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鷹視狼顧
“希琳公主？親自來了嗎？！不至于吧…”
胡桃一下子有些慌神，大家都不懂事的時候，仗著自己比希琳大三歲，她就讓這小丫頭喊自己姐姐，兩個人一起偷溜出王宮，滿大街瞎晃悠。現在想想，那可是王室啊！
是七大王國上下最尊貴的存在，現在希琳公主也十二歲了，這些年來，在王宮里耳濡目染，肯定已經知道自己是多么尊貴的人了。要是她還記著當初的無禮行為，那該如何是好呢？
不管怎樣，作為墨理修斯家族中，這一輩唯一的年輕女性，也只有她，適合肩負起跟王室公主這邊的“友誼”了。
“友誼就和生意一樣，需要花時間去經營。”——這是父親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但，在她整理好衣裝，臉上掛起“禮儀性笑容”，準備掀開帷簾之前…
一聲中氣十足的“胡桃姐姐”，讓她的手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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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姐姐！胡桃姐姐！”
王室的公主，希琳·法菲萊特·尤里卡，和諸葛炳想象中的完全不同，老遠就開始嚷嚷，讓人不注意都不行。明明是十二歲的小丫頭，卻騎著一匹高頭大馬，眼瞅著快要撞到人了，十分熟稔地勒緊繩索，讓馬匹橫向滑行了一段距離，竟然從馬背上一躍而下，表演了一波成功版腰馬合一的下馬方式。
這嬌貴的小身板讓她自己這樣造，看得出來，旁邊的守衛軍都嚇得不敢呼吸。這要是摔出個好歹來…他們這隊人的腦袋能不能保住，恐怕還得兩說。
不過，打工仔永遠是沒有權力執意老板的。他們只能一次次看著小公主玩這種驚險刺激的操作，每次都安然無恙，但每次都倒吸一口冷氣，在心里暗暗向黃金黎明祈禱這位姑奶奶千萬別失手！
翻身下馬后，小公主一溜小跑沖到馬車前，鞋底都快在街上摩出火星子來了。
“啊，公主殿下…”幾年不見，胡桃一時間有些生分，不知道自己是否要先下馬車，向她行臣下之禮。
但希琳顯然沒想那么多，她一溜煙跑過來，趁著守衛不備，三兩步就躥到馬車上來了。和諸葛炳想象中那種養尊處優、體態優雅的“公主”不同，眼前少女有著一頭白雪般的長發，在陽光下微微反光。她看著很瘦，并沒有那種大魚大肉后豐腴的富態，又或者是被她閑不下來的性子給消耗掉了…即便還是個半大丫頭，卻已經顯出粉雕玉砌的輪廓。
如果她不是公主，將來，或許會成為萬人爭相追逐的對象吧？
可是，她是公主，是七大王國的掌上明珠。
一切就此變得不同。
“跟我來吧，我們一起去老師家里，有最新研發出來，超～～級好玩的東西哦！”趁著守衛不注意，她直接躥上馬車，不由分說地拽住胡桃一只胳膊，一邊用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看著她，“金果老師特地讓我來請胡桃姐姐的，說是…專門為墨理修斯家族準備的！胡桃姐姐，我們一起去吧！”
進入金冠之前，胡桃至少用她的小腦瓜做過十幾種不同的推論，萬一公主和她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厚厚的心之壁，該用什么樣的態度去溝通比較合適…等等。
現在看來，倒像是做了無用功。希琳和記憶中沒什么區別，依舊是那個好動又粘人的小姑娘。
“可是，公主殿下…”一聽說有新游戲，胡桃被小公主撩撥得有些心動，“我還要去父親這邊…”
“小姐，難得公主殿下盛情邀約，家主那邊，由我去報告就好。”摩娜看出了胡桃的小心思，主動說道，“二位也已經到了金冠，琥珀先生可以和我一起進宮殿，拜托一下家主，說不定會給你在宮內安排一處臨時居所。”
“至于諸葛先生嘛…”
摩娜有些犯難，因為，按照琥珀提供的說法，諸葛炳只負責把他安全送到金冠，兩人算是一錘子買賣。如今，他已經完好無損地抵達目的地，這段雇傭關系也就走到盡頭了。
