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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長江之歌

  “王隊長,我也下去,接下來全靠你了。”

  徐三野不想眼睜睜看著兩條魚執行這么危險的任務,放下對講機走出駕駛室。

  王隊長應了一聲,不斷調整航向,同時舉起對講機:“002、白港通005請注意,徐所、咸魚和梁小魚馬上登船,請做好落水營救準備!”

  “002收到,002收到。”

  “005收到,請注意安全!”

  001是拖輪,沒002和白龍港的交通艇那么靈活。

  徐三野和兩條魚一旦落水,想停都停不下來,只能趕緊駛離。

  李衛國和船閘管理所的小劉知道接下來會很危險,手持系著繩子的救生圈站在后甲板上。

  白龍港交通艇上的工作人員,同樣做好了營救準備。

  001在王隊長的操縱下慢慢往失控船的船尾靠近,船行波對失控船又造成了影響,正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緩緩橫了過去。

  徐三野手持系著繩子的鐵鉤,站在船頭緊盯著失控船。

  韓渝和梁小余站在舷上仔細觀察,尋找可以往上爬的角度。

  船頭距失控船的船尾越來越近,能清楚地看到想就這么爬上跟本不可能。

  徐三野決定采用最危險也是最有效的辦法,瞅準機會,猛地甩出鐵鉤,飛快地纏繞上了連接三臺柴油機螺旋槳的一根橫梁。

  “讓開!”

  他猛地拉了拉,確認纏得很緊,沿著船舷往船尾跑,邊跑邊咆哮道:“我先上!”

  話音剛落,他就翻身躍過欄桿。只聽見噗通一聲,掉進了江里!

  船不是汽車,在江上不是想停就停,也不是想倒車就能立即倒車的,001在巨大的慣性和水流作用下繼續往前航行。

  韓渝緊攥著繩子,一邊往船尾跑,一邊拼命的拉。梁小余反應過來,趕緊幫著拉尾端。

  徐三野居然落水了,丁教嚇得魂不守舍。

  李衛國在002上看得清清楚楚,正心急如焚,只見徐三野正順著繩子往水泥船上爬。

  所長只是上去了,但他之前沒在船上干過,一個人在失去控制的船上很危險。

  韓渝不敢再猶豫,咬咬牙,喊了一聲“徐所拉我”,緊攥著繩子翻身躍進江里。

  十二月底,天氣很冷。

  就是有著堅強毅力的冬泳愛好者,這種天氣下水也只能堅持三四分鐘,何況這是風高浪大的長江。

  人體溫度比起水溫差二、三十度,韓渝被冰水扎得骨頭都冷,拔得肌膚緊抽,兩臂和手指尖疼痛,氣都覺得不夠用…

  徐三野沒想到小咸魚也下水了,急忙往上拉。

  王隊長見梁小余也準備跳,立馬舉起通話器:“小魚別跳,準備扔纜繩!”

  梁小余聽到廣播,下意識看向駕駛室。

  這時候,001已經駛過失控船的船尾,之前那條帶鉤子的繩尾也隨之掉進了江里,梁小余就算想跳也來不及。

  丁教看得膽戰心驚,跑到船尾尋找落水的小咸魚。

  王記者同樣為陵海公安局最年輕的派出所長和最年輕的干警捏一把汗,但作為新聞記者他顧不上那么多,只想把這驚心動魄的一幕用鏡頭記錄下來。

  001剎不住,只能往前航行,然后調頭過來。

  002和白龍港的交通艇逆流而上,李衛國確認小咸魚被徐三野拉上去了,終于松下口氣。

  “咸魚,冷不冷。”

  “凍死我了。”

  “早知道會洗澡應該帶瓶酒的。”

  徐三野把韓渝拉到水泥船的篷子下,幫著擠身上的水。

  韓渝凍得瑟瑟發抖,探頭看著緊鎖著的船艙門,再看看掛在船舷邊那條斷裂的纜繩,戰戰栗栗地說:“肯定是人走了,纜斷了,走錨了。”

  “太不負責任了,回頭讓港監跟船主算賬。”

  徐三野站起身,擠著身上的水,看著剛掉過頭緩緩往這邊駛來的001,顫抖著問:“現在怎么辦。”

  “等著朱叔和小魚扔纜繩。”

  “系在船頭還是系在船尾?”

  “肯定系船頭。”

  韓渝爬起來使勁兒扳了扳連接三個舵的鋼橫梁,確認船舵能用,抬頭道:“幸虧舵沒鎖死,不然真不好拖。”

  徐三野下意識問:“舵可以鎖嗎?”

  “可以,跟人家鎖汽車方向盤一個道理。”

  “機器能不能搖響?”

  “搖不響,船主可能是擔心船被人家偷走,拆掉了好多零件。”

  正說著,001再次駛了過來。

  梁小魚瞅準時機,扔來帶有繩結的纜繩。

  結果兩個人凍得手腳麻木,身上又濕漉漉的,動作不夠靈活,沒接著。

  朱寶根飛快地幫著收繩子,跑到船尾再扔。

  這一次接著了,徐三野一邊收,一邊往船頭跑。

  梁小余綁上第二根纜繩,拼命地放。

  韓渝幫著徐三野收,兩個人一起使勁兒拉,并以最快速度往船頭的纜樁上纏繞。

  王隊長確認拴住了,舉起通話器:“徐所帶纜,咸魚去掌舵。寶根,拖纜可以自動收,你們別站在船尾!”

