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駁斥陰陽怪氣

　　下午三點多，梨園鄉大院，鄉會議室，坐著七八個人。林鄉長正在和回來的嚴子休說話。

　　林鄉長，名叫林亭，個子很高，長臉，長得很精明，對嚴子休說：“小嚴啊，你到鄉里一年多了，工作很努力，成績也很不錯。大家對你評價都很好。前幾天我不在，聽說你設想了一個高端農產品試點。王鄉長和我匯報了，我是雙手贊成。這件事，既能幫助村集體和村民致富，又能引導精神文明建設，是大好事嘛。你去行署的這幾天，咱們鄉里專門開了個會議。大家一致同意，要全面領會地區行署的工作精神，堅決支持高端農產品試點工作，要把這個工作做圓滿，讓群眾滿意，讓上級滿意。你這也是給梨園鄉爭了光添了彩啊。”

　　王副鄉長接道：“是啊，你讓伙房發給大家的水靈梨，大家都品嘗了，都覺得非常好吃，市場前景光明啊。”眾人紛紛點頭。

　　這時，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出現：“好吃是好吃啊，不過不知道有沒有特別的東西啊什么的。”

　　眾人一看，原來是財政所的韓所長。韓所長五十多歲，是個矮子，白白胖胖的，保養得很好。韓所長仗著有點關系，跋扈慣了，平時誰都不放在眼里。連林鄉長平時也讓他三分。

　　不過這一次，林鄉長沒有慣著他，臉一沉說：“韓所長，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沒什么意思啊，我只是關心大家的健康嘛，不能被味道蒙蔽嘛。不是有讓運動員暫時提高運動成績的什么東西嗎？”韓所長裝無辜。

　　林鄉長有點惱火，這是地區行署看重的事業，做得好了，梨園鄉不僅在縣里面要被樹立成一個典型，在全地區那也是要掛名的。你韓所長這不是在添亂嗎？其他人也都有些擔心嚴子休生氣。萬一小嚴生氣走了，其他鄉鎮說不定搶著要這個試點。到時候梨園鄉不是啥都落不著嗎？

　　嚴子休一笑，這個韓所長對他說話帶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以前他都是退讓算了。這次他底氣很足，從容地說：“韓所長關心大家的健康，是可以理解的。從科學上說，讓運動員產生興奮的東西是直接興奮中樞神經，使人產生興奮感。但因為是非正常方式，所以在出現興奮感的同時，會帶來頭痛、亢奮、焦慮等癥狀，嚴重時會引起心率和血壓的急劇上升。而且事后會出現虛弱等低谷現象，也就是類似吸老海那樣，大起大落。我想問一下，這幾天大家吃了水靈梨之后，有這些感覺嗎？”

　　眾人相視一眼，紛紛表示沒有什么不良感覺，反而感覺神清氣爽，狀態平穩。

　　嚴子休接著說：“第二點，大家想想看，那種東西有多貴？誰又有渠道能搞到？就算搞到了，又怎么弄進水果里面去？還得搞得那么均勻？”

　　王副鄉長道：“這水靈梨，明明就是自然長成的嘛。大家都是農村出來的，這一點還能看不出來？”眾人點頭。

　　嚴子休掏出幾張紙，揚了揚，遞給林鄉長：“不瞞各位說。這幾天我也不是一直在行署，期間和吳專員的秘書馬向東同志一起去了一次京城。這是京城檢測中心的報告復印件，所有有害的農藥殘留，重金屬等等，統統沒有，完全合格。再說，人家檢測中心都沒給農產品設立檢測人用興奮物質這一項。難道對國外出口，人家都不擔心嗎？”

　　林鄉長看看檢測報告，對大家說：“這確實是京城檢測中心的報告復印件。欸，小嚴，這除了水靈梨，還多出幾種農產品的報告？”

　　“是的。除了水靈梨，還有益智茶，寧神香，以及用高科技調節劑增加色香味的胡蘿卜和紅薯。”

　　“這，這些，咱們也能種嗎？”林鄉長有些激動，沒想到原來不怎么在意的小嚴帶來一個又一個驚喜。

　　“除了高科技調節劑，目前數量還很有限之外。其他益智茶樹和寧神草，都可以種。而且寧神草四季都能種植，三個月一成熟，春節期間就能讓村民掙到錢。”

