進來。

  坐定以后,李元吉沒急著發問,尹阿鼠也沒急著說。

  一直到酒肉上齊了以后,尹阿鼠一邊吃著酒肉,一邊志得意滿的道:“殿下,我今日可是為你和太子殿下出了一口惡氣。”

  “哦?”

  李元吉故作驚奇,“愿聞其詳。”

  尹阿鼠猛灌了一口酒,擠眉弄眼的道:“殿下和太子殿下不是跟秦王不對付嗎?今日那秦王府的屬官杜如晦騎馬從我府上路過,被我找了個由頭,痛打了一頓,手指都打折了兩根。

  殿下你說,我是不是幫你和太子殿下出了一口惡氣?”

  李元吉一愣,愕然道:“誰?”

  尹阿鼠不解的道:“杜如晦啊,殿下不會不知道杜如晦吧?”

  不等李元吉回答,尹阿鼠自問自答,語氣堅定的哈哈笑道:“杜如晦可是秦王府的大謀士,殿下不可能不知道。”

  李元吉臉上不露聲色,心里暗自嘀咕。

  杜如晦我當然知道,房謀杜斷之名如雷灌耳。

  只是這種人物,居然被一個潑皮打了,還打斷了手指,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李元吉默不作聲,尹阿鼠急忙追問,“殿下,你說我該不該賞?”

  賞你個大頭鬼啊。

  你這是將李世民往死里得罪。

  李世民這會兒估計已經開始給伱的墳頭草定尺寸了。

  說長三尺,就絕對不允許長三尺一寸的那種。

  “我記得杜如晦可是秦王心腹,你打了杜如晦,就不怕秦王找你興師問罪?”

  李元吉疑問。

  “嘿嘿…”

  尹阿鼠猥瑣的一笑,挑著眉,得意的道:“我打了杜如晦以后,就派人給宮里傳了話。秦王想找我麻煩,那也得過了圣人那一關。”

  尹阿鼠口中的圣人,就是李淵。

  百官們只有在正式場合,才會稱呼李淵為陛下,私底下叫什么的都有。

  有叫圣人的,也有叫大家的,還有叫主上的。

  具體的就看親屬關系,以及所處的位置。

  百官們一般稱呼李淵為圣人。

  宮里的人一般稱呼李淵為大家。

  昔日唐國公府上的家臣,以及跟著李淵一起在太原起兵的從屬,可以稱呼李淵為主上。

  李元吉心中感慨,還真是惡人先告狀…夠無恥,也夠聰明。

  尹阿鼠先將此事捅到李淵面前,再加上他女兒吹枕邊風,他打杜如晦這一頓,就算是白打了。

  李世民不僅沒辦法幫杜如晦找回場子,說不定還會挨李淵的罵。

  杜如晦在歷史上是大名鼎鼎,但他現在只是秦王府的一個屬官。

  即便是李世民在修文館弄出個十八學士,將杜如晦的身份又抬了抬,在李淵面前依舊不夠看。

  一個國丈和一個親王府屬官發生了沖突,偏向誰,一目了然。

  以李淵的身份,不可能跑去找杜如晦興師問罪,所以一定會召見李世民,問李世民一個管教不嚴的罪過。

  李元吉感慨,“你真是個人才…”

  尹阿鼠此舉,雖然不能讓李世民傷筋動骨,但絕對能惡心死李世民。

  若是李元吉有意跟李世民作對的話,尹阿鼠此舉確實是在幫他出氣。

  可是李元吉無心爭奪皇位,那么尹阿鼠此舉就毫無意義,甚至還有點給他樹敵的意思。

  尹阿鼠不知道李元吉心思,聽到李元吉夸他是個人才,樂呵呵的道:“那殿下還不犒賞犒賞我?”

  李元吉瞥了尹阿鼠一眼,漫無條理的道:“你要討賞,也該去東宮…”

  尹阿鼠和李世民之間的恩怨,他不想插手。

  尹阿鼠立馬道:“東宮我已經去過了,太子殿下足足賞賜了我一百金餅。”

  說完還沖李元吉擠眉弄眼,似乎在告訴李元吉,你的賞賜即便不能跟太子平齊,也不能比太子少太多吧?

  李元吉瞬間失去跟這個財迷心竅的家伙繼續說話的興趣。

  這家伙完全是愛錢不要臉,也不要命。

  一個人吃兩家飯,那得有一定的智慧,沒有智慧,那就是在找死。

  現在齊王府和東宮是合作關系,那以后呢?

  他已經決定了退出皇權之間的爭斗,以后注定要跟東宮分道揚鑣。

  尹阿鼠在東宮和齊王府反復橫跳,不是找死是什么?

  “既然我大哥已經賞過你了,那我就不賞了,天色已晚,你速速回府去吧。”

  李元吉淡然吩咐。

  尹阿鼠急了,“那怎么行?!我幫殿下出氣,殿下不賞我,以后誰還肯為殿下出力?”

  李元吉瞥著尹阿鼠語氣微冷道:“所以我非賞賜你不可?”

