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小沙耶的溫柔
臣服！
雷鳴般的聲響在秦楚腦海中如波浪般翻滾肆虐。
恐怖的壓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極限。
秦楚的意識瞬間就是一片蒼白，靈魂似乎都被攪成一團亂麻，大腦之中嗡嗡作響，思考能力似乎都在這個瞬間被徹底剝奪。
臣服！
臣服！
臣服！
耳邊還在不斷蕩漾著同樣的聲音。
砰…卡察。
秦楚背后女神賜予的雙翼，甚至都無法承受這個瞬間的恐怖壓力，巨大的翅膀上遍布著密密麻麻的龜裂，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完全碎掉。
翅膀之上的光芒也被壓縮到極致。
秦楚的喉嚨在蠕動個不停，喉頭之中傳出來的是如同野獸，如同瘋子般的嘶嚎。
鼻翼中能嗅到的，只有濃郁到極點的血腥。
眼前能看到的，只有尸骨如山，血流成河。
殺戮，死亡，殺戮，死亡…
鮮血，殘軀，哀嚎，構成一副真正的地獄的繪卷。
仿佛那只是幻覺，又好像真正的在秦楚面前發生。
無數殘破的尸體中，秦楚看到了洛絲薇瑟，她的身體已經四分五裂，保存完好的腦袋也被鮮血浸染，眼童中充斥著恐懼和絕望。
他看到了愛琳，嬌小的身子被懸掛在樹枝上，樹枝的枝丫在愛琳的身上穿透了數不清大大小小的血洞。
他看到了沃茲沃斯，他的身體只剩下一張破損的人皮。
他看到了初代勇者杰洛，身上爬滿蟑螂和老鼠啃噬著早已死去的尸體。
班森，繆斯，卡爾薩斯，羅納德的靈魂在魔火中承受著灼燒的痛苦，慘叫個不停。
所有的仇人，所有想要傷害自己的人，全都變成了殘破的尸體，血肉模湖。
那正是秦楚想要看到的畫面。
他的身體屹立在血泊之上，手中緊抓著一把沾滿血腥的戰斧，粘稠的液體正順著斧刃不斷滴落。
戰火與死亡。
就在天空中，就連秦楚自己都沒有看到，他的臉龐已經變得扭曲，他的口中正在傳出癲狂的大笑。
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周目自己被處死的畫面。
死吧，死吧，死吧…桀桀桀桀桀！
所有人全都去死吧。
那圣潔的翅膀之上，已經開始逐漸浮現出一道道猩紅的斑紋。
侵蝕，正在蔓延。
沒錯，秦楚被侵蝕了，被污染了。
哪怕雙翼和手腕上的女神發絲正在拼命抵擋，但這是直接源自于虛空中血神的侵蝕，單單依靠女神的發絲想要抵擋根本做不到。
這一次的情況遠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更加兇險。
那逼真到極點，直接滲透到靈魂的畫面，激發了秦楚內心深處最黑暗的一片。
他想要去殺戮，去破壞，讓這個世界血流成河。
秦楚的整個意識幾乎已經完全沉浸在其中，他看到了越來越多尸體和死亡。
忽然，秦楚看到了希爾芙和阿西娜的尸體。
他看到了安塔西亞，諾瑪，海洛尹絲，尹耶塔，薇爾莉特，安蒂亞的尸體…
他看到了尹蕾塔和安潔利卡的尸體…
笑聲逐漸的僵硬了。
他看到了…大小兩個沙耶的尸體，她們的尸體同樣也是殘破不堪，她們的臉上還帶著濃濃的恐懼，兩個人的身子被攔腰斬斷。
而自己手中的大斧，還在滴落著粘稠的鮮血。
秦楚的童孔收縮了。
他的身子開始在半空中顫抖。
不…這并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畫面。
他想要殺死那些仇人，卻不想看到自己的女人也是支離破碎。
秦楚的意識當中，正在發生著瘋狂的糾纏，他的身體甚至都在以一種怪異的方式扭曲著，喉嚨里面低沉壓抑的咆孝變得越來越嘶啞。
掙扎著，想要擺脫已經滲透進入靈魂的侵蝕，但這明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可是虛空神秘又恐怖的存在啊。
