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禹白日看這兩篇碑文時,并未細究兩篇碑文有何聯系。
此時借著火光再看,他發現左邊那篇秦篆碑文要明顯短于右邊那篇怪字碑文,而且短了不止一星半點,足足得有四分之三。
如若兩者間有聯系的話,那么這秦篆碑文更像是一段注釋。
“老話說人有人言,獸有獸語,這既然是妖怪修煉法決,那這刻碑的想必也是個妖怪,而這些怪字應當就是妖文了,小刺猬能看懂人字,卻看不懂妖文,可以說是妖怪中的文盲了。”
想到這里,陸禹不由一笑。
小刺猬疑惑道:“你笑什么?”
“沒什么。”陸禹轉身往篝火里添柴,裝作無事發生。
“不看了,睡覺。”小刺猬忽然仰倒在地,呼呼大睡起來。
看他這副肚皮朝天的睡姿,實難將他與刺猬聯系起來。
陸禹沒有早睡習慣,窮極無聊,繼續盯著碑文看。
“已祀雷鵬真解,什么意思呢,是碑文的名字嗎?”
陸禹盯著秦篆碑文看了又看,始終未能理解其中哪怕一個字。
他索性不再看秦篆,轉而去看那怪字。
“這些怪字雖然更加看不懂,但刻的當真好看。”
陸禹內心贊嘆,忍不住伸手去撫摸石碑,感受著怪字碑文筆畫間的溝壑,他的呼吸都不自覺與怪字碑文的深淺變化同步起來。
但他自己并未察覺,只覺得每模過一個字,他內心深處就多了一份寧靜,將這兩日來的驚慌疲憊悄然掃空。
他不禁一個字一個字摸過去,呼吸頻率也變得越來越怪。
他自己仍無察覺,反倒覺得飄飄然,舒爽欲仙。
伴著小刺猬細密的呼嚕聲,他眼皮漸沉,可合上眼睛后,眼前并不黑暗,反而白茫茫,亮錚錚一片。
“怎么回事!”
陸禹這才猛然驚醒,但那白光刺的他睜不開眼來。
“是夢么?不對,如若是夢,我怎知這是夢!”
陸禹大聲喊道:“冬兒,刺猬兄,你們在嗎!”
他耳邊靜悄悄的,只好伸出雙手,哆哆嗦嗦向前摸去,伸出不遠,便摸到一粗糙之物。
“樹皮?”陸禹一怔,他身前似乎有一棵大樹。
他的手才剛剛摸到樹干上,眼前白光飛速退化,一片片草地出現在他腳下,一座座大山拔地而起,日月當空不斷潛化,無數亭臺樓閣出現在那些山峰上,這一切都發生在須臾之間,直至一條巨大瀑布斜掛而下,才嘎然而止。
陸禹目瞪口呆看著一只蝴蝶從眼前飛過,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真實,他甚至能嗅到空氣中地花香味與青草氣息,感受到和煦的陽光暖洋洋之感。
可是他親眼目睹這一切從無到有,一時間難以置信。
這時他身旁傳來一名少年之聲:“這位道友,你也是來聽雷祖講道的嗎?”
陸禹循聲看去,身側不知何時多出一名錦袍少年,這少年生的唇紅齒白,十分俊俏,與身上繡工華麗的錦袍相得益彰。
陸禹看他一眼,就不由得生出自慚形穢之感。
“道友,講道馬上就開始了,我們快走吧。”
少年沖他溫和一笑,向前走去。
“你等等。”陸禹急忙喚他,誰知一步踏出,天旋地轉。
眼前景物變化,他回神時已出現在一方巨大的青石廣場上,廣場之上站滿了人,黑壓壓一片,各個仰頭望天,面色緊張。
“道友,雷祖之道,或臣邪寧,遙應相通,當借十二宮,才可揮力方遒。”
錦袍少年的聲音再度在耳畔響起,這才發現他仍在身旁。
“這不是小刺猬讓我念的碑文嗎?”陸禹一怔,頓時心中一動,問道:“何為十二宮?”
少年不緊不慢道:“十二宮者,上六宮,為神明之宮,分別是心屬君主之宮,神氣出焉,肺屬相傅之宮,靈氣出焉,肝屬將軍之宮,血氣出焉,膽屬中正之宮,志氣出焉,膻屬臣使之宮,喜氣出焉,脾屬倉廩之宮,五氣出焉,此為六氣朝元,又稱小周天。”
神氣,靈氣,血氣,志氣,喜氣,五氣集合于脾!
“原來這十二宮說的就是心肝脾肺這些臟器!”
陸禹連忙追問道:“那下六宮呢?”
這次少年卻沒有回答他,抬頭道:“雷祖到了。”
陸禹也好奇地抬起頭來,只見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昏暗下來,烏云蔽日,但除此以外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陸禹正覺得奇怪,想要收回目光之際,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悚動道:“那不是云彩,那是個活物?”
不等他看清那烏云中的真相,一旁錦袍少年道:“雷鵬老祖真身廣大無極,縱使靈墟降世,也奈何不得祂老人家了,不過,有朝一日,我一定會超越祂。”
“祂就是雷鵬嗎?”陸禹聞言心中一動,正想說些什么。
那少年忽然道:“道友,講道結束了,我們有緣再見。”
“怎么就結束了?”陸禹大惑不解,卻見那少年突然間從他眼前毫無征兆的片片破碎開來,他臉上仍掛著那溫和的笑容,可臉龐卻如碎掉的鏡子般滿是裂痕。
“這…”陸禹不禁往后一退,這一退眼前景物再度變化。
有了前兩次的經驗,這一次陸禹很快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仍身處在這片青石廣場之上,只不過此刻廣場上已空空蕩蕩,除他以外,只有一名青袍老者。
老者眉發盡白,但雙目如電,令人不敢與之對視。
“無中妙有需借主,不嗣真靈難解脫,外來之人,祭品。”
老者聲音傳遍整個廣場。
“祭品?”陸禹搖頭道:“你應該也是幻覺對吧,小刺猬家的妖法可真厲害,請問你知道我該怎么離開這里嗎?”
到了這時,陸禹早已發現這里的人所說的話大多與小刺猬那篇碑文有關,自然認為眼前的一切都是妖法幻覺。
可這老者卻不像之前那少年一樣會回答他,只是機械的重復著“外來之人,祭品”幾句話。
“我沒有祭品。”
陸禹雙手一攤,知道這老者指望不上了,轉身就走。
不料他沒走幾步,居然一下子又回到了原地。
“沒有祭品,元神留下。”老者終于換了一句話,緩緩朝陸禹走來,每走一步,腳下青草瞬間枯萎,青石斑駁碎裂,房屋轟然坍塌,虛空接連衰敗,一切種種迅速腐朽!
陸禹駭然色變,拔腿就想逃跑,可雙腿不聽使喚,緊接著上半身也一下僵住,竟被生生定在了原地!
“不嗣真靈難解脫竟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