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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八章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顧副局長回到支局,正好趕上食堂開飯。

  馬副關長和楊局去拜訪檢察院了,畢竟走私犯罪偵查支局是新成立的辦桉單位,移訴要跟檢察院銜接,不能不認識檢察長,中午沒回來。

  周慧新一邊招呼剛打好飯菜的顧副局長坐,一邊笑問道:“老顧,去瑯山了?”

  “嗯,順路去看了看。”

  “感覺怎么樣?”

  “政委,你讓我怎么說呢。”

  “有什么不能說的,這兒又沒外人。”

  眼前這位以前是市局領導,現在是支局領導。

  顧國富是打心眼里把周慧新當領導,放下快子苦笑道:“政委,我看咸魚那邊就是個小支局,要人有人,要什么有什么,讓偵查科怎么跟他們競爭!”

  這么快就認慫了…

  周慧新有些失望,但想到讓他們跟咸魚競爭確實是在為難他們,不禁笑看著他問:“王長江呢,你們沒一起回來?”

  “在樓上準備異地辦桉手續,等辦公室蓋完章,他就要帶隊去江城。”

  顧國富喝了一小口湯,想想又苦笑道:“偵查科從現在開始要協助水上緝私科辦桉,咸魚這個科長忙的很,都沒時間給王長江布置任務。”

  周慧新忍俊不禁地問:“那去江城查桉的是誰布置的?”

  “前濱江港公安局刑偵科的老科長蔣曉軍。”

  “原來是咸魚請的老前輩。”

  “政委,我對請老前輩發揮余熱沒意見,只是覺得有些怪怪的。”

  “怎么怪怪的?”

  “咸魚是不是我們支局的水上緝私科長,水上緝私科到底是不是我們支局的內設科室?不怕你笑話,到了他那兒我像個外人。”

  “那兒本來就是海軍部隊的營區,別說你,就是我和馬關過去,一樣是外人。”

  “為什么把水上緝私科設在人家的營區?”

  “局里條件有限,再說緝私碼頭就在那兒。人家又不收我們的房租,這樣的好事去哪兒找。”

  “可這么一來就把水上緝私科搞得像獨立王國了。”

  周慧新雖然從未見過徐三野,但不止一次聽說過徐三野當派出所長時就能指揮局領導。現在咸魚讓老前輩給他們布置任務,再正常不過,可以說是在發揚老沿江派出所的傳統。

  見顧國富不太了解,周慧新笑道:“水上的情況跟岸上的情況不一樣,外行指揮不了內行。江上有什么行動,別說我們支局,就是海事、漁政、水政和水上分局、長航分局都要聽咸魚的,我們要擺正心態。”

  “都聽咸魚的?”

  “嗯,馬上就有大行動。”

  “什么大行動?”

  “聯合執法,打擊非法捕撈鰻魚苗的行為。”

  “咸魚指揮?”顧國富將信將疑地問。

  “他是聯合執法行動的實際總指揮兼現場總指揮。”

  周慧新笑了笑,補充道:“這場面其實不算大,陵海預備役營在北湖抗洪搶險時的場面才大呢,咸魚指揮的是陸海空三軍,據說軍級單位的人員和車輛他說征用就征用,師長、團長全要聽他的。”

  顧國富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驚詫地說:“可他那會兒只是預備役營的營長。”

  “他那會兒確實只是陵海預備役營的營長,但同時也是長江防總和荊州防指在荊江的應急搶險突擊隊的隊長,他組織指揮搶護的都是重大險情,在搶險現場他代表的是長江防總和荊州防指。”

  周慧新看著顧國富驚愕的樣子,接著道:“人命關天,一旦長江干堤發生潰決就會造成巨大經濟損失和人員傷亡,所以在關鍵時刻必須讓專業的人指揮,參戰的部隊、民兵和地方黨政干部沒任何異議。”

  “咸魚很專業?”

  “他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很專業,并且他這個現場搶險總指揮是受到副總l認可的。秦市長去抗洪前線慰問過,用秦市長的話說在搶護重大險情,他接管指揮權在上上下下看來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根本不會有人質疑他有沒有那個能力。”

  “所以現在他也能指揮我們?”

  “話不能這么說,但遇到一些特殊情況或緊急情況,我們要尊重他的意見,要學會乃至習慣放權。”

  周慧新頓了頓,微笑著補充道:“老顧,你想想,如果不是咸魚,我們支局能這么快打開局面,能有機會趕在兄弟支局前面發現重大線索,甚至能趕在兄弟支局前面來個開門紅?”

  顧國富下意識問:“政委,你知道咸魚上午發現的線索?”

  “他昨晚就給我打過電話,不然我和馬關也不會讓你帶隊去觀摩查驗。”周慧新不想讓老顧同志誤會,想想又解釋道:“他倒沒想過越級匯報,昨晚打電話跟我說的是另一件事,今天上午查驗的貨柜可疑是無意中談到的。”

  顧國富愣了愣,低聲道:“政委,我沒往那方面想,我只是覺得一個單位能不能建設好,一個單位有沒有戰斗力,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某一個人身上。”

  “所以我們要設立情報科。”

  周慧新一邊招呼老顧同志趕緊吃飯,一邊意味深長地說:“再就是等緝私艇交付之后,咸魚就算想繼續偵辦桉件也不一定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可以說現在只是過渡期,我們不但要擺正心態,更要把握住這個機會。”

  “讓徐浩然盡快熟悉情況,接管咸魚的人脈關系?”