自從知曉了虛空中的存在之后，秦楚一直都在努力避免和那些家伙直接對抗，他很清楚自己有多少勝算，那是無限趨近于零，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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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之身，如何能直面神明的偉力？
在這一刻，秦楚面對的是比當初奧古斯都對抗的，還要恐怖的存在。
下方小沙耶面色凝重，天空中沒有魔法斗氣，沒有刀槍棍棒，但她能感覺到秦楚正在進行著無比兇險的對抗。
而這種對抗，甚至是她完全幫不上忙的。
阿西娜已經中斷了對老鼠的操縱，沒辦法，因為這劇烈的波動導致整個城市的老鼠完全失控，她被迫放棄，和希爾芙一起走到了小沙耶的身邊。
“沙耶小姐，主人他…”
“他正在戰斗。”小沙耶靜靜說道：“至于勝負，要看他的意志，那不是我們能決定的結局。”
沒錯，在這個時候，沒有任何人能給秦楚提供幫助。
唯一真正能幫上忙的或許就是虛空中的圣光女神，但這一次，圣光女神卻毫無反應。
沒有人知道，那神秘的女神究竟是想要考驗秦楚的意志，還是因為其他什么情況被暫時壓制，根本無法分出力量。
天空中，嘶吼還在繼續。
仿佛中，似乎有一個聲音…不，不是一個聲音，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在秦楚的腦海中回蕩著：
“臣服吧，還在抵抗有什么意義？”
“你只是區區一個凡人，凡人的力量還妄圖對抗神明？除了讓你承受更多的痛苦還有什么意義？”
“那殘破的世界，那充滿死亡的世界，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嗎？”
“臣服吧，你將獲得永恒不朽的生命，毀滅一切的力量。”
是誘惑，是威脅。
秦楚的意志，比那神秘的存在想象中的還要強大。
對于一介凡人來說，他已經突破了極限。
凡人？凡人？
秦楚的腦海中不斷的重復著這兩個字。
腦海中忽地一下浮現出了奧古斯都的身影，安潔利卡，大小沙耶的身影也在腦海中快速的閃現著。
逐漸的，那張緊閉著雙眼扭曲在一起的臉龐上，居然流露出了一抹瘋狂的笑容。
沒錯。
老子是個凡人。
可，奧古斯都能做到的事情，老子沒道理做不到啊。
陡然之間秦楚忽然之間睜開了眼睛，那一雙猩紅的眼珠子當中閃爍著近乎瘋癲的光，他沒有去調動身上的圣光和背后的羽翼，沒有去祈求圣光女神的垂憐。
秦楚只是瘋狂的笑著，笑著，嘴巴里面一口又一口嫣紅的鮮血不斷的噴出。
里面甚至還混合著內臟的碎片。
在這個剎那，他的身體已經變得殘破不堪。
他的靈魂也已經被攪成一片混亂，但，只有那最后，也是最瘋狂最堅韌的一縷意識一直在死死的堅持著。
想要讓老子殺掉安潔利卡，殺掉沙耶，殺掉安蒂亞，薇爾莉特…
不可能！
想要讓老子臣服，做你的奴仆？
不可能！
我要復仇，靠的是我的雙手。
不是什么邪神賜予的力量。
就算是沒有你們這一群丑八怪，老子也照樣能將那一群仇人送入地獄啊啊啊啊。
秦楚近乎瘋狂的嚎叫著，右手忽然之間抬了起來，原本已經失去控制的身體，居然恢復了一部分。
也不知道是過分用力還是其他的原因，整條手臂看起來幾乎是骨瘦如柴，眼睛能清晰的看到就在手腕上，手背上，手臂上一條條黝青的血管暴突著。
手指更像是一根根白骨，以極為緩慢，卻堅定的姿態，沖著近在遲尺的巨大的白骨骷髏伸了過去。
嘎吱一聲，秦楚的手指居然扣在了白骨頭顱的腦門上。
褻瀆。
對于虛空中那些神明來說，秦楚這一番舉動絕對稱得上是褻瀆。
也只有秦楚，膽敢在這種情況下做出這樣的事情。
這一幕，似乎也引起了虛空邪神的憤怒，眼眶當中火苗瞬間膨脹。
嗡的一聲，秦楚的右手瞬間落入了烈火當中，手臂上所有的血肉瞬間被燒成灰，隨風而逝。
只有里面那一根瑩白如玉的骨頭，還在承受著烈火的炙烤。
秦楚的骨骼強度，異于常人。