  尹阿鼠聽出李元吉語氣不善,他想仗著身份強辯,但想到齊王的惡名,只能忍氣吞聲的嘀咕,“即便是不賞錢財,賞個婢女也行…”

  說著,看向了守在門口的門婢。

  門婢姿色上佳,年齡不大,是個美人胚子。

  尹阿鼠早就盯上了,只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討要過去。

  “送尹監門出府!”

  李元吉懶得再跟尹阿鼠廢話,他跟一個注定要死的蠢貨沒有什么好講的。

  門口的侍衛,聽到李元吉吩咐,立馬走進殿內。

  尹阿鼠難以置信的瞪大眼,大叫,“殿下?!你怎能如此對我?!”

  “叉出去!”

  李元吉冷喝。

  侍衛渾身一顫,快速上前架起尹阿鼠就往殿外跑去。

  尹阿鼠被侍衛們架著,依然大喊大叫。

  李元吉充耳不聞。

  至于尹阿鼠回頭會不會像對付李世民那般,跑到李淵面前去告狀,李元吉一點兒也不在乎。

  尹阿鼠的女兒是貴妃,外孫是親王,但僅僅是個沒有外戚依仗的無權無勢的貴妃、一個封地僅有百戶的庶親王而已。

  李元吉的便宜老娘可是皇后,外戚勢力相當龐大,封地拿萬戶說話。

  雙方之間有天壤之別。

  而且李元吉是嫡親王。

  在大唐,嫡庶之間的差距,猶如天塹。

  嫡系的子女,從出生起,就擁有家業的繼承權、話語權。

  而庶系子女,從出生起,就是為嫡系而活。

  嫡系需要他們做什么,他們就得做什么,不需要他們了,他們才能為自己而活。

  李淵自己就是嫡庶之道的受益者,他肯定會擁護嫡庶之道。

  況且,李淵的嫡系子女,在智慧、能力、才情上,遠遠碾壓庶系。

  李淵對嫡系子女的感情、愛護,也遠比庶系更深。

  李淵除非是瘋了,不然不可能為了一個貴妃、一個庶皇子,為難自己的嫡系子女。

  尹阿鼠真要是去告狀,李淵頂多也就罵罵人而已。

  李元吉料到了尹阿鼠會去告狀,只是沒料到尹阿鼠告的那么快。

  在李元吉送走尹阿鼠,放棄了出去走走的打算,準備就在武德殿正殿歇下的時候,李淵身邊的近侍宦官內侍少監劉俊就匆匆趕到了武德殿。

  劉俊是一個面白無須,白胖白胖的中年人,穿著內侍省少監的官服。

  見了李元吉,躬身一禮,直起身,高聲道:“大家口諭,著殿下到兩儀殿見駕。”

  李元吉剛剛脫下外衣,聽到劉俊這話,又開始穿。

  “尹阿鼠去兩儀殿告我了?”

  李元吉一邊穿衣服,一邊仰頭問。

  劉俊沒有回話,只是躬身而立。

  前身不僅跟府上的人關系不好,跟宮里其他人關系也不好。

  以至于李元吉找劉俊套話,劉俊都不搭理。

  據李元吉所知,劉俊去了東宮或者秦王府,一般都會透漏一些消息的。

  李元吉也不在意,穿好衣服,又道:“我不是被禁足了嗎?能出去?”

  劉俊彎下腰,輕描淡寫的道:“大家召見,自然能出去。”

  李元吉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言,跟著劉俊出了武德殿正殿。

  正殿門口的門婢趕忙為李元吉披上了一件厚厚的大氅。

  李元吉披著大氅,坐上了寶攆,晃晃悠悠的趕往了兩儀殿。

  宮內坐攆,是李淵給三個嫡子的特權,嫡女都沒享受到,一些重臣也只能享受坐轎、騎馬的待遇。

  從武德殿往西,穿過大吉門、立政門、獻春門,便到了兩儀殿。

  兩儀殿的占地面積是武德殿的四倍,除了正中龐大的一座兩儀殿宮殿外,四周全是空地。

  夜色正濃,兩儀殿內外燈火通明,但依然沒辦法照亮兩儀殿所有的地方。

  李元吉只能憑借著燭光和月色,欣賞欣賞兩儀殿高大、沉穩、厚重的輪廓,沒辦法欣賞到兩儀殿的全貌。

  兩儀殿是李淵就寢、處理政務、招待重臣的地方。

  四周有數千宿衛在把守,殿門口有七八百宮人在伺候。

  那守在殿門口,挑著燈籠,躬身而立的宮人們排成長龍,十分引人注目。

  李元吉的寶攆到了殿門口的臺階下就停下了,李元吉下了寶攆,整理了一下衣冠,心里有點小忐忑、小激動。

  雖然李元吉在穿越的第一刻就看到過李淵的背影,在穿越后又無數次從前身的記憶里看到過李淵,但他還是第一次直面李淵真人,心里難免有些激動。

  別人只是在歷史中看李淵,他卻能看活的,能動的,怎么能不激動?

  至于忐忑,是因為李淵的身份。

  雖然歷史上對李淵評價不高,但李淵再怎么說也是一位開國稱祖的人物,其智慧、謀略、膽識、才情等等諸多方面,肯定都遠超常人。

  他若是在面對李淵的時候說錯了話,又或者露出什么破綻,被李淵盯上,難保不會被李淵發現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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