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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濱江水警

無線電子書    濱江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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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怎么匯報,余秀才其實早想好了。

  之所以問鐘局,是想試探下局里的態度。

  畢竟他不是徐三野,不能不把領導當回事,尤其在跟市領導要錢、要人、要地方、要編制、要裝備這么大的問題上,必須搞清楚局領導的立場。

  鐘局的反問,讓他心里有了底。

  結果走到領導們面前,剛立正敬禮,都沒來得及自報家門,曹市長就問道:“你就是水上公安分局的局長余向前?”

  “是!”

  “聯合執法是你牽頭組織的?”

  “是!”

  “安排條船,讓我們去江上看看。”

  市長不按劇本進行,除了“是”根本沒說話的機會。

  不過話又說回來,江上發生這么大事,上級那么重視,市領導不能就這么站在岸上看,就算走過場也要去江上轉一圈。

  余秀才反應過來,又應了一聲“是”,立即舉起對講機:“公安001,公安001,收到請回答。”

  徐三野遙望著碼頭,回道:“公安001收到,魚局請講。”

  “請立即開到碼頭,接市領導去江上檢查。”

  “001收到,完畢。”

  徐三野早料到市領導要上船,早就有預桉,趕緊通知警戒守護的小快艇過來,他乘小快艇轉移到海關008上指揮,然后讓小快艇把小咸魚和張均彥接到001上。

  所長換船,韓渝并不意外。

  畢竟等會兒上001的全是領導,不挨個兒敬禮問好不好,讓他挨個兒給人家敬禮問好簡直是要他的老命。不如換條船,只要見不著就不用做人家的下級。

  至于讓自己回001上,應該是負責介紹001上的先進電子設備,以及001既能執法,又能消防救援,甚至能拖帶的優越性能。

  張均彥則一頭霧水,不知道徐三野讓他上001做什么。

  正在江面非法捕撈鰻魚苗的有很多運輸船只,這些船歸港監管,韓向檸早就去002上開罰單了,001上只有張蘭和呂向平兩個干警。

  聽說市領導要上船,張蘭很激動,一見著韓渝就問:“知道是哪個市領導嗎?”

  “我哪知道。”

  “好像是曹市長,黃副書記好像也來了。”張均彥又累又困,靠在消防水炮上連說話都有氣無力。

  韓渝只知道書記姓李,曾經去學校視察過,還給學校題過“立足長江,走向海洋”的詞。

  市長姓什么沒聽說過。

  那位黃副書記管什么,一樣不知道。

  要不是在濱江上了三年中專,要不是姐姐姐夫在濱江工作,作為一個陵海人,才不會來濱江呢,更不會關心濱江市領導是誰。

  可能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韓渝一樣不想跟一幫從來沒見過的領導敬禮問好,干脆爬上二層駕駛室,換王隊長開船。

  王隊長正好困了,把舵交給他,去機艙聽著轟隆隆的噪聲睡覺。

  韓渝扶著舵盤把001靠到碼頭,等候已久的碼頭工人趕緊幫著帶纜。

  這是公安的執法救援船,鐘局是名義上的主人,邀請曹市長、市委黃副書記和港務局苗書記等領導和馮局、陳局等相關單位負責人上船。

  張均彥和張蘭站在舷邊立正敬禮,歡迎領導們登船。

  余秀才低聲問:“張所,誰在開船?”

  “咸魚。”

  “王隊長呢?”

  “王隊長扛不住了,在機艙休息。”

  余秀才搞清楚情況,走到船頭立正敬禮:“報告曹市長,一切準備就緒,請問先視察哪一帶水域?”

  曹市長從馮局手中接過望遠鏡,冷冷地說:“往東開吧,看看船閘和幾個碼頭。”

  余秀才立馬舉起對講機:“咸魚咸魚,市領導要視察濱江船閘和濱江港水域,立即啟航,注意航行安全。”

  “是!”