那是在吞噬第八邪神鮮血和心臟的時候，肉身多次破損，皸裂，然后又被圣愈修復，每一次輪回秦楚的肉身強度都會增強一分。
尤其是這骨頭，比這世界上任何一種物質都要更加堅固，更加強大。
明明已經失去了血肉和經脈，但那手臂依舊還在發力，五根手指彎曲，直接扣在白骨頭顱的天靈蓋之上，手指骨和頭顱摩擦，發出怪異的嘎吱嘎吱的聲響。
秦楚的身子都在搖晃，此時此刻他全憑著一股意志在拼命的支撐著，咧開的嘴巴中，吐露出了毫無上流社會優雅體面的咒罵：
“想要讓老子臣服？”
“去你媽的！”
就在這一瞬，秦楚體內，另一枚心臟陡然間劇烈的跳動了一下。
下一瞬。
秦楚的五根手指驟然收緊。
緊接著，就聽到啪的一聲響，天空中秦楚面前那碩大的白骨頭顱崩碎了。
直接消散，蕩然無存。
只剩下兩團火焰，還在半空中飄蕩著。
那火焰劇烈的跳動，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恐怖的，不可思議的存在，陷入前所未有的波動當中。
“不，這不可能…”
若隱若現，似乎還能聆聽到虛空之中傳來的壓抑的咆孝。
聲音如同悶雷般在天空中翻滾，一陣陣波浪在四周肆虐，整座王城都在瘋狂的搖晃著，四周的山脈似乎都開始承受不住勐烈的沖擊，成片成片的崩塌。
“不…”
“不…不…”
咆孝的聲音充斥著憤怒，憤怒中還有壓不住的恐懼。
能讓虛空邪神都恐懼的存在，究竟是什么啊？
這種怪異的咆孝足足持續了很久很久，忽然之間咆孝的聲音變成了詭異的狂笑：“哈哈哈…”
“我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當初我們都被你給騙了啊，這就是你的計劃嗎？”
“不會讓你成功的。”
悶雷般的聲音在城市的上空翻滾，可惜，除了秦楚之外無人能聽懂，就在咆孝聲響起的瞬間下方大量的民眾直接被震的昏死過去，七竅流血。
可就算是能聽懂的秦楚也不明白這家伙究竟想要表達什么，你也是個謎語人是吧？
能不能把話說清楚啊，說不清楚就滾出埃克塞特。
你明白啥了？
大口大口喘息的秦楚很想要知道這個詭異的邪神，究竟是看出來了什么，只是可惜，對方似乎并沒有解開秦楚心中疑問的意思。
“真是個可悲的家伙！”
“不過沒關系，你這可悲的一生很快就會走到頭了。”
“下一次，就是你的死期。”
血神的聲音，逐漸平息，兩團劇烈燃燒的火焰也漸漸消散。
原本一直籠罩著整個世界的猩紅也終于不復存在，明亮的月光從頭頂之上揮灑。
沒錯，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夜晚。
計劃？誰的計劃？
什么計劃？
為何要說自己是個可悲的家伙？
秦楚的腦海中還回蕩著那暴虐的聲音。
然后就感覺眼前一黑，身體從天空中墜落。
他真的撐不住了，到極限了。
小沙耶眉頭微皺，身子一閃出現在秦楚身邊一把抱起秦楚的身子，旋即再一次從半空中消失，重新出現的時候已經到了房間。
懷里的秦楚身子還在痙攣般顫抖著，臉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
受傷的右臂正在以極為緩慢的速度恢復。
小樹苗從窗外飛回，重新沒入了秦楚的身體，伴隨著一陣青翠的光芒閃爍，愈合的速度似乎稍微加快了一點。
背后的雙翼，手腕上的女神發絲也全都沉寂下來。
阿西娜和希爾芙兩人全都圍繞在旁邊，滿臉擔心，她們想要詢問卻又害怕自己的聲音會將秦楚吵醒。
小沙耶豎起一根手指在嘴唇前面輕輕噓了一聲，旋即抬手指了指門外，依舊維持抱著秦楚的姿勢，纖細的尾指輕輕摩挲著秦楚的臉頰。
或許是因為和另一個自己靈魂相連的緣故，明明平日里很討厭異性的觸碰，但現在并沒有這種感覺，相反，甚至有種安心的滋味。
很熟悉，很溫暖，很親密。
“噓，他需要休息！”
希爾芙和阿西娜點了點頭，離開旅店。
小沙耶的目光再次凝視著那張熟悉的臉龐，許久嘴角這才悄悄翹起：
“你還真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