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我的文藝時代在文講所的日子第851章陽臺上的那只貓“我們的股票今天應該還能漲不少吧?”馮曉剛這話問的是于東。
于東笑著說道:“不好說。開盤頭一天,股票大漲是大概率事件,關鍵是看以后能不能穩住或者是更上一層樓。現在A股的龍頭都是鋼鐵公司這樣的實業股,市值最高的也就800多億。
我們影視行業的天花板沒辦法跟那些支柱性行業相比,硬要算起來的話,近兩年內百億市值應該就是終點。”
“百億市值啊!”馮曉剛感嘆了一句。
那等于是股價在發行價的基礎上翻了三倍還多,按照他們認購的價格來算就是六七倍。
真是賺翻了,早知道應該多買點,馮小剛心中不無遺憾的想到。
正所謂富貴險中求,罵也挨了,獎金也罰了,沒多在集團職工手里買點股票,馮小剛心中充滿了遺憾和后悔。
這幾年他賺的不少可那都是辛辛苦苦拍電影來的,哪有炒股票來錢快啊,不僅快,還輕松。
當然了,估計這回文華影視上市之后回了燕京,他肯定少不了被集團的職工們戳脊梁骨。
可馮曉剛不在乎,集團給你們機會你們不買,賺錢拼的就是眼光。
馮曉剛在后悔,這群人里有比他還后悔的人。
謨言嘴里咬著牛排,味同嚼蠟。
午休過后滬交所開盤,文華影視的股價繼續高歌猛進,直到下午收盤,國文社的股價最終大漲125,達到了26.6元每股。
原本不到6元錢買的股票,現在變成了26元。
4000股,他就認購了4000股,一天的時間他賺了8萬多元,他卻高興不起來。
因為曾經有個賺100萬的機會擺在他的眼前,他沒有珍惜,直到失去后才追悔莫及。
5萬股,當初的5萬股他要是都認購了,他現在也能像馮曉剛和章藝謀那樣笑的肆意妄為了。
今天晚上是文華影視上市的慶功宴,吃的是滬上知名的西餐廳,謨言卻全程吃不出什么味道,他的心在滴血。
“咱們的股票應該不能再漲了吧?”謨言悄悄問佟鐘貴。
他現在的心理十分矛盾,既怕股票價格跌,又怕股票價格漲。
股票跌,他虧。股票漲,他虧麻了。
“不知道,于總不是說百億市值就是頂嘛,估計還能再漲點。而且大后天《最后的大唐》就上映了,到時候如果票房理想的話,應該也能刺激股價再漲不少。”
佟鐘貴心態十分平和,公司給的股票份額他沒全認購,但好歹也買了2萬股,今天一天就凈賺40萬元,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還漲啊!”
謨言艱難的問出這三個字,語氣十分復雜。
佟鐘貴大概是能理解他的心情的,4000股,買的確實少了點。
不過這事怨不了別人誰讓你小子那么摳?
“于華買的也不多吧?”佟鐘貴鬼使神差的問了這么一句。
就見謨言原本陰沉的臉色好像天山雪蓮在綻放,轉瞬之間陽光燦爛。
“是啊,他自己就2000股,后來找我買了5000股,年末獎金還被罰沒了。”
謨言說這話的時候雖然在盡量壓抑著幸災樂禍的語氣,可他那扭曲的表情還是背叛了他的內心。
佟鐘貴搖了搖頭,平時看著關系好,表面兄弟啊!
于華賺的不多,伱那么高興干什么?