畢竟要向王室獻寶的是他，和諸葛炳完全沒關系。
“和我一起來吧。”胡桃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察覺到他此刻有些尷尬的處境，柔聲笑道，“我還要把你引薦給父親大人呢，來做我的騎士吧。”
“…”
在這個時代，由一個北境大族的大小姐口中說出，分量可以說是相當足了，基本等于許諾了諸葛炳衣食無憂的后半生。
如果自己是一個普通的浪人，估計會感動到落淚吧？
諸葛炳笑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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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一個人？打敗了那么多亡靈生物？”聽胡桃講述的光輝事跡，希琳看向諸葛炳的眼神，也變得充滿好奇，“胡桃姐姐說你能變出大石頭來，是真的嗎？”
“算是吧…”諸葛炳笑了笑，希琳公主稚嫩的聲線，如碧空一般的海藍色眼眸，讓他覺得很親切，于是他略微降低重心，不經意間問起，“恕我冒昧，公主殿下。”
“你剛剛說的老師，是一位怎樣的人呢？”
“對，對，公主殿下，我也想知道。”胡桃在一旁埋怨似的幫腔，“父親給我請了一大堆家庭教師啊，光是教禮儀的就有兩個，說什么一言一行都要符合規范…真的煩死了！”
“我沒有那么多老師啦，再說，我的父親已經過世了…姐姐繼承王位后，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哪有那么多時間管我。”小公主聳了聳肩，言語之間，似乎還對胡桃的生活有些羨慕，“和胡桃姐姐不一樣，我只有一個老師。”
“不過，他是個超～～級，超級，超級，聰明的人。天上地下，簡直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
“阿德里安·金果伯爵，曾經是父王的‘國王之手’哦。”
聽她這么介紹，諸葛炳心中略微安定下來。在這個知識被壟斷的時代，想要挖掘出有用的線索，也只有從貴族那里下手了。
底蘊悠久、見識廣博的老牌貴族，上一任國王之手，現任公主的老師，聽上去像是能幫到他的類型。
和想象中不同，公主老師的住宅算不上太豪華，甚至都不在貴族們扎堆的地方，而是巧妙坐落在貴族和平民居所的交接處。宅子不算太大，不設守衛，有一座巨大的花園。
“噓…”小公主豎起一根手指，做了個噤聲手勢，調皮一笑，“老師這個時間喜歡在院子里擺弄花草，我們悄悄進去，嚇嚇他吧。”
熊孩子和淘氣少女，往往只有一線之隔。
真正看到那位“老師”后，諸葛炳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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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紅衣，長得拖到地上，遠遠看去，如同一只張開翅膀的大鳥。
佝僂的身形，彎曲的腰背，花白的頭發，都能看出這位老師已經上了年紀。
但…不知為何，只是背影，就讓諸葛炳有種說不出來的壓抑感。好像有人把他的呼吸扼住了，喘氣都喘不利索。
“啪嗒！”
胡桃不小心踩在樹枝上，發出了聲響。
“…”
老人停下手頭動作，十分緩慢地轉過身來。
他的動作相當詭異，平常人是轉身子，但他不動身子，他先轉過來的是頭。脖頸、頭顱、后背，三者呈現出一道標準的斜線，在諸葛炳的印象中，只有狼能做出類似的動作來。
瞬息之間，回頭的那一眼，目光銳利如鷹隼，像是要把來訪者從內到外都剖開。
看到希琳后，老人的神情迅速變化，眉頭舒展開，嘴角也露出和煦長輩的溫暖笑容。
“公主殿下。”他順勢彎腰，行禮道，“今日的課程已經結束了，特地來找老臣，是還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