　　“這可太好了。”大家傳看著檢測報告，不停地感嘆。韓所長面色尷尬，趁大家不注意，悄悄地溜了。其實大家都看到了，不過沒有人理他，倒是覺得走了更清凈。

　　林鄉長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小嚴啊。咱們梨園鄉要感謝你啊。對了，你的轉正手續，已經辦好了，我讓人交到劉會計那里了，下個月的工資就會按轉正待遇來發。鄉里工作太忙，我們幾個主要領導過去對你關心也不是很夠，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其他幾位領導也點點頭。

　　嚴子休擺擺手道：“哪里的話，各位領導都很忙，我很理解。再說我之前身體不好，也經常請假，沒少給鄉里添麻煩。”過去的不愉快，也就等于都翻篇了。

　　嚴子休又道：“林鄉長，王鄉長，我準備先去一趟谷樓村，把試點安排好。過幾天還要請假。”

　　“還要請假？你不是身體好了嗎？”

　　“是這樣，吳專員讓我兩天后去行署匯齊，一起去參加秋季廣交會。”

　　幾位鄉領導對視一下，都覺得有些驚異，這小嚴要一飛沖天了啊。這一炮一炮放的，讓人應接不暇啊。林鄉長說：“試點工作很重要。這樣，我，王鄉長，明天專車陪你去谷樓村。”

　　“林鄉長，如果有車的話，我建議現在就去。現在才四點多，來回路上一個小時，還有時間給村里開會。因為明天我想回家一趟，后天上午就要去行署。”

　　林鄉長站起來：“既然如此，那我們立即出發。王鄉長，請你安排一下車。”

　　吉普車行駛在黃土路上，不時激起一片飛塵。

　　嚴子休在車上，比較詳細地匯報了去行署和京城的經過。不過因為特等益智茶的特殊性，他一句沒提，與吳專員也沒說。

　　林鄉長和王鄉長聽得驚異不斷，他們都有點消化不過來了。

　　下午五點多點，谷樓村老陳家，院子里坐得滿滿當當，除了林鄉長，王副鄉長，嚴子休，老陳和其他村干部之外，還有一些被邀請來的村民代表。

　　嚴子休和大家分享了去行署和京城的大致經過之后，說：“這次行署的會議，對我們的方案有所調整。原來說的是村集體和村民兩級投資，現在鄉財政也要投資。這對大家是更好的保護。誰想強取豪奪，從村民手里把聚寶盆弄走，得先問問村集體答不答應，鄉里答不答應。不過大家也不要擔心，會因此受到經濟損失。上級要求鄉村兩級投資，在分成時降低一些比例，讓利給村民。要把村民的體力投入、時間投入和水費等投入，都算進去。”

　　開始聽說鄉財政也要投資，大伙還擔心是來摘桃子占便宜，現在這么一聽，也覺得合情合理。一位年長的村民代表說：“咱們村民，也不是只想著沾光，不能吃虧。鄉里對我們保駕護航，也會產生各種支出。在分成比例中，可以有話好說嘛。”大家都笑起來。

　　嚴子休又給大家簡介了一下益智茶樹和寧神草。益智茶樹，大家不是很懂，但聽說寧神草現在就可以種，春節期間就能賣錢，大家更來了興趣，恨不得今晚就去種草，也不管天色將晚。

　　嚴子休拿出一個袋子，說：“這里面是三千多份草種，足夠我們谷樓村一人一份。這東西很好成活，不需要太多人工打理，對環境不挑。院里院外，房前房后，地頭水溝，都可以，不占用大田地。成熟收割之后，要一起交給村里面，到時候我們按一塊錢一斤收。”

　　“一塊錢一斤？！”大家可是大大地吃了一驚，嗡嗡議論起來。什么時候草還能值這么多錢？下地去給牛羊割幾十斤上百斤草，也不一定有人給一塊錢啊。

　　等議論聲平息一些，嚴子休說道：“親兄弟明算賬，這一份種子是一塊錢。其中鄉里出五分，村里出一毛，其他八毛五，個人出。大家有沒有意見？”

　　有人問：“一份種子能長多少草？”很多人笑了，這是大家最關心的問題之一。

　　“一份種子能長20斤草。”

　　心算快的人迅速計算。一家按六口人，投入五塊一，春節可以收入一百零二元。村里投入三百塊左右，春節收入六千塊。鄉里給谷樓村投入一百五十塊，春節收入三千塊。這生意哪里去找啊，簡直就是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