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徐林打了個噴嚏。
徐林回憶起小時候,母親對他說過,如果你突然打了個噴嚏,那一定是有人在想你。
“阿嚏——阿嚏——阿嚏——”
好家伙…徐林擦了擦自己的鼻涕。
如果一口氣打了三個噴嚏,那應該是在林子里染的風寒還沒好。
他看了看自己腳邊成堆的柴火,以及遠處又挑著一擔新柴向他走來的汪大娘,默默地嘆了口氣,憤懣地一斧子劈開了眼前的柴。
自從他五天前來到張家村,張大膽把他的徒手滅狼的事跡一頓宣傳之后,他就成了村里的紅人。
只不過,他紅的方式有點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似乎這些淳樸的村民們只記住了他“力大無窮”的這件小事,反而忘記了他“京都人士”、“天碑學院學子”這些關鍵的標簽。
于是,最近兩天開始,村里人陸陸續續地把劈柴、擔水、搬石頭等等重體力活都交給了徐林。
還有更過分的,徐林昨天夜里起來上茅房,居然聽到自己的房東——提供給他食宿的張老伯與他老伴汪大娘在悄悄商量,要把家里的驢和牛都歇了,讓徐林去拉磨。
簡直欺人太甚!
其實徐林也不是一開始就接受做這些的。
初到張家村時,徐林借宿在張大膽家。他依然堅持著作為天碑學院學子的自覺,清晨起來誦早課,“君子知行合一”、“君子明辨是非”、“君子五德”念個不停,壓根沒有想過參與農村體力勞動這回事。
但張大膽畢竟是個獵戶,早出晚不歸是常態,而且又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光棍。所以第二天,需要外出的張大膽便把徐林安排在了隔壁的張老伯家借宿。
一方面,這樣可以保證徐林每天有吃有喝。
另一方面,是因為徐林說自己要回遠在京都的家。
徐林回想起他們四天前分別時說的話…
“啥?徐公子你要回京都去?”
當時張大膽聽見這個想法,詫異了很久。
“對啊。實不相瞞,張兄,你我相遇之時,我是誤打誤撞闖進了那片樹林。其中因由過于復雜,我就不多解釋了,總之我需要盡快回到京都。”
徐林的心里還牽掛著兩件大事。
第一件,臘月初一的夜里,天碑學院的滅門慘案,甚至圣親王殿下也可能遇害了,而他見過兇手,那群黑衣人…所以他需要盡快將詳細消息傳遞到京都。雖然老劉頭給的信物不在了,但至少他這個“人證”還在。
第二件,便是親自去告知他的幾位同窗好友罹難的消息,江源是青州老家的同鄉,李櫟是京都人,周舫…周舫是哪里人來著?徐林這時才想起來,這個同窗兩年的好友,似乎從來沒透露過自己的來歷。
“徐公子,你可知道…你現在這副模樣,去京都有多困難么?”
張大膽憂慮地看著徐林。
“張兄,你這話是何意?我每年都要進出一次京都,沒什么問題啊。”
“徐公子,今時不同往日。俺且問你,你先前進出京都是怎么個方式?”
“先前?先前就是我們家黃伯駕馬車帶著我,我一路上吃吃睡睡,偶爾停車看看風景,寫兩首詩,然后就到了啊。”
張大膽聽完,感覺自己此刻應該改名叫張大頭。
這個徐公子,除了力大無窮和說話文縐縐之外,好像是個完全沒有世俗經驗的傻子,這到底是哪里跑出來的紈绔子弟啊…
“徐公子…你一路上吃吃睡睡,所以你應該沒注意到,你進出京都時,你們家黃伯給守城軍士出示的通牒,更沒有注意到,進出雁回關時他出示的照戶牌。”
“通牒?照戶牌?”
