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一章 知心體貼
關于夏白石一事，楚希聲心里早就有過預案。
不過在面對李長生時，他還是心念電轉，在心里面快速復盤。
楚希聲首先轉頭對計錢錢道：“錢錢，知客院那邊應該已經把禮物準備妥當了，你與良臣一起把東西送過去。”
計錢錢唇角撇了撇，知道這是在防著自己呢。
她心里像是有一只貓在撓癢癢，好奇的不行，卻只能依言離去。
楚希聲待計錢錢遠去之后，這才神色肅然：“蕓蕓剛才對我說，她對夏師伯的傷勢是沒辦法，不過卻有個法子，修復夏師伯的道心。”
“嗯？”
李長生的瞳孔頓時微張，一身袍服以及須發都無風自舞。
他萬分吃驚的看向楚蕓蕓：“蕓蕓此言當真？”
他想夏白石的傷勢雖然致命。
可只需夏師兄道心恢復，這所謂的致命傷，十數天就可恢復。
夏師兄破碎的道心才是真正的病根。
楚蕓蕓的面色清冷，略有些艱難的點了點頭。
她哪里有辦法？
自稱有辦法的是楚希聲。
這家伙是想要打著她的名號。
楚蕓蕓忖道這也算是死馬且當活馬醫。
夏白石都已經這個模樣了，且讓楚希聲試試無妨。
楚希聲面色肅穆，煞有其事：“蕓蕓的療治之法有些出人意料，我們首先得想辦法洗去夏師伯的所有記憶，讓他相信自己是我的部屬。然后在潛移默化中，等待夏師伯的道心自我修復。”
李長生聽了之后，卻只覺此言荒誕至極。
洗去夏白石記憶，讓他成為楚希聲的部屬，這是什么亂七八糟？
楚蕓蕓此時則想起了楚希聲之前交代的話，她心里扭捏了一番，還是開口道：“夏師伯如今不但道心全毀，神智分裂，還自我封閉，抗拒著任何外力治療。我想與其如此，不如讓他遺忘過往的記憶，重新開始。”
她說了幾句之后，竟感覺楚希聲這幾句還挺有道理的，不是胡編亂造，眼神中也多了幾分自信。
李長生不由‘嘶’了一聲，陷入凝思。
如果這話是楚希聲說的，他一定會以為是異想天開。
可此言是道之于楚蕓蕓之口，分量就不一樣了。
“這方法聽起來雖是荒唐，不過仔細思量，倒也有些可行之處。”
李長生隨后卻苦笑了笑：“然而假的終究是假的，我們不可能永遠封住一個一品下武修的記憶。待他恢復記憶，一切都會恢復原狀。”
對于夏白石來說，解封記憶實在再輕松不過。
“先挺過這一關再說，順便為夏師伯養一下身體。否則數年之內，他就會元氣耗盡而死。”
楚蕓蕓面無表情的說著：“這總比什么都不做的好。我的想法是，既然夏師伯道心已碎，不妨就讓楚希聲來替代他的道心。”
李長生聞言愣了愣。
他是極其聰明的人，又見聞廣博，旋即釋然道：“你是指那些邪教祭祀與上古時代的巫者？”
那些邪教祭祀與上古時的巫者能有什么道心？
可他們通過信仰神明與魔神，也能取得一定的力量，甚至一些狂信之人，戰力還能踏入一品之林。
“夏師伯的神意如心劍，很適合走這條路。”
楚蕓蕓微一頷首：“我兄長有著一枚得自于神鰲散人的‘外法神瞳’，只要學會原理，每天就可對夏師伯施展三次‘欺心誑神’，讓他維持自我認知與記憶封印。”
‘欺心誑神’是神識類幻術，一種頗為強大的三品術法，恰是外法神瞳能夠承受的極限。
其實楚希聲真正依靠的，是他從武道寶庫里換出的‘近墨者黑神通卡（三品）’。
近墨者黑神通卡源自于三品神通‘神幻魘禱’。
雖然也是三品，與‘欺心誑神’之間卻是天與地的差距。
楚希聲真正了解術法之后才知道，‘神幻魘禱’的難度，不遜于二品法術。
它不但是幻術，還牽涉冥冥中的一種因果偉力，所以絕大多數三品術師都用不出來。
甚至那些強達二品的術師，如果對幻術不了解，也會望而興嘆。
楚希聲一直都感覺這系統其實是很有良心的。
現在越發覺得它是個厚道的系統。
“為何非得是希聲？”李長生若有所思：“且只是如此，還遠遠不夠。”
“想要讓師伯信之無疑，總得有個能讓他信服的理由。這整個無相神宗，還有比楚希聲更合適的人嗎？此外我另有辦法。”
楚蕓蕓卻沒說是什么辦法：“總之先試試看吧，三個月后看看效果。”
李長生心想他那師兄如果非要虔誠信仰某個人。
那么楚蕓蕓可比楚希聲合適多了。
李長生隨即心神一動，想到計錢錢與楚希聲。
難道？
李長生隨即搖頭，楚希聲與夏白石兩個人都是直的。
楚希聲能以男色勾的計錢錢倒戈，對夏白石就沒用了。
總不可能掰歪吧？