佟鐘貴覺得,謨言的這種幸災樂禍更多的是在寬慰自己的內心。
馮曉剛、謨言等幾人認購股票的內心波瀾再大,也沒有身為股東的李光復和徐楓大。
在滬交所收盤那一刻,文華影視的市值站上了75億人民幣的高位,兩人手中的股份也在這一天完成了歷史性的價值躍升。
一天之間之內,李光復和徐楓晉升為十億富豪。
文華影視帶給李光復的財富甚至已經超過了他此前十幾年從商積攢的財富。
而徐楓也無比慶幸當初在文華一窮二白之時的大膽投資,更不后悔將湯臣營業交給文華。幾千萬和十億,是個人都知道她賺大了。
雖然眼下這些還都是紙面財富,但哪怕是未來有所縮水,也仍是一筆天大的財富。
事實證明,他們當年抱緊林為民的大腿,是正確到不能再正確的決定。
吃完飯,眾人回酒店的路上,討論著明天的行程。
文華完成了上市,他們也該回燕京了。唯一例外的是章藝謀,后天也就是9月30日《最后的大唐》就要上映了。
這部電影從前年就在籌備,其實在今年上半年就已經制作完成了,但為了配合文華影視的上市,硬生生壓到了十一的國慶檔。
如此操作,肯定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的,萬一電影口碑、票房不理想,很容易對公司股價造成負面影響。
但電影早已制作完成,質量已經經過多方驗證,倒是不需要擔心。
文華影視剛剛在滬交所上市,《最后的大唐》的首映禮也定在了滬上舉行,電影上映之后想必又會刺激公司股價上漲一波。
在眾人其樂融融的聊著天的時候,林為民正在餐廳與朋友吃飯。
“下一屆雁冰文學獎肯定有你的名字。”
黃安儀的笑容有些清冷,“有當然最好,沒有也沒關系。”
前幾年,她的《長恨歌》通過布老虎叢書出版,廣受讀者歡迎,同時在評論界也贏得了無數好評。
可惜的是出版的時間剛好錯開了第四屆雁冰文學獎的評選時間,只能寄希望于第五屆雁冰文學獎的評選。
黃安儀停頓了好一會兒沒有再說話,林為民想找點話題。
“這道糖醋小排不錯,鮮嫩酥糯,酸酸甜甜的,要是我閨女在這,肯定愛吃。”
“我們滬上本幫濃油赤醬,我還怕你吃不慣呢。你女兒應該七歲了吧?”
林為民用公筷夾了塊排骨,“是啊,開學上二年級了。”
他將排骨夾到黃安儀的骨碟里,“你也吃。”
黃安儀抿了抿嘴唇,夾起排骨輕咬了一口。
“她媽媽那么漂亮,她一定也很漂亮。”
林為民說起閨女,臉上的笑容更盛,“漂亮是漂亮,就是性格跟個假小子一樣,淘氣的很。在家里根本不怕我,就得她媽收拾她才行。”
“你這人身上沒有威嚴感小孩子肯定不怕你。”
“誰說的?單位那幫人就挺怕我的。”
“那是因為你是領導。”
“你這話說的,好像我除了這層身份就沒值得讓人尊敬的地方了?”
“我可沒這么說,這是你自己的理解。”
兩人斗著嘴,似乎又找回了當年在文研所學習的感覺,那種無憂無慮的、無拘無束的輕松日子。
話題轉到文研所同學的身上,兩人又不禁唏噓了起來。
“一晃也快二十年了!”林為民感嘆了一句。
黃安儀的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懷念,“明明感覺就在眼前的事,可卻已經過了那么久。他們,老郭他們…”
提起故人,餐桌上平添了幾分傷感。
“算了算了,換個話題吧。你們滬上的房價這幾年漲的比燕京還要兇。”林為民說道。
“是啊,已經超過了很多工薪階層的能力范圍了,真不知道以后什么時候能降下來。”
林為民聞言笑了起來,“想什么呢?滬上的房價以后只能越來越貴,降是不可能降的。”
“就算你是‘林半城’,也不能這么盼著房價漲啊?漲的太高了,以后的年輕人們怎么生活?”
“房價又不是我說漲就漲的,一切由市場的供需關系決定。滬上是中國經濟發展的前沿,這里經濟發展越來越好、人越來越多,房價可不得越來越貴嗎?”
林為民說到這里,勸道:“你手里有錢也得給自己買兩套,就算不住,也可以當做是投資。”
黃安儀搖搖頭,“我現在住的就挺好。”
黃安儀現在仍舊住在父母住的弄堂里,去年她母親已經去世。
她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子,林為民見她神色堅定,沒再聊房子的話題。
兩人吃的差不多了,黃安儀瞧著林為民絲毫沒有起身結賬的意思,忍不住問道:“你就不能有點紳士風度嗎?”