張大膽從自己的腰間抽出了一個細長的銅牌在徐林面前晃了晃,上面刻著幾行小字。
“這個就是照戶牌,向官府證明你身份的東西,但凡你要穿關過隘,都必須出示此物。若在嵐州境內還好,關隘不多,各地盤查的也沒那么嚴。但是任何地方的人想去中州,都需要嚴格出示照戶牌和相應的通牒。若是沒有,輕則當場驅離,重則直接拘捕。若是膽敢擅闖,一律就地格殺。”
聽完張大膽的話,徐林一臉懵。從小到大,因為生病的原因,他除了待在家里看看書,基本沒有什么外出的經歷。即便有外出,也是全家人一起行動,就像他說的,他只需要在馬車里吃吃睡睡就到了目的地。所以他對于這種長途旅程的路上會發生什么,完全是一無所知。
“那…我應該如何是好?”
“徐公子,你且寬心在俺們村住下,然后你寫一封信給家里,俺替你帶到福元郡城驛站。驛站每個月都會有一次免費的寄送機會,但是需要排隊。不過徐公子你放心,俺在驛站有熟人,俺保你的信半年之內定能到你家人手上,到時候他們再派人來接你即可。”
“半年!?”
徐林驚呼出聲。半年?半年黃花菜都涼了啊,墳頭草都一丈高了啊。
“不行不行!張兄,有沒有其他法子,最好是讓我春祭之前就能到京都。”
“春祭?現在至春祭只剩二十天了,如果即刻出發,馬不停蹄,時間倒是勉強剛夠。不過…”
張大膽打量了一番換上破舊麻布衣的徐林,接著說。
“徐公子,俺也不怕得罪人了,實話跟你說了吧。你現在一沒照戶牌,二沒銀子,可以說是身無分文,唯一的家當就是扔在俺家的半條褲衩。說得難聽一點,你就是個實實在在的‘流氓’,你現在這樣,別說是去京都了,你去了福元郡城碰到官差都有可能被捕了發配充軍。”
徐林看了看自己,確實,這副模樣哪里能看出是什么“京都人士”、“天碑學院學子”,他更沒有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
就在徐林愁容滿面直嘬牙花子時,張大膽突然一拍腦袋,驚喜地說。
“誒!有了!我怎么把他給忘了。”
“嗯?什么有了?你把誰忘了?”
“張三啊!是這樣,徐公子,我有一個發小,是隔壁張老伯家的三兒子。他可不是個普通人,打小就聰明伶俐,十六歲時就出去闖蕩江湖了,如今已經在外面摸爬滾打了十幾年。據他自己說,他現在已經是個小有名氣的富商了。”
“商人?這不錯啊!商人經常走南闖北,行關通隘自然不在話下。而且做生意的人朋友多、人脈廣,又有經濟實力,他肯定知道怎么快速到達京都!”
徐林一聽,這個靠譜啊,立刻燃起了希望。
“嗯嗯嗯!徐公子,俺正是這個意思,只要你到時候跟他商量好報酬,你要回京都的事肯定不成問題。”
“太好了!那敢問張兄,這位張三兄臺此刻在何處,還請速帶我去見他。”
“徐公子不急。這不馬上過年了嘛,俺發小他前些日子正好來信,說臘月十三左右能夠回家省親。正好,俺介紹你去他父母家借宿幾日,等他回來,也免得你在俺外出后吃喝沒著落。”
“好好好,甚好,張兄想的周到。臘月十三,嗯…也就等個三日,沒問題。那我就多謝張兄了!”
就這樣,徐林被安排到了張老伯家中借宿。
一開始,張老伯老兩口對徐林還是客氣的,畢竟徐林徒手殺狼的名聲在外。但是借宿一天下來,張老伯與汪大娘發現,徐林這個年紀輕輕的小伙子,不僅什么活都不干,而且飯量特別大,三頓飯能吃他們老兩口三天的口糧。
于是,從借宿第二天開始,張老伯與汪大娘就總是有意無意地說一些“奇怪的話”給徐林聽。
比如,每次徐林在盛飯時,張老伯都會高聲地與汪大娘討論。
“老伴啊,你看,咱家的這個‘飯桶’怎么這么大啊!瞧瞧,你說這得多少年才能出一個這么大的‘飯桶’啊?”