不過他對楚蕓蕓卻很信任，在細細思忖了一陣后就手捋白須，凝聲道：“我個人覺得可行，不過事體甚大，稍后還是與眾師兄弟討論一二，如果諸位大長老都沒意見，那就試一試！”
也就是三個月而已。
即便最后不成，也可以幫助夏白石修復身體。
清洗夏知白的記憶是件麻煩事，后續編織記憶更加麻煩。
他們勢必要動用一品天罡法術‘夢幻泡影’，還得持續好幾天，才能改的全無破綻。
這是極大的花銷，搞不好就是一件二品法器的代價。
不過這筆錢，他李長生出了！
楚希聲心中一喜。
只要說服了李長生，那么這樁事就妥了將近五成。
“宗主，我這里還有一事。”
楚希聲神色凝然道：“最近幾天我得離開宗門一趟，往南方一行，路上來回可能要幾十天。”
“你說什么？伱要在這個時候出去？”李長生聞言之后不能置信，下意識的追問。
他只覺頭皮一陣發炸。
此時無相神山之外，正有著無數強大武修潛伏覬覦，楚希聲居然想在這個時候跑出去？
“弟子有不得不出門一趟的理由。”
楚希聲也很無奈，他很想得到年輕版血睚刀君說的那個東西。
他的眸子里閃現星芒：“且這次南行，弟子別有考量，或能改善弟子的處境。”
李長生絕非是那等可被人隨意忽悠的魯莽之輩。
哪怕是清洗夏白石記憶的建言，是出自霸武王之口，他還是慎而又慎的召集了術師院大長老知非子，藏經閣大長老王白眉為首的眾人至道一殿商討，細加論證。
知非子精通術法，王白眉則博聞廣見，這二人最初聽聞時都覺異想天開，隨后卻又陷入沉思，開始長考。
楚希聲在道一殿內傾聽了一陣。
眾人都認為清洗夏白石記憶一事可行，至少能把這難關渡過去，幫夏白石恢復點元力。
至于后面的部分，就多是不置可否了，他們半信半疑。
不過既然連夏白石記憶都洗去了，再編造一份記憶，也就是順手的事。
此時的夏白石，嚴格來說已經不算是無相神宗的弟子，沒法花宗門的錢。
不過眾人都身家豐厚，各自拿一點出來，就可湊齊五個日夜‘夢幻泡影’的花銷，所以都傾向于同意。
楚希聲心中喜意更甚。
夏白石這樁事算是被他辦成了，算是今日的第三喜。
他的‘近墨者黑神通卡’究竟有沒有用，三個月后應該就能看到效果。
也就在這之后不久，楚希聲又接到胡侃胡來兄弟的符書。
天機閣意圖為他增發一期特刊，為充實特刊內容，問他有沒有興趣為天機武譜供稿，解說一門中階刀法。
這正落楚希聲的下懷。
他想一門怎么夠？顯不出咱無極刀君的本領，也沒法讓天下豪杰信服。
他當天就從藏經閣里面兌換了一本《奔雷神電刀》，一本《五行神刀》，一本《斬鐵斷鋼刀》，一本《破魔刀法》。
這都是近年江湖中流傳最廣的刀法，北地十成散修刀客中有兩成半修的都是這四門刀訣。
楚希聲用血元點，直接把它們提升到十四重境界。
這個層次，足以將這四門刀訣注解闡述的很圓滿了。
楚希聲花的血元點也不多，四門刀訣，總共才花了六萬多一點。
他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所以毫不吝嗇。
唯獨兌換之后，那種從自己記憶深處找出刀訣記憶的感覺，讓楚希聲頗覺古怪。
胡侃與胡來卻受了驚嚇。
他們沒想到楚希聲會給他們這樣的‘驚喜’。
整整四門中品刀訣，這份量倒是十足，然而質量如何，二人就不清楚了。
此時他們的修為不過七品，武道見識還很有限，對楚希聲寫出來的文字看不太懂。
不過兄弟二人隨即轉念一想，這位楚師兄好名喜望，喜歡出風頭。
試問楚希聲豈會容忍自己在江湖上丟人現眼？
楚希聲定是對他的刀訣講解極有自信，否則他是寧愿拒稿，也不會拿他半吊子的水準出來賣弄。
于是胡侃與胡來也就呆在楚希聲的天瀾居安心作客，閑侃玩耍，喝酒吃肉，最后拿著楚希聲連夜趕出的書稿盡興而歸。
楚希聲親自送二人下山，看著胡來胡侃的背影，心里飽懷期待。
《論武神機》發售在即，時間就在兩日之后。
與此同時，《天機武譜》也將增發一期特刊。
如今就不知這兩本古代雜志，能給他帶來多少血元點。
不過楚希聲無招而勝，擊敗神魔刀君萬劍生一事，已經開始在江湖上迅速傳播，逐步發酵，
這從他的血元點數量就可看出來。
哪怕是兌換了四門十四重的刀訣之后，楚希聲的血元點總數還是在一天之后膨脹到了八十二萬。
也就在胡來胡侃的身影都消失不見，楚希聲轉身回山之際，他發現自己眼前忽然現出了一片光幕。