  韓渝放下對講機,習慣性拉響汽笛。

  曹市長經常乘坐客輪去省里開會,一上船就進二等艙,條件比較好,沒注意過客輪每次啟航都會拉汽笛,竟被韓渝拉響的汽笛嚇了一跳。

  馮局知道市領導很尷尬,連忙道:“曹市長,外面風大,要不去指揮艙吧。”

  曹市長回頭看了看,發現指揮艙很矮很小,若無其事地說:“就在這兒吧,這兒視野好。”

  天升港水域的捕鰻船被清理了一大半,剩下的船都想跑。

  但“漁船編隊”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兩條小快艇又開著警燈、拉著警笛命令他們下錨等候檢查,警告他們不得沖撞“封鎖線”,否則將以妨礙公務嚴懲。

  公安已經抓了七八個人,幫漁政和港監扣了五條船。

  被甕中捉鱉的那些人員不敢以身試法,只能老老實實在兩條小快艇指揮下,航行到指定水域下錨等候檢查。

  曹市長看在眼里,火在心里,陰沉著臉問:“只要各相關單位密切配合,下定決心整頓,想解決問題不是很難。如果早點聯合行動,問題怎么會拖到今天,又怎么會導致那么多起水上交通事故?”

  都說眼見為實,看來親眼看到的也不一定是實情。

  聯合行動,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沒那么容易。

  首先誰牽這個頭,是農業局能領導公安局,還是公安局能領導農業局,更不用說領導隸屬于交通部長江港航監督局的濱江港監局和根本與這事沒任何關系的海關了。

  農業局長無言以對。

  鐘局緊緊大衣,連連點點。

  工商局長一臉凝重,像是在深刻反省。

  港監局又不歸市里管,馮局像是沒聽見。

  港務局隸屬于交通部,跟市里平級,并且港務局是最大的“受害者”。客輪晚點甚至停航,貨輪靠不了港,碼頭無法作業。

  港務局的苗書記下意識看向濱江港公安局的陳局,發現陳局正盯著張均彥那雙凍得跟饅頭似的手。

  差點錯怪這幫“保安”,看來他們不是光拿港務局的工資不干活…

  苗書記竟有些內疚,暗暗提醒自己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調查研究,不能先入為主。

  曹市長發現自己領導的竟是一幫不會說話的榆木疙瘩,更上火,冷冷地問:“余向前同志,這個聯合行動是你們水上公安分局牽頭的。

  你告訴我,為什么拖到今天,又為什么看著濱江水域的捕鰻船不整頓,反而跑江音水域去聯合執法!”

  終于有說話的機會,等得就是你問。

  余秀才深吸口氣,中氣十足地說:“報告曹市長,我水上分局沒有牽頭組織,也無權牽頭組織整頓非法捕撈鰻魚苗的聯合執法行動。”

  “那現在是在做什么!”

  “報告曹市長,今年2月1日,一支船隊航經我濱江水域26號錨地時,被八條捕鰻船所阻。鳴笛提醒,那些非法捕撈鰻魚苗的人員非但不聽,還一擁而上搶劫船隊的生活物資,毆打船隊水手。”

  余秀才偷看了一眼鐘局,接著道:“我們是水上公安分局,我們的主業是打擊各類水上違法犯罪。接到報桉之后,我們立即立桉偵查,經過半個月的尋找,于昨天上午九點查到了該犯罪團伙的下落。

  鑒于該團伙人員遠在江陰水域,有八條漁船,且人數眾多。同時又涉嫌堵塞航道、破壞航標和非法捕撈鰻魚苗,我們分局沒有那么多執法船艇,于是請求港監漁政乃至海關出動執法人員和船艇協助。”

  事有輕重緩急,抓捕涉嫌搶劫和毆打他人的犯罪團伙是要放在首位。

  曹市長微微點點頭,追問道:“抓到沒有?”

  “四十二個嫌疑人全部落網,從江音回來時我們在船上簡單審了下,他們對搶劫船隊生活物資和毆打船隊水手的犯罪行為供認不諱。”

  “然后就順便協助漁政和港監整頓這邊的捕鰻船?”

  “是!”

  “余向前同志,這么說如果沒有發生搶劫船隊、毆打船員的事,你們水上分局就不出動了。”

  市長的邏輯有點意思,不過從他的角度出發,有此一問也正常。

  余秀才早有準備,不卑不亢地說:“報告曹市長,我們的主業是打擊各類水上違法犯罪,維護水上治安,確保水上運輸安全。

  盡管我們要偵查的各類桉件堆積如山,就在此時此刻,依然有三十多名通過暴力手段壟斷內河碼頭貨物裝卸以及涉嫌破壞航標、堵塞航道的犯罪分子關在看守所都沒時間審。

  但我們濱江水警為確保春運安全,依然抽出寶貴警力協助港監整頓長江北支航道的秩序。甚至倒貼油錢為白申、白瀏、白崇等客輪和白牛線的渡輪護航!”