  他是在用船上的廣播通知,他說話所有人都能聽見,但別人說話他聽不見。

  徐三野舉起手,表示知道了。

  韓渝和朱寶根、梁小余也相繼舉起手。

  纜繩放的很長,拖帶不安全。

  但現在要做的是先帶上,然后慢慢調整。

  王記者換上膠卷,爬上二層,靠在欄桿上拍了幾張照,不解地問:“王隊長,剛才為什么不下錨。”

  “這里水淺,錨拋下去不一定能抓住。而且下錨只能定位,我們的船身該往哪兒漂還是往哪兒漂,那條船又失控了,很容易撞上。”

  “那為什么往西拖,不是應該往白龍港拖么。”

  “在江上,除了正常航行,其它不管做什么逆水都比順水容易,連系泊都一樣。”

  王隊長顧不上多說,回頭透過小窗戶看看身后。

  水泥船的船身終于被拖正了,老咸魚和小咸魚有驚無險,只是洗了個冰冷的江水澡。

  丁教心里終于踏實了,爬上來心有余悸地說:“王隊長,現在沒問題了吧。”

  “教導員,我這個對講機喊不到白龍港,麻煩你去指揮艙用大電臺喊一下。告訴白龍港碼頭調度險情排除了,白申、白瀏可以啟航。”

  “下面的電臺我不會用,要不用對講機喊白龍港的那條交通艇,讓他們聯系他們的調度。”

  “差點忙忘了,白龍港有人在這兒。”

  王隊長嘿嘿一笑,拿起對講機正準備呼叫,突然發現一條小艇駛了過來。

  丁教拿起駕駛臺上的望遠鏡,仔仔細細看了看,不禁笑道:“監督39,應該是港監的執法艇,他們來得還真是時候。”

  與此同時,梁小余和朱寶根已經把船員艙的被褥,用繩子系到了水泥船上。

  這床被褥是王隊長前段時間搬到船上的,他那會兒接替小咸魚修船,中午在所里睡不著,習慣在船上睡午覺。

  徐三野和韓渝一個裹著褥子、一個裹著被子,坐在水泥船的船尾,一邊掌舵一邊閑聊。

  “咸魚,拖纜是不是沒系好,船頭怎么斜著的。”

  “不是沒系好,是讓它斜著的。”

  徐三野不解地問:“為什么要斜著拖。”

  韓渝緊緊被子,解釋道:“001航行時有尾波,如果正著拖要多燒油。”

  “懂了,真是處處皆學問。”

  徐三野很冷也很爽,看著緩緩駛來的監督39,極具成就感。

  這時候,002靠了過來。

  李衛國站在后甲板上,緊張地問:“徐所,咸魚,沒事吧?”

  “沒事,就是洗了個江水澡,沒衣裳換,有點冷。”

  “堅持一下,很快就到家了。”

  “不堅持又怎么樣,難道你想把衣裳脫下來給我們換?”

  “江上這么冷,我這么大年紀,沒掉下水都可能感冒,可不敢發揚風格。”李衛國哈哈一笑,回頭看向越來越近的港監執法艇:“徐所,人家剛才在對講機里問情況,我怎么回?”

  本來打算跳幫過船,結果變成了落湯雞。

  徐三野只想趕緊回去脫掉濕漉漉的衣裳鉆被窩,不假思索地說:“我們先把船拖回去,有什么事讓他們去所里說。”

  002太小太脆,江上的風又大,周師傅不敢靠水泥船太近,回頭提醒了李衛國一聲,降低航速與水泥船拉開距離。

  比001小很多但比002大的監督39過來了,兩個工作人員站在船頭一邊觀察一邊舉著對講機不知道在跟誰通話。

  徐三野也不管認不認識,舉手跟人家打招呼。

  只見人家舉手回應了一下,整個船就在十幾米外與001和水泥船擦肩而過,然后兜了一圈調頭跟了上來。

  返航途中,遇到了白申號,離老遠人家就拉響了汽笛。

  緊接著是白吳號和白瀏號客輪。

  王隊長鳴笛回應,祝人家一路順風。

  韓渝看到了姚船長,看到了孟政委,看到了正在朝這邊揮手的邵磊,充滿成就感,激動得熱淚盈眶,真是冷并快樂著。

  此情此景,讓徐三野比韓渝更高興更具成就感。

  他油然而生起一股豪邁之氣,扔掉裹在身上的褥子,迎著凜冽的寒風揮舞著雙臂飆起男高音。

  “你從雪山走來,春潮是你的風采。伱向東海奔去,驚濤是你的氣概。你用甘甜的乳汁,哺育各族兒女。你用健美的臂膀,挽起高山大海!”

  長江之歌跟校歌差不多,剛開學時就學唱,一直唱到畢業。

  韓渝對這首歌太熟悉了,情不自禁地跟著唱道:“我們贊美長江,你是無窮的源泉。我們依戀長江,你有母親的情懷。你從遠古走來,巨浪蕩滌著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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