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離了我林為民——不行
《女醫傳》劇組是個大劇組，每天固定的工作人員就有一百多號人，加上群演就是二百多號人。
人多，自然是非也多。林為民聽陶慧敏說，幾乎每天都會發生吵吵鬧鬧的事。
今天他在現場，還目睹了因為有人工作失誤而被其他工作人員罵罵咧咧的情況。
林為民幾人站在遠處，并沒有走近。
吵鬧聲愈演愈烈，京片子、粵語交雜，很明顯又是雙方的工作人員發生了矛盾。
過了好一會兒，林為民就聽見蕭笙在高聲罵人，黃一鶴也在大聲的制止，似乎有矛盾升級的跡象。
林為民湊到人群外，鄭小龍和馮曉剛幫著他將人群擠開，走進最中間才發現兩伙人正在對峙，手里還朝著板凳、木棍等家伙。
林為民眉頭蹙起，“黃導、蕭監制，發生什么事了？”
兩人無奈道：“剛才燈光和場務有點不愉快，鬧了一點口角。”
林為民看了看兩伙人手中的家伙，和聲和氣道：“一點口角而已，沒必要鬧到這個地步，大家先把東西放下。”
可惜這話說完，并沒有人放下手里的東西，仍對對方怒目而視。
央視這邊的一個年輕人，說道：“林老師，不是我們不給你這個面子。實在是這幫香江人欺人太甚，成天在劇組吆五喝六，拿我們不當人。”
年輕人剛說完話，對面一個四五十歲，臉型頎長的中年男人操著一口粵語語速極快回應，看表情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話。
蕭笙和黃一鶴勸了幾句，并未將兩伙人勸住，這種情況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雙方積怨已深。
林為民此時臉色已經黑了下來。
他并非是莽撞人，深知勸架這種事若非身份、地位、威勢夠，很多時候只會自討沒趣。
可他自忖不僅是劇組的編劇，更一手策劃了兩地電視臺的合作，在劇組說話應該是有些力度的。
可惜林為民高估了自己在這幫桀驁不馴的工作人員心里的地位。
“不是不給你面子”這種話說出來就已經是不給面子了，香江工作人員那邊直接開罵，更是直接無視他。
林為民很少跟人動怒，他再聯想到前幾天問陶慧敏劇組情況時她的遲疑，他確實生氣了。
他沉聲問道：“黃導、蕭監制，之前遇到這種情況你們都是怎么處理的？”
“還能怎么辦，把人先勸走唄。然后再拉著喝點酒、談談心，把話說開了就好了。”黃一鶴說道。
這年頭電視臺職工都有編制在身，極少會開除人，真頂起牛來，手下的人連他都不放在眼里。
林為民又問蕭笙，他的回答也差不多。
他也沒比黃一鶴好到哪里去，他是臺里的資深監制不假。
但無線電視臺內部向來是師傅帶徒弟，關系同樣盤根錯節，也沒辦法對手下人管的太死。
再說，自己手下人他們肯定都會護著的。
和稀泥的下場就是矛盾并非減少，只是暫時被壓了下去，過段時間重蹈覆轍，而且是愈演愈烈。
林為民也算是看出來了，這倆人手下各領一幫人，雖然還算是顧全大局，但自己的手下人都是自己護，矛盾根本無法解決。
林為民又詢問了一下事情的起因經過，原來是剛才吃完午飯，央視這邊的場務催促著香江的燈光師開工，結果把這邊的老燈光師給惹毛了。
燈光師這個活有些特殊，雖然干的活兒又臟又累，但在劇組很少有演員會得罪他們。
因為這幫人掌握著燈光，拍攝時只要稍微使點小動作，演員在鏡頭里面的形象就會慘不忍睹。
催個開工就能吵起來，這很明顯是之前就有過節。
黃一鶴和蕭笙的做法也讓林為民感到不爽利，老子好心勸和，伱們倆就這態度？
林為民站在人群當中，無視兩邊糾集的人群和他們手里的家伙，對黃一鶴和蕭笙說道。
“本來這件事我不該管的。可兩地電視臺合作畢竟是我居中聯系促成的，照這么發展下去，萬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難辭其咎！”
林為民話說到這里，黃一鶴和蕭笙不禁心中一陣忌憚。
他們差點忘了，眼前這位爺可是可以直接和他們領導（老板）直接對話的人物。
林為民接著又看了一眼雙方鬧事的人，毫不客氣的道：“把這幾個鬧事的刺頭開掉吧！”
此話一出，黃一鶴和蕭笙的臉色僵在那里。
聽到這句話的央視工作人員對林為民怒目而視，香江那邊的工作人員更是直接開罵。
林為民微微轉頭看向兩邊，臉色冷峻，眼神睥睨，不知何時身上竟有一種淵渟岳峙的氣勢。
剛才洶涌的喝罵聲一時竟銷聲匿跡。
現場氣氛沉寂片刻，林為民重新開口，只是再沒有了之前笑模笑樣的勸和。
“剛才開口說話的那幾個，馬上收拾行李滾蛋！”
林為民說完這句話看向蕭笙，瞇著眼睛問道：“蕭監制，能做到嗎？”