又比如,他們在給牛棚蓄草料時,會特地在徐林經過的地方高聲地喊著。
“誒?你看見那個‘草包’了嗎?剛剛那‘草包’明明在那啊!這會怎么不見了,難道‘草包’還能長腿了不成?”
再比如,當他們劈柴生火時,會特地趁徐林出現的那一會,感慨到。
“哎!咋又是一根‘廢柴’啊!你別看這‘廢柴’長的挺周正,其實啥也干不了啊,沒用啊,連生個火都不行!”
一天下來,徐林終于崩潰了。
他主動找到張老伯與汪大娘,承擔了自己“力所能及”的農活。
只不過他沒想到的是,他出的這份“力”會如此之大。
“徐公子!這么快柴就劈好了啊!那正好,大娘這里還有一擔新的!好好干,劈完了那邊還有三百斤石頭需要送到村口,正好修修路面。”
徐林握斧頭的手在發抖,正準備發作,汪大娘補充了一句。
“徐公子,看你這么辛苦,晚飯給你多煮個雞蛋,補一補。”
徐林心中早就想好的無數個斥責對方無恥、無賴、無理取鬧的詞,脫口而出:
“好咧,汪大娘,您太客氣了。蛋不蛋的無所謂,我主要是喜歡干農活的體驗。”
汪大娘露出慈祥而滿意的笑容,開心地走了。
看著大娘遠去的背景,徐林一陣唏噓,原來古人說的“不為五斗米折腰”,是如此的艱難。他在心里恨恨地想著,要不是為了趕緊回到京都,我一定要去官府告你們虐待動物。
不過話說回來…這都臘月十四了,那個張三大哥怎么還沒返鄉啊…
想著想著,徐林猛然想起自己忘了件重要的事,他急忙朝著汪大娘遠去的方向高喊著:
“大娘,雞蛋記得挑大個一點的哦!”
中州,京都,皇城,玉華宮。
昭武皇帝的寵妃,圣親王殿下與明玥公主的生母,曾經的“帝國第一美人”怡貴妃正一臉憔悴地半倚在自己的金帳床上。
怡貴妃是昭武二年被正式冊封的貴妃,但她被昭武皇帝帶在身邊卻是昭武元年的事。從被皇帝臨幸到冊封貴妃,不僅延遲了一年,其間還經歷了許多波折,這一切都是因為怡貴妃的特殊身份。
怡貴妃是罪臣之女,是當年昭武皇帝登基平叛之戰的“戰利品”。
昭武元年,皇帝率軍攻破越州州府晴川城,城主蔣燕因協助虞城郡王作亂而畏罪自殺,皇帝便是在怡貴妃險些被亂兵玷污之際,救下了這個曾經的“帝國第一美人”——晴川城城主的女兒,蔣清霏。
但是說“救下”并不準確,昭武皇帝只是一個比其他人都更強力的搶奪者而已。
怡貴妃早年的后宮生活也并不幸福,昭武皇帝對她有多少愛不得而知,畢竟皇帝有與獨孤皇后的伉儷情深在前。
帝妃的關系在昭武五年圣親王楚沐云出生后迎來了一段時間的升溫,之后便是昭武十年明玥公主的出世,怡貴妃的恩寵才達到鼎盛,隱隱有了與獨孤皇后平起平坐的架勢。
然而,這一次,怡貴妃一生中最大的驕傲,最大的希望,最大的依仗——圣親王殿下,出事了。
如果最壞的情況發生,失去圣親王,大楚帝國會失去一段可延續百年的輝煌盛世,昭武皇帝會失去一個才華絕代的繼承人,黎民百姓會失去一個賢明仁愛的圣主。
而怡貴婦,則是失去了一切。
她不敢想象,如果沒有圣親王,她接下來的人生會如何。
是從一個盛世皇朝的尊貴太后變成慘死宮斗中的可悲廢妃?