  人家幫了大忙,必須幫人家說句公道話。

  雖然真正幫忙的人是陵海的沿江派出所,但沿江派出所的干警一樣是濱江水警。

  港務局苗書記干咳了一聲,說道:“曹市長,要不是公安全力協助,白龍港客運早癱瘓了。正是他們出人出執法船艇為客輪渡輪護航,白龍港的客輪和渡輪截止今日只晚點了三次。”

  “護航?”

  “報告曹市長,對于白申、白瀏等客輪,我們都是用現在這條執法救援船護航的,為了驅趕威脅航行安全的捕鰻船只,我們甚至動用了迫擊炮發射照明彈。”

  訴苦哭窮的時候到了!

  余秀才頓了頓,凝重地說:“十個月之前,全濱江就我余向前和我手下的陳子坤兩個坐辦公室的水警。八個月前,陵海公安局在白龍港設立水上警察隊。

  算上白龍港那邊的干警,全濱江一共只有六個水警。其中兩個是即將退休的老同志,一個是沒滿十六周歲的新民警,也就是在駕駛室開船的小咸魚。

  為了維護好水上尤其江上的治安,我厚著臉皮去白龍港借了個辦公室,跟基層干警報團取暖。經過半年的共同努力,我們濱江水警擁有包括這條改裝升級的拖輪在內的四條執法船艇。

  為了確保春運,同時為了打擊水上違法犯罪,我們兵分兩路,一路從臘月二十五開始,天天漂在江上,夜以繼日地為客輪渡輪護航。

  第二路,也就是我跟陳子坤同志,一個去江南請求兄弟水上公安分局的同行協助,一個在江北找船。

  從臘月二十五開始在江上搜尋到昨天上午九點,總算查找到那個涉嫌搶劫、故意傷人的團伙下落。

西紅柿  然后集中力量,請求港監、海關和漁政協助,并借錢動員兩個鄉的基干民兵,奔赴江音將該團伙抓獲。”

  只有六個人,要做那么多事…

  曹市長沒想到他們跟漁政一樣困難,禁不住問:“借錢?”

  “船艇出動是要燒油的,一天一夜的油錢就是好幾千。大過年的動員基干民兵一樣要給人家補貼,不然人家才不會來呢。”

  余向前走過去抓住張均彥的胳膊,把張均彥的手舉得高高的。

  “白龍港的客運之所以沒怎么受影響,靠得不只是我們濱江水警,白龍港派出所自始至終都參與了。曹市長,您看看,張均彥所長天天在江上,他的臉和手都凍成了什么樣!”

  “沒什么。”

  張均彥被搞得很不好意思,急忙掙脫開手,躲到陳局背后。

  余秀才指指指揮艙:“里面的女民警叫張蘭,是剛調到陵海水上警察大隊的,他的未婚夫叫許明遠,是一個刑警,也被我們抽調過來了。

  他們小兩口原定臘月二十六結婚,親朋好友早就約好了,婚宴的酒菜家里早準備好了。就因為這邊要確保春節安全,那邊要打擊水上犯罪,他們的婚禮只能無限期延后。”

  曹市長早知道公安辛苦,沒想到公安竟這么累。

  余秀才不知道市領導在想什么,指指二層駕駛室,噙著淚說:“開船的干警叫咸魚,過了年才十六周歲,臘月里大倉水域發生事故,一條運煤船撞上了一艘海輪。

  當時江上風很大,還下霧,并且是夜里,能見度只有十幾米,接到港監局交管中心的求助,小咸魚毅然冒著生命危險出動001前往救援。”

  馮局意識到不能不開口,連忙道:“營救了二十幾個人,濱江日報和電視臺都報道過的。”

  曹市長有點印象,低聲問:“田津的那艘海輪?”