蕭笙的臉色變幻，寫滿了掙扎，所有香江方面的工作人員都在看著他。
“林老師，這些都是劇組的技術人員，一下子少了好幾個人，劇組恐怕要停工。
您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和他們計較了，回頭我讓他們擺酒向您賠罪。”
林為民冷笑道：“我理解蕭監制的好心，但你不覺得這話說晚了一點嗎？我給你面子，誰給我面子？”
從這幫人無視自己的好心，而蕭、黃兩人沒有表態的時候，林為民就知道，今天這個丟了的面子他得自己掙回來。
他很討厭今天這樣的事，但沒辦法，有些人總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黃導！”林為民在蕭笙陷入思想掙扎的時候，又叫了一聲黃一鶴。
黃一鶴看向林為民，他的臉色并不好看，現在這個場面傻子都看出來了，這位爺是準備殺人立威了。
“你們央視的人不需要我的面子，那就別要了。
那幾位，也請他們從哪里來回哪里去，圓潤的離開劇組！”
林為民的話說完，黃一鶴的臉色更沉，而蕭笙的臉色反而好了一點。
雙方沖突，只有自己的人被攆走，這隊伍以后自己都沒辦法帶了，可要是雙方各打五十大板，這個結果就讓人容易接受的多了。
“林老師…”
黃一鶴剛想開口，卻被林老師打斷，他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邵老板和王臺那里，你們倆不需要操心了，回頭他們有問題的話，我會和他們溝通！”
一句話，將黃一鶴要說的話堵了回去，也讓蕭笙心中嘆了口氣。
兩人都明白，這是林為民給他們下的最后通牒，也把兩人的面子落的干干凈凈。
在劇組他們是頭兒，是導演、是監制，可他們頭頂上一樣有人，蕭笙頭上有老板邵一夫、黃一鶴頭上有臺長王風。
你們不夠資格和我對話，有問題讓老板（領導）來找我！
這就是林為民的潛臺詞。
盡管心頭不爽，可兩人也很清楚，就憑林為民在雙方中間居中把《女醫傳》這件事促成，雙方的老板和領導就一定會賣他這個面子。
跟幾個螺絲釘一樣的工作人員比起來，林為民的份量可要重的多了。
想明白了這個道理，蕭笙咬牙說道：“好。我馬上讓人安排飛機票，讓他們盡快離開劇組。”
林為民輕聲道：“劇組經費緊張，火車票就可以了！”
蕭笙詫異的看向林為民。
文化人，都這么記仇嗎？
林為民直視蕭笙的眼睛，老子沒讓他們走著回香江就算是文化人最后的體面了。
黃一鶴咽了一口唾沫，“林老師，我們那幾個人我讓他們現在就回臺里去報道。”
林為民點點頭，輕飄飄的說道：“謝謝蕭監制、謝謝黃導，給你們添麻煩了。”
在場上百號人，誰也不會把林為民這句道謝放在心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今天這位林編劇勸架折了面子，不僅是拿幾個工作人員開刀，監制和導演也沒好到哪里去，幾乎是被這位林編劇強按著低下了頭。
他不僅要從那幾個滾蛋的工作人員身上把面子找回來，更要從監制和導演的身上把面子找回來。
對蕭、黃二人道完謝，林為民又朝圍在周圍的眾多工作人員掃了一圈。
“我知道，你們香江人向來很團結，你們這些央視的工作人員吃的也都是皇糧。
都覺得自己在劇組是個角兒，是個人物，這劇組離了你們就不轉了。
不過，今天我得跟你們說清楚。
別的劇組什么樣我不知道，但在這個劇組…”
林為民說到這里的時候，眼神在蕭、黃二人身上掃了一眼。
“離了誰都可以，但離了我林為民——不行！”
最后一句話說完，霸氣撲面而來。
誰也不敢想象，平日里好好先生一般的林為民竟然有如此霸道的一面。
看看被他壓到抬不起頭的導演和監制，大家都清楚這并非是他在說大話。
大家到今天才算是明白了，在這個劇組，誰才是真正的老大！
原本其他還有些同仇敵愾心理的工作人員，聽到這番話后冷靜了下來。
眼下的形勢很明顯，這位驕橫的林編劇手眼通天，直接搭著兩地的最高領導。
他們這群泥腿子要想跟人家找不痛快，就是拼著不干了，對人家也不會有什么的影響，反而是自己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上百人的現場在林為民說完話之后陷入了沉寂，林為民說完話之后并未再理會在場人的反應。
走到人群邊緣，工作人員自覺的讓出了一條道路。
他面對著鄭小龍和馮曉剛，恢復了笑容，輕松寫意。
“實在是不好意思，讓你們看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