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我有多努力,你們知道嗎?
馮曉剛覺得自己今天開眼了，不僅是見識到了香江電視臺方面的工作流程，也見識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狠人。
剛才林老師走進人群好聲好氣的勸和，卻沒得到雙方人員的尊重，導演和監制似乎也勸不太動的樣子，馮曉剛心里替林老師捏了一把汗。
他都不知道林老師該怎么繼續打這個圓場，又或者是干脆灰溜溜的離開，被人罵了也當做無事發生。
反正馮曉剛覺得要是自己處在林老師的位子上，大概會選擇離開。
胡同人家的孩子太知道什么時候該認慫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雙方的領導都護著自己人，像林老師這樣的和事佬反而成了最不討好的那一個。
可是林老師的選擇卻大大出乎馮曉剛的意料。
之前他聽說林老師撮合香江無線電視臺和央視合作的時候，并沒有理解林老師在這個合作里到底有著怎樣的份量。
現在他總算明白了，林老師這樣的才叫一手托兩家。
沒有我，這件事你們干不成！
這就是林老師能按著監制和導演低下頭當眾服軟的原因。
馮曉剛看著那兩個臉色陰晴不定，卻不得不低頭的導演和監制。
蕭笙他并不熟悉，可黃一鶴他知道，那可是央視的四大編導之一，連續三年春晚的總導演。
可在林老師面前，一樣得乖乖聽話。
我要是能在劇組混到林老師這個地位和權勢，這輩子就算是知足了。
這個念頭剛升起來，馮曉剛內心啞然失笑。
自己拿劇組的工作當個寶，可放在林老師身上，這卻是人家最不起眼的身份，甚至連個兼職都算不上。
上午在劇組參觀的時候林老師還說起過，寫完劇本后他就很少參與劇組的事了。
馮曉剛猜想大概也是因為林老師極少出現在劇組的原因，所以才會讓那幫工作人員敢這么無視林老師。
甚至包括那兩位監制和導演，更多的也只是表面尊重。
可事實證明，真掰起手腕來，這些人在林老師面前，屁都不是。
什么導演、監制，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
太他么霸氣了！
“實在是不好意思，讓伱們看笑話了！”
馮曉剛望著林為民有那么一瞬間的失神，在林老師看來剛才仿佛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結果顯示好像也確實是這樣。
一向能說會道的馮曉剛竟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接這個話。
幾人回到剛才坐著的地方，陶慧敏跑到林為民身邊，心有余悸道：“剛才嚇死我了！”
林為民問道：“那天我問你，你沒說。是不是有人在劇組對你不太尊重？正好今天一起全收拾了，省得以后麻煩。”
陶慧敏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大家對我都挺好的。你別發那么大的脾氣，怪嚇人的！”
林為民的臉色這才柔和起來，“沒事。既然他們分不清主次，那今天正好讓他們清醒清醒。以后你在劇組，也不要跟這些人那么客氣。有些人，畏威而不懷德，總得吃點教訓才長記性。”
本來今天的事其實很好解決，哪怕當時林為民勸架時，雙方的工作人員不給面子，但只要黃一鶴和蕭笙能夠及時作出一些態度來，林為民也不會輕易和一些工作人員計較。
可惜，林為民高估了這倆人的覺悟。
他其實不難猜到黃一鶴和蕭笙的想法，無非是覺得飛鳥盡，良弓藏，劇組都開拍了，給他這個編劇幾分薄面就可以了。
但真到觸及自身權益的時候，那點薄面就不管用了。
今天這件事林為民是沖著那些對他出言不遜的工作人員，但更多的是沖著黃一鶴和蕭笙。
收拾幾個工作人員，能把林老師的面子找回來嗎？
找不回來，反而會讓人覺得小家子氣。
所以，要收拾就得收拾大的。
不把這倆人的面子落的干干凈凈，林老師的面子怎么找回來？
老子被人打臉，你們站著看戲？
姥姥，臉都給你打腫！
劇組的插曲結束，馮曉剛和鄭小龍也告辭而去。
回去的路上，兩人還在聊著剛才發生的事。
馮曉剛說起林老師當時的風采，滿臉都是向往和憧憬，恨不能取而代之。
馮曉剛說道：“有了今天這件事，以后劇組所有人都得明白。林老師不在，導演和監制說了算。林老師在，就沒他們倆的事！嘿嘿，真他么的帶勁！”
鄭小龍點點頭，問道：“確實。林老師人家直接和上面對話，你底下人再鬧也沒用。說白了，人家不插手劇組的工作，那是給導演和監制面子，這面子他們得雙手捧著。捧不好，掉在地上了，砸的是他們的飯碗！”
兩人一臉感慨的離去。
《女醫傳》劇組，事件的發酵仍在繼續。
香江、央視兩邊的工作人員被攆走了十幾個，當事人自然意見很大，收拾東西的時候罵罵咧咧。