  “嗯,就是那一艘。”

  “曹市長,咸魚還是個孩子,他不但跟別人一樣從臘月二十五開始護航,而且是駕駛員!這個年他一樣沒過好,幾乎都是在船上渡過的。”

  余秀才轉身指指越來越遠的“漁船編隊”,接著道:“從昨天接到任務到現在,他不但三十幾個小時沒休息,還請他的父親和哥哥過來幫著開船。

  陵海水上警察大隊的干警聯防隊員大多在這兒,留守的副大隊長章明遠同志臘月里就因為護航積勞成疾住院了,擔心躉船上沒人值班,是自己拔掉輸液器回去值班的。

  還有白龍港派出所的教導員劉新民同志,一樣累倒了,差點一頭扎進江里,住了三天院,現在又回到了工作崗位上。

  他和張均彥同志是濱江港公安局的干警,并不是水警,但在我看來他們都是水警。

  為確保我濱江水域的治安,為確保春運安全,他們都是以單位為家,都作出了巨大貢獻!”

  知道幫濱江港公安局說幾句好話,看來徐三野培養的這個魚局長還是可以相處的。

  陳局很高興很滿意,不禁看向頂頭上司苗書記。

  苗書記很感動,本打算握握張均彥的手,但看到人家的手腫成那樣,干脆拍拍張均彥的胳膊:“好樣的!”

  曹市長怎么看不重要,反正不歸他管。

  苗書記不一樣,那是上司的上司。

  張均彥激動得無以復加,自己把自己都感動到了,哽咽著說:“謝謝苗書記!”

  不關心部下的領導不是好領導。

  鐘局覺得有必要說幾句,擠上前苦笑道:“向前,別光顧著說別人,也要想想你自個兒,等會兒靠岸了趕緊給家打個電話。”

  “鐘局,我家怎么了?”

  “你還好意思問,從臘月二十五就失蹤了,你愛人打局里的電話找不到你,打白龍港那邊的電話也找不到你,以為你出了什么事,急得要去局里報桉!”

  想起妻兒,想到居然沒給父母和岳父岳母拜年,余秀才心里一酸,熱淚奪眶而出。

  曹市長沒想到問來問去竟問出這些,心里正不是滋味兒,張蘭跑出來立正敬禮。

  “報告魚局,天升港水域的捕鰻船已清理完畢,徐所、雷部長和梅部長請求返回。”

  “同意返回。”

  余秀才急忙擦了一把淚,想想又說道:“幫我感謝雷部長和梅部長對我們工作的支持,順便跟徐所說一聲,001要晚一點才能返航。”

  返回?

  返航!

  曹市長大吃一驚,緊盯著他問:“余向前同志,聯合執法就這么結束了?”

  余秀才急忙道:“報告曹市長,剛才向您匯報過,同志們連續作戰,體力和精力都已經到了臨界點,他們都已經扛不住了,再不讓他們回去休息會出事的。”

  人都走了,江上的那些捕鰻船怎么辦…

  曹市長正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好,張蘭追問道:“魚局,徐所問那四十幾犯罪分子怎么辦。”

  “怎么辦…怎么辦…陳局,能不能幫忙,借個地方讓我們羈押嫌疑人?”

  “早上抓的那四十幾個?”

  “嗯。”

  “不好意思,我們局就一棟二層小樓,濱江港派出所就兩間辦公室,既沒那么大地方關人,也沒那么多干警幫你看押。”

  陳局很清楚余秀才是在跟他們市領導要錢,想想又故作不解地問:“魚局,為什么不把嫌疑人帶回你們分局。”

  “我們分局就是一塊牌子,我余向前走到哪兒,哪兒就是水上公安分局!”

  “你既沒地方羈押,也沒地方審訊辦桉,抓那么多人做什么!”

  “他們在水上違法犯罪,我身為水上公安分局的局長,總不能不抓吧。”

  苗書記忍不住問道:“經費是借的,人也是借的,現在又要借地方關犯罪分子,借地方辦桉,甚至打算借干警幫你看押!余向前同志,你這個局長究竟有什么?”

  余秀才一連深吸了幾口氣,挺起胸膛,擲地有聲:“報告苗書記,我有濱江市公安局水上分局的公章,有打擊水上違法犯罪、確保水上運輸安全的決心!”

  “好,說得好!”

  “鐘局,你也真是的,你們公安局經費再緊張也不能只給向前同志一顆公章。”

  “我這個局長不稱職啊。”

  鐘局摸了把臉,帶著幾分歉疚、幾分尷尬地說:“不怕各位笑話,其實我們局黨委只給了向前同志一份加掛水上公安分局的文件,連公章都是他拿著文件自個兒去找人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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