那是楚希聲存放于祖師堂的那塊神契天碑殘片，正將某人寫下的信息傳到他眼前。
“聞知神魔刀君萬劍生慘敗于希聲之手，吾心甚慰。”
楚希聲不由眉梢一揚。
問銖衣也知道了么？
不過這是理所當然的事，畢竟是堂堂的極東冰城之主。
楚希聲又心想這位好有錢啊，整整十九萬兩魔銀就這么沒了。
就在須臾之后，又有一句話顯現在了光幕之上。
“聽聞希聲全程沒有出刀，是以橫練霸體無招而勝，這是否不得已？思及不久前云海仙宮，希聲與蒼海石激戰時，手中四品配兵已不堪用。我已令人攜一把二品下寶刀前往無相神山，供希聲使用。”
楚希聲看到這段話，第一個想法是問銖衣確實有錢。
古代是沒有標點符號的。
這些字里面去除他自己加的標點，也有將近八十萬兩魔銀了。
第二個想法是暗暗一喜。
階位二品下的寶刀，在江湖上難得一見。
雖然威力遠不及血睚神刀，作為他平時的佩刀卻綽綽有余。
有此刀在手，日后無論他對上什么樣的高手，在兵器上都不會太吃虧。
楚希聲不由暗暗嘆息。
昔日他為收服厲天工，還是費了一點心思的，目的就是為厲天工幫他煉制寶刀。
結果厲天工那邊還沒開工，就有人給他送來了。
楚希聲沒想到這位城主姐姐表面冷冰冰的，卻是如此的體貼知心。
不過他還算有自知之明。
知道問銖衣多半是瞧著他神陽之血的面上，才會對自己這么好。
再然后，楚希聲就發現身邊陪同的計錢錢正蹙著柳眉，神色異樣的看著他。
計錢錢的心情很復雜，既覺意外，也很擔憂。
此外計錢錢心里還有了些許不切實際的期待。
她的主上一身傲骨，是如此驕傲之人，他應該會拒絕吧？
楚希聲看了計錢錢一眼，只略一轉念，就明白是明白怎么回事。
她也在神契天碑殘片中滴過血，能看到光幕中的文字。
楚希聲沒有理睬。
他凝神想了片刻，隨后雙手抓住一顆靈石，結出秘印，在光幕中回了一個‘知’字。
楚希聲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時間，正在天瀾居里練武的楚蕓蕓柳眉一軒。
她手中的逆神旗槍，此時竟陡然凌厲了十分！
那槍氣縱橫，使得旁邊曬太陽的小玄武當即縮了縮腦袋。
它的GUI頭上滿布冷汗。
剛才它只要縮頭縮的稍微慢一點，可能腦袋就沒了。
在時之秘境，正在秘境第一層高速穿行的陸亂離忽然止步，面色無喜無怒的定定看著眼前。
旁邊與她同行的劉若曦先是微覺訝異，隨后就面現出了然之色。
她也看到光幕上的文字了。
劉若曦不由為自家主上的處境暗暗憂心。
也就在同一時間，已經返回到無相神山下天機館據點的胡家兄弟，卻發現自己懸在腰間的天機令，驀然現出了強烈的紅光。
二人見狀都微覺錯愕，這竟是他們的直屬上司，青云坊主的通信請求。
這情況非常少見，天機閣經費有限，除非是逼不得已的情況，否則他們很少用這種方法遠程通信。
這種遠隔數萬里聯絡的法門，是天機老人獨有的秘術，天下無二，連朝廷都沒有。
不過這非常耗錢，一次開啟就得花銷十數顆中品靈石。
胡侃暗暗心驚，忖道該不會是他們兩人剛才傳過去的文稿出問題了吧？
他之前就想過，楚希聲一次注解四門刀法，可能是對自己的武道過于自信了。
二人不敢怠慢，當即以秘法接通。
他們耳旁，也瞬即傳來青云坊主的身影：“胡侃，這份文稿，真是楚希聲所寫”
胡侃心里當即一沉，忖道果然是這稿子出問題了 他微微苦笑：“確實是他，我二人親眼看見——”
胡侃語音未落，就聽青云坊主一聲贊嘆：“還真的是他？真不愧是青云總榜第一，天資更勝霸武之人！看這講解，文字淺顯明白，又字字珠璣，提綱挈領，鞭辟入里，切中要點。
可見這位無極刀君，已經盡得這四門刀法訣要，隱然間宗師氣派啊。他修行至今才兩年吧？這是何等得悟性？何等的天資？我看這期的特刊，必須提價不可！
以后這本書，必將是修行這四門刀法的圣典！也必將震撼江湖！先不說了，總閣這邊需要排版定稿。你們的任務已了，可在幽州體察當地武林風貌，過些時日再返回，并給予萬兩魔銀公費額度。這次我記你二人一大功！”
他說完這句之后，就直接切斷了通信之法。
胡侃胡來二人，卻是面面相覷，一陣匪夷所思。
他們那位楚師兄，這次又讓他們刮目相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