蕭笙和黃一鶴非常難受，兩人現在不僅是兩面不討好。
底下人沒護住，反而心生間隙；林為民那里得罪的透透的；人走的太多，劇組少說也得停工個十天半個月的，上面領導（老板）那里也不好交代。
這個時候，兩人才懊悔起來，早知道就應該及時把矛盾處理好，狠下心來處理兩個人，也不至于鬧到這個地步。
“行了，今天先收工吧！這幾天大家放假，等人補上來了再開工。”蕭笙朝劇組的工作人員們喊道。
“缺人就要停工？”林為民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不遠處。
大家聞聲都望向他，蕭笙滿臉苦澀。
你輕飄飄一句話把人攆走，我們不停工能怎么辦？
見蕭笙沒說話，林為民又問道：“都缺了哪些人？”
“攝影、燈光、場務，都走了。”
“都需要幾個人，把名單給我。”
蕭笙和黃一鶴看向林為民的眼神帶著幾分不解，但還是把名單給了他。
“你們等一會兒。”
林為民說完便離開，過了一個小時才回來。
“明天、后天會分別到兩批人，一批是西影廠的、一批是滬影廠的，到時候你們想著派車去接一下。”
林為民將車次信息交給了兩人，然后徑直離開了劇組。
不少劇組的工作人員見證了這一幕，都愣在了那里。
什么意思？西影廠、滬影廠來人？
是專門為了補那些被開掉的人崗位？
想到了這種可能性，劇組的工作人員們心中不禁感嘆起來。
雖然看不慣這位林老師，但人家確實是有實力。
這邊剛攆走了人，那邊就給劇組把人員缺口給補上了。
西影廠、滬影廠，那可都是國內的大制片廠。
能來幫忙拍電視劇，那得是多大的面子？
蕭笙和黃一鶴看著手上的紙條，相顧無言。
心中不是滋味，腦海里莫名的想到了林為民說的那句話。
一語成讖！
人是林為民決意要攆走的，一下子少了那么多人，劇組不是停工了嗎？
沒關系，人我馬上給你找來。
不用央視的，也不用香江的，直接把國內兩大電影制片廠的人拉來。
先不提水平怎么樣，光是這個規格，就直接碾壓你們。
你一個拍電視的，拿什么跟拍電影的秀優越感？
林為民輕飄飄甩過來的紙條，落在蕭笙和黃一鶴的臉上，卻如同巴掌一般啪啪響。
事實勝于雄辯！
“這個劇組，離了誰都可以，但離了我林為民——不行！”
林為民也給劇組所有人都上了生動的一課。
《女醫傳》這個劇組我能一手搭起來，就能一手把它給拆了。能一手拆了，我也能一手再把它給建起來。
這就叫實力！
《女醫傳》劇組的風波，經過林為民這一番連消帶打，工作人員老實了下來，領頭的傲氣也打了下來，算是徹底偃旗息鼓。
他從劇組出來后，心里總算是消了些氣。
晚上，陶慧敏回到家中心情很好。
盡管她不希望林為民在劇組發脾氣，可這種發脾氣確實讓她看到了和以前不一樣的地方。
之前在劇組，大家都知道她是編劇的女朋友，所以表面上都挺尊重。
但時不時的還是會受到一些工作人員有意無意的怠慢，尤其是在雙方工作人員鬧矛盾的時候。
陶慧敏不是嬌氣的性子，從來也不會把這些事放在心上。
可經過這次林為民的發脾氣后，她才發現，那種前后態度上的反差變化，實在是讓人感到意外，簡直刷新陶慧敏的認知，讓她有了一種重新認識了這些工作人員的感覺。
平時接觸最多的幾個演員，之前態度也不錯，這回就更加熱情了。
“我們內地叫文藝圈，他們香江叫娛樂圈。這樣的圈子，名利來的太容易，很多時候靠的不是真本事，而是運氣和蠅營狗茍，很多人靠著這種東西上位，自然就流行開了。
再說你和他們原本不也相處的不錯嗎？他們現在的態度，其實反而沒有之前跟親昵，更多的應該是忌憚，怕得罪了你！”
陶慧敏聽著林為民的話，越聽越覺得有道理。
她也說不上這種變化是好還是不好，但她知道，那些人得罪了林為民，就是活該！
又過了兩天，西影廠和滬影廠的工作人員到了燕京，林為民請客吃飯。
地點安排在了泰豐樓，老燕京八大樓之一。
這次《女醫傳》劇組缺人，其實第一選擇應該是央視再支援些人來的，可林為民剛攆走央視的人，轉頭再要央視的人，那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次一點的選擇是燕影廠，可惜他跟燕影廠的領導不太熟，就認識一個梁曉聲，還只是個編劇。
所以，林為民是先給吳天明打的電話。吳天明是西影廠的廠長，得知了林為民的情況，二話沒說便把能用的人都給調了過來。
可《女醫傳》的人員缺口比較大，還差了幾個人。
林為民便想到了滬影廠的徐桑楚，之前《芙蓉鎮》座談會交流的還算愉快，《情人》的拍攝滬影廠也出力甚多。
他試探一個電話打過去，其實林為民心中已經有了備案，如果徐桑楚不幫忙的話，他就從燕制那邊的借幾個人過來。
沒想到徐桑楚毫不遲疑的答應了下來。
外人只看到了林老師裝逼如風，可沒看到林老師為了把這個逼裝的圓滿所付出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