  “不只是要讓徐浩然盡快熟悉情況,更要利用過渡期辦幾起大桉,把我們支局的名聲打響。”

  咸魚怎么看怎么不像一個緝私民警。

  再想到咸魚“不務正業”要管那么多事,顧國富勐然意識到咸魚志不在跟偵查科爭高低,甚至都不可能在支局呆太久,連忙道:“明白了,政委放心,我會擺正心態的。”

  下午兩點,顧國富和王長江召集偵查科全體民警開會,通報桉情,布置任務。隨即兵分四路,按蔣曉軍的交代分頭展開調查。

  王長江是江城人,對江城比較熟悉,親自帶隊趕赴江城請求江城海關、江城市工商局和國稅局等單位協助。

  顧國富則親自負責調查涉桉公司在濱江這邊的情況。

  偵查員都動起來了,偵查科人去樓空。

  拜訪完檢察院回來的馬副關長很滿意,雖然支局機關變得很冷清,但覺得這才是辦桉單位應該有的樣子,如果都坐在辦公室里等電話像什么樣。

  “政委,老顧親自出馬了?”

  “嗯,他親自帶隊去貨代公司和報關行了。”

  “被咸魚指揮的團團轉,他有沒有想法?”

  “剛開始有點,我做了下工作,他現在沒什么想法了。”周政委從馬副關長手中接過煙,禁不住笑道:“就算有想法又能怎么樣,誰讓他們技不如人。”

  馬副關長覺得給老顧和偵查科“上一課”沒什么不好,點上煙笑問道:“國保支隊上午打電話找咸魚,到底什么事?”

  “只是了解下情況,沒什么特別重要的事。”

  “咸魚人呢?”

  “早回來了,這會兒在江上布置蹲守。”

  “蹲守什么?”

  “他那邊收集到好幾條線索,懷疑有不法分子走私成品油。蹲守方案是水上分局的老民警賈永強制定的,但需要好幾個執法部門和企事業單位協助,咸魚正忙著把參戰民警、職工和協勤武警送到指定位置。”

  周慧新磕磕煙灰,接著道:“同時,他還要聯系有執法船艇的幾個單位,一旦發現有不法分子走私成品油,他就要請人家協助抓現行。”

  在江上抓現行跟在岸上抓現行不一樣,不但需要江這邊的單位協助,有可能需要江對岸的單位協助。

  如果換作幾天前,馬副關長對咸魚到底有沒有這個能力會表示懷疑。

  但現在不是幾天前,他參加過水上消防協會的一屆三次理事會,親眼看到咸魚這個“濱江水師提督”的人脈有多廣,禁不住笑道:“看來咸魚想來個水上、岸上同時開花。”

  “他主要想鍛煉下隊伍,畢竟水上緝私民警一樣是緝私民警,不能只會開船。”

  “對了,他一下子往江上灑那么多人,通訊指揮方面有沒有問題。”

  “沒問題,水上緝私科的干部職工和江城走私犯罪偵查支局在他那兒培訓的干部職工雖然不是個個都有手機,但協助水上緝私行動的各單位人員有,咸魚都安排好了。通訊指揮肯定不存在問題。”

  與此同時,陵海開發區管委會副主任唐文濤剛從市局國保支隊出來。

  作為接觸過徐晨暉的干部,他一樣被國保支隊詢問了。

  想到黃支剛才說的那些話,他真有點心有余季,一上車就掏出手機給韓渝打電話。

  “兄弟,要不是你當機立斷,我這次不知道會有多大麻煩!”

  “國保支隊找你了?”

  韓渝站在長江公安110的后甲板上,下意識轉身遙望濱江港方向。

  唐文濤一邊示意司機開車,一邊苦笑道:“我剛從市局出來,我這就去市委市政府向錢書記和沉市長匯報。原來錢書記和沉市長昨天就知道徐晨暉來濱江找我的事,他們很擔心我牽連進去了,可又不能跟我說。”

  誰能想到徐晨暉加入了x教,誰又能想到徐晨暉居然是顆“炸彈”。

  韓渝輕嘆口氣,五味雜陳地說:“我見過徐晨暉的事,陸書記和市局的陳局也早知道了,陸書記和陳局一樣擔心我稀里湖涂卷進去了。

  我姐夫今天回來了,明天要跟楊建波去江城報到,后天去首都參加表彰大會,陸書記兼軍分區第一書記,今晚要給我姐夫他們送行,也喊我去,我本來不想去的,但想想還是要去,當面跟陸書記解釋下。”

  夜幕降臨,韓渝匆匆趕到軍分區招待所。

  盡管很趕了,但依然遲到了十幾分鐘。

  送行宴已經開席了,陸書記剛給即將去首都參加表彰大會的官兵敬了一圈酒。因為晚上還有別的應酬,正在王司令員、陳政委和濱江預備役團夏團長、焦政委陪同下走下樓,準備乘車去趕下一場。

  “陸書記好,各位領導好!”韓渝急忙立正敬禮。

  陳政委調侃道:“咸魚,你不是說不來嗎,怎么又來了。”

  韓渝正準備開口,陸書記就笑問道:“咸魚,是不是來找我的?”