林為民笑道:“我都來滬上了,你好意思讓我請客吃飯嗎?”
黃安儀白了他一眼,“以后你來滬上,不要給我打電話了。”
“你先把今天的飯錢結了,以后是以后的事。”
結完了賬,兩人從餐廳出來,這里是家滬上本幫菜館,黃安儀挑的地方,距離她家不遠。
“一起走走吧,我送你回家。”林為民提議道。
九月的滬上,氣候宜人,兩人漫步在淮海中路上,街道兩邊的梧桐樹連接得很緊密,像飄在人頭頂的綠色云彩。
若是在白天時,可能會有稀碎的陽光從樹葉間遺落下來,可惜現在是晚上,少了幾分溫暖,多了幾分靜謐。
黃安儀家就住在淮海中路,這里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她邊走路邊給林為民介紹著,她對這條街上的所有事物都知之甚詳。
“原來這里有家西餐廳叫復興園,前些年關了。現在這條街上最有名的西餐廳就是紅房子了,你應該聽過。我小時候經常去那里吃飯。
60年的困難時期,滬上的西餐廳生意特別火爆。從下午四點就有人排隊,那時候糧票雖然有限制,但到西餐廳用餐有專門的就餐券,它跟糧票一樣,卻沒有糧票那么緊張。
有些貧困家庭根本沒辦法用就餐券,反倒是讓一些有錢卻沒有糧票的家庭有了大快朵頤的機會…”
黃安儀說起少年時的經歷,臉上露出神采,比平時健談了很多。
“你們小時候可真幸福。”
林為民可以想象,那些人吃飯的時候一定穿扮得很講究,頭上抹著發蠟,可能還穿了雙皮鞋。女的化著鮮艷的晚妝,風度優雅。
放在別的城市可能很難想象,但在五六十年代的滬上,這種場景卻是真真切切的生活。
林為民有口無心的一句話,卻讓黃安儀的話停住了。
她望著街邊那些店鋪,心中突然意識到,她和林為民原來一直以來都有那么多的不同。
淮海中路668弄很多年前叫思南路口,黃安儀家就在弄堂里,兩人都腳步停在弄堂口的街心花園。
“到了。”黃安儀的眼神望著弄堂的方向。
“認識你這么多年,還沒到你家里做過客。”林為民說道。
黃安儀的眼神低垂,“也沒什么好看的,你住慣了四合院,進去了估計也不會自在。”
林為民笑道:“你這婉拒夠生硬的。不請我做客就算了,那你給我指指你們家的位置吧,來了一次,我總得知道你們家具體在哪吧?”
黃安儀看了他一眼,讓他靠近自己的位置,兩人離得很近,風吹過,她聞到一股淡淡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她伸出手指,“你看,那個陽臺。”
“擺著花的那個陽臺嗎?”
“不是,是有貓的那個陽臺。”
“貓?”
林為民的眼睛掃了一圈,終于發現了陽臺上的那只貓。
“你養的?”
“嗯。”
黃安儀喜歡養貓,林為民記得前些年《花城》的主編溫能到燕京去組織作家聚會,她和張潔聚在一起聊的最多的就是養貓的話題。
“養只貓也挺好的。”林為民說道。
他又仔細看了看那只貓,問道:“你家這貓,是不是有點胖啊?”
黃安儀看林為民的眼神不善,胖怎么了?又沒吃你家大米!
這么多年了,這人說話還是這么討厭!
收回目光,林為民瞥見黃安儀的眼神。
“你看你,我又不是說你。”
“你說它就是說我。”
“好吧,我道歉!”
道了一個不算誠懇的歉,林為民抬手看了看手表,“都九點多了。”
他朝黃安儀伸出了手,“行了,送到地方了,那我就先走了。以后等去燕京了我再請你吃飯。”
兩人握了握手,黃安儀站在弄堂口 他走出幾十米遠的距離,轉頭看著弄堂口的黃安儀,朝她笑著擺了擺手,她揮手回應。
時值初秋,夜風涼爽。
在她的視線里,月光下的背影好像穿越了時空,停留在了她的記憶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