還是從一個萬人景仰的圣主之母變成晚景凄涼的冷宮遺老?
她轉頭看了看照料自己的明玥公主,這個美麗更勝自己當年的女兒,又將是什么命運…
沒有娘家的女人,失去了唯一的兒子,就失去了一切。這是九州世界里女人的悲哀宿命,無論她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
怡貴妃又忍不住抽泣起來,這幾天下來,她每天問的只有三個問題:
“桓宵回來了嗎?”
“桓宵有消息了嗎?”
“陛下找到桓宵了嗎?”
這些問題每一次得不到答案,怡貴婦就哭泣一次。她只有哭累了,昏睡過去,才能暫時抑制自己的胡思亂想。
“母妃,莫要憂心了,這樣下去會哭壞眼睛的。等王兄平安歸來,母妃卻因王兄壞了眼睛,那王兄豈不是要痛心了。”
明玥公主一邊柔音輕訴,一邊緩緩用雪蠶絲的綢帕拭去怡貴妃的淚水。
知母莫若女,明玥公主深知圣親王在母妃心目中的分量,她的這幾句話,切中怡貴妃要害,怡貴妃果然停止了哭泣。
“好、好,我不哭了。沐月,快予我講講,外面有沒有什么新的消息。”
沐月,是明玥公主的閨名。自她十六歲被冊封公主之后,這個世界上只有兩個人還這么叫她,一個是怡貴妃,一個是圣親王。
“母妃莫急,月兒就是來給母妃說好消息的。昨日太師覲見父皇,將他匯總各方情報分析出的方案呈遞給了父皇。我聽劉公公說,父皇看完十分欣喜,重重嘉獎了太師,并讓臨淵閣全力配合太師的方案去調查。月兒相信,很快就會有好消息了。”
明玥公主擦完怡貴妃的淚水,朝她擠出一個淺淺的卻美得無法言喻的微笑。
“況且,母妃也要相信王兄的武功修為,這普天之下,哪有人能傷的了王兄?他一定是為了保護天碑學院的學生們,才帶他們躲避到某處去了。”
“是啊…是啊。沒人傷的了桓宵,沒人傷的了。”
怡貴妃在明玥公主的安撫下,情緒漸漸平復,眼神里也有了光。
“母妃只需好生靜養,安心待王兄歸來即可。來,母妃,把這藥喝了吧。”
明玥公主照料完怡貴妃喝藥、用膳,直到她安靜地睡下,才疲憊地返回自己的明月閣。
自從怡貴妃病倒,連續幾天,明玥公主每天早中晚都要各來玉華宮勞累這么一次,畢竟除了她以外,誰也照顧不了她這個容易情緒崩潰的母親。
回去的路上,月色已經濃了,明玥公主的腳步很快,她的貼身婢女桃夭和一眾宮女都是跑著小碎步才跟上了公主。
回到明月閣以后,公主徑直來到了她時常待的觀景露臺上。
連續幾天都是如此。
婢女小桃站在她的身后,突然輕輕地抽泣起來。
“小桃,你怎么也哭起來了。”
桃夭抹抹眼淚,抽著粉嫩的小鼻子一頓一頓地說。
“公主、小桃、小桃不是為自己哭。小桃、是在心疼、心疼公主。”
明玥公主仍然是面向那皎潔的月光,輕挽了一下自己的秀發,她在月色之中暈著圣潔的光輝,仿佛隨時要飛上天宮的仙子一般。
“我有什么好心疼的,傻孩子。”
“公主、你每天回來、回來就站在這里、一站、一站就是幾個時辰。你這幾天、也沒吃什么東西、每天、每天夜里、我偷偷看、都看見你站在這里、看著外面。你根本、根本就沒怎么睡過覺。明明你、也這么疲累,你還、你還堅持去照顧貴妃。明明、明明你也這么不開心、你還要哄貴妃娘娘、你也、你也從來不哭。”
桃夭斷斷續續抽泣著,把這一大段話說完,然后她開始哇哇地哭,越哭越大聲。
公主聽著自己貼身婢女的嚎啕大哭,只是默默地看向遠方。
良久,她幽幽地說,似在對小桃,又似對自己,更像是對天邊的月亮說。
“哭了,王兄就能回來了嗎?”