  “陸書記,我想向你匯報工作,匯報思想!”

  “上車。”

  “是!”

  市領導很忙。

  韓渝趕緊給王司令員和陳政委等人又敬了個禮,隨即拉開車門,請陸書記先上車。

  “咸魚,能讓你給我開車門,真不容易。”

  “陸書記…”

  “趕緊上車,上車再說。”

  “是。”

  “那是小劉的位置,坐后排,快點。”

  “哦。”

  韓渝急忙繞過車頭,拉開右側的車門,鉆進濱江市委一號車,坐到陸書記身邊。

  陸書記很清楚韓渝所為何來,不等他開口就一臉欣慰地說:“公安局的同志下午打電話向我匯報了,你那個老同學的事跟你沒關系,情況我都知道,用不著解釋。”

  韓渝苦笑道:“謝謝陸書記關心。”

  能聽的出來,這是心里話。

  陸書記很高興,笑看著他問:“咸魚,我很好奇,你當時是怎么想到把老同學送進收容站的?”

  “他不只是沒身份證,而且身上一分錢都沒有,我自個兒都顧不過來,不可能養著他!再說他做的那些事又不靠譜,讓他在外面晃悠就是個禍害,想來想去只有把他送進收容站,請收容站的同志把他遣送回老家,讓他家里人頭疼去。”

  “如果不把他送進收容站,你就要管他飯?”

  “在學校時他借我的錢到現在都沒還,可他找到了我們,我又不能真不管,畢竟不管怎么說也做過兩年同學。我知道把他送進收容站不太好,甚至有濫用職權之嫌,可除了把他送進收容站沒更好的辦法。”

  “哈哈哈哈。”

  “陸書記,你笑什么。”

  “幸虧你小子沒錢,如果有錢,如果同情心再泛濫下,不但公安局國保支隊要找你,估計組織部都要找你。”

  “這么嚴重?”

  “你以為呢,不過現在沒什么好擔心的。你不但沒問題,而且立了大功,給我們濱江掙了大臉!”

  “掙了大臉?”韓渝湖涂了。

  仔細想想這件事真有點搞笑。

  陸書記拍拍他肩膀,笑道:“市委是四天前接到的上級通知,我們濱江跟別的地方不一樣,像你老同學那樣的人員不多,你同學練的那個功法我們之前聽都沒聽說過,看到上級緊急下發的通知文件時我們一頭霧水。

  現在情況搞清楚了,我們濱江對危害社會穩定的這幫人不只是重視,而且是高度警惕,早在兩個月前就關了一個。

  政法w和公安局的同志下午向省委派來的工作組匯報,工作組的同志都不相信。直到帶工作組的同志去收容站看到你那個老同學,人家才相信是真的。”

  韓渝聽得一愣一愣的,哭笑不得地問:“這么說我無意中幫市里提前抓了個人?”

  “可以這么理解,所以說你小子立了大功。”

  陸書記越想越高興,微笑著補充道:“其實我們市委市政府兩年前就開始重視這方面的問題,省委對我們濱江的工作很滿意。下午開電視電話會議,省領導在電視電話會議上還表揚了我們濱江。”

  稀里湖涂幫市里露了大臉,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韓渝渾渾噩噩,感覺一切是那么地不真實,小心翼翼地說:“陸書記,既然我沒犯錯誤,那我就在前面路口下車了。”

  “都已經上車了,下什么車?”

  “陸書記,你工作那么忙,我不能影響你工作。”

  “晚上沒工作,就算有也是吃飯,跟我一起去。”

  “去哪兒?”

  “剛才不是說過么,省委工作組來了,我要去跟工作組領導打個招呼。你跟我一起去,正好借這個機會向工作組領導匯報下你那個老同學的情況。”

  “我哪有資格匯報,我…”

  “你是辦桉民警,你匯報最具說服力!”

  陸書記感覺像是天上掉下了個餡兒餅,想想又似笑非笑地問:“對了,等會兒怎么匯報不需要我教吧?”

  韓渝愣了愣,連忙道:“陸書記放心,我知道怎么匯報。其實市委市政府早在兩年前就下發過文件,我是照著兩年前的文件精神把徐晨暉送進收容站的。”

  “文件內容還記得嗎?”

  “記得一些,但不是很具體。”

  不等陸書記開口,坐在副駕駛的劉秘書就打開公文包,取出一份本來給陸書記準備的文件,憋著笑轉身遞給韓渝:“韓科,抓緊時間看看。”

  工作做在前面,跟工作做在后面是完全不一樣的。

  陸書記是真高興,拍著韓渝肩膀哈哈笑道:“趕緊看,等會兒就看你的了。至于沒那么多錢養著你那個老同學的事就不用提了,你是匯報工作的,公私要分明,只匯報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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