一行晶瑩的清淚,終于從她絕美的臉龐滑落。
中州,京都,太傅府。
姜太傅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已經六天了。
太傅的弟弟,中州姜家的二當家,汝陽伯姜磊(字仲基)已經趕到了哥哥身邊。姜太傅的妹妹,姜暖云,也隨二哥一起到來。
姜家兄妹,是這一代中州姜家的嫡系血脈。與姜太傅執掌國家朝政不同,姜磊與姜暖云則主要經營汝陽老家的祖產和遍布九州的人脈關系網。
兄妹三人,性格各異。大哥姜浩胸懷寰宇,素有抱負;二哥姜磊沉穩持重,行事謹慎;小妹姜暖云開朗豪邁,是一個英姿颯爽的女俠。
姜暖云今年三十歲,卻依然只有“暖云”這個閨名,因為她至今沒有出嫁,還是個待字閨中的黃花大姑娘。
這個比姜太傅小了二十三歲的妹妹,是老姜太傅的晚年所得。
老來得女,再加上家中只有這一個獨女,姜暖云從小便被溺愛上了天,這也養成了她驕縱任性、完全不聽人勸的蠻橫性格。加之姜暖云從小就有習武天賦,她便徹底成了一個“不愛紅裝愛武裝”的女豪杰。
姜暖云十六歲時,老姜太傅已經去世,所以她的婚事理應由兩位哥哥操辦。
但可惜的是,處事相對圓滑的姜太傅那時正忙于挽救大楚國運,根本無心他顧。這個安排小妹的終生大事的重任便落在了更為刻板嚴肅的二哥姜磊手里。
原本就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反感的姜暖云,在姜磊的一頓生硬操作之下,直接長出了一身的反骨,在與二哥大鬧一頓之后,打傷數名相親對象,離家出走。
更為離譜的是,姜暖云仗著自己的一身武藝與姜家的名望,居然跑去汝陽郡附近的山中落草,還發揮“家族特長”招募了一大批崇拜中州姜家的綠林好漢,成了個山大王。
不過,姜暖云當土匪頭子這件事,竟然還不是這整個事件中的最高潮。
得知妹妹落草為寇,覺得愧對先祖、愧對父兄的姜磊居然邪火攻心,召集了汝陽郡老家的所有親兵,全副武裝地殺至姜暖云的山寨之下,準備親自率兵剿滅這窩“土匪”,替姜家清理門戶。
就在姜家兄妹兩軍對壘,箭已上弦,準備決一死戰之時。
得知出了大事的姜太傅終于率領御林圣甲匆匆趕到,徹底解決了這場鬧劇。
事后,姜磊因擅自調動家族親兵、擾亂地方秩序被罰俸兩年,削爵一等。姜暖云則直接以“土匪”的身份被關進了汝陽郡大牢,吃了半年牢飯。
不過從此以后,兄妹三人之間也達成了共識,從今往后,任何人不允許再插手姜暖云的終生大事,全憑她自己做主。
時光境遷,白駒過隙,一晃十四年過去。
此刻,姜太傅的府上,姜太傅的病榻前,曾經水火不容的兄妹再度齊聚。
姜磊與姜暖云的手一上一下交疊著握住了姜太傅的手。
可惜,姜太傅卻看不見這一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