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汪洋之中,一處漲潮能淹到半山腰的島嶼。
山峰如尖錐,上邊花草點綴,果樹累累,大量的候鳥停留不肯離去。乃至是有鱷魚橫跨大洋,只為來到此地搶那沙灘一寸。
而位于中央的島嶼,更是飛禽走獸們爭奪的地方。不為進食,只為殺死對方。島嶼外圍那一圈單純是海鳥的尸體,已經堆積成山,滿地都是羽毛。
山上無一獸,一個個人為挖出來的山洞三五成群的坐落,里邊分別坐的一個人。
山頂之上,渾身漆黑不見五官的小黑人盤坐于地。
他就是曾經神州威名赫赫的白蓮俱樂部高層之一,號稱方寸之術巔峰,目前明面上唯一一個瞬息之間即可挪移幾百里的強者。白蓮俱樂部之所以如此難剿滅,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他所給予的各種空間類道具。
不過現在小黑人已經改邪歸正了,以后打算重新做人。他估摸著什么時候等這座島改建完,讓手下的人偽裝一下,然后跑去跟神州建交。
雖然此時神州外的各方勢力都向自己拋出了橄欖枝,而他也來者不拒的接受了,并且給予了許多空間方面的感悟。但小黑人是識大體的,他明白大道在神州,其他都是后路。
至于神州方面,沒有永遠的敵人。
況且當年自己做事都很隱秘,基本沒暴露出根腳。他是領頭的,但也是最好脫身的。
小黑人翻出一本長春功,他已經不知道翻了多少遍這本書。
雖然里面記載的法門很簡單,他也徹底參悟,但實在是不明白為何能創造出這種法門?練起來很簡單,可真尋思起來讓人滿頭大汗。
手槍扣動扳機就能射擊,可要造出來需要一點技術,長春功練與創造不亞于讓發射原子彈的人去制造原子彈。
“稀奇、稀奇啊!”
就在他感嘆之際,忽然東方一縷波瀾傳來,引得虛空震動。
海島之上,所有人不約而同的睜開了眼睛,抬頭望向了神州的方向。他們感覺到了一股濃烈的陰氣,不知者疑惑,知曉者又驚又喜。
眾人紛紛從洞府中走出來,匯聚于山頂,眺望遠方。
小黑人遲疑了半響,說道:“第3次天地復蘇來了,不對,為何靈脈沒有任何動靜?按理說應該是法則先動,靈氣隨后,最后才是秘境之流。”
之前的兩次靈氣復蘇都是如此,一開始是靈氣先上漲,隨后才到秘境降臨。往往在靈氣復蘇之前十幾天,稍微有點道行的人都能夠察覺這一變化。
這一次完全顛倒過來。
“黃泉先出?難道是有什么不得了的至寶出世嗎?”
“上一次能讓天地異變提前的是天劍,當年血紅之亂很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天劍。”
“至寶動人心,我等是否返回神州?哪怕不為至寶,去一趟黃泉其天地法則是一場機緣。”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有些意動了。
經歷過那么多風風雨雨,那么早就從前世的風光中被打醒,重新回歸到了最為清醒的階段。前有何宇帶他們躲避仙雷,后有黑爺領眾人全世界到處輾轉,最終得了這塊寶地。
他們不如劍仙之威風,也沒有仙道之福氣,但終歸還是平穩落地了。
這一次再一次心動,想要返回神州。其中肯定夾雜著些許對于至寶的幻想,但更多的是對天地法則的渴望。
天地至寶只有強者得之,可天地復蘇所泄露的法則道韻見者有份,不需要任何爭搶。況且黑爺逃跑一流,到時候肯定是亂成一窩蜂,他們又不搶東西危險系數很低。
其中所有人都望向了小黑人。
小黑人看出眾人的渴望,道:“道本是爭,我等修行要趨吉避害。而趨吉在前,該爭的時候就要爭。但我先問大家,你們做好死的準備沒有?”
有人說道:“每逢天地復蘇都是群雄匯聚之時,那神州仙道應該沒有精力管我們。難道神州之仙道還能把人全殺了?”
“為何不能?”小黑人反問道,隨后又自問自答:“且先不論那在世仙之能,劍仙之威天下無人能爭其鋒芒,清玄渡世之能與我只差一分少有敵手,甚至拼死相搏我只敢說四成把握。”
之前他與渡世交過手,外看是單方面的碾壓。可也只是暫時的,小黑人打在那和尚身上感覺非常的硬邦,他全力出手只能讓對方受一些小傷。而本人又不擅長持久之斗法,往往是一擊不得變遠遁。
修為道行之高低不全看斗法,勝負也不看那紙面上的幾個境界幾門神通。但有一點他可以確認,像個傻帽一樣硬著頭皮跟人家拼命,他勝算會略勝一籌。
“更別說最近還有那個太陰星君,僅僅一年時間,便重回金丹那雷法傳言只比在世仙遜色些許。”
說完小黑人又將目光放到了他們中外形最為正常的何宇身上,對方察覺到自己的目光稍稍愣神。
“比如我們的小何兄弟,道法之精妙遠勝于在場各位。他在仙道也只是個無門無派的小鼠,那道法比之上清宮之流如何?弱,太弱了。”
何宇微微扯了扯嘴角,他招誰惹誰了?
不過說的很有道理,他沒有反駁的余地。雖然自己最后勉強摸到了元嬰,可所學法門與那些大門大派比太差了。
“故,爾等可有死志。”
眾人頓時語塞,而小黑人又話轉一頭說道:“我會去,但我無法保證在那些頂級存在出手的時候百分百保住你們。大家也跟我混了好些年,我丑話先說在前頭。”
自此無人再言神州。
小黑人頗為滿意,他以后還要用到這些人,以德服人方為上策。這等大機緣不帶手下人去喝湯,往后難免會有怨言。
但他不想帶,因為怕真到那個時候沒地跑。
而且一個人去能做更多的事情,比如真有機會搶到了至寶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他照常可以回到這里占山為王,繼續與神州建交討要靈石國際援助。
到時候他這里就是大洋神州都護府,那凡人官府最好這種面子。
“黑道友!”
忽然一道聲音從遠方傳來,扭頭只見一個干瘦的老人踏空而來,轉眼間便到了他們面前。
老者披頭散發,身上裹著一塊破布,渾身是泥,散發出滾滾陰氣。但神奇的是身上的陰氣比邪祟還多,可并不顯陰寒,反而透露出中氣平和。
可謂是陰陽平衡,內外兼修。
小黑人認得此人,在忘川修行的神秘存在。哪怕是在他那個時代,忘川也是極其神秘的地方,尋常人想進都沒門路。他自己也曾經尋找過一段時間,最終不得入忘川之法。
他露出一口爛牙,拱手彎腰道:“黑道友,實況緊急,老朽有一事相求。”
小黑人先是回了一禮,隨后問道:“不老道友,所謂何事?”
“道友應該已經知曉天地變動,不知道友可有參與之意?若是有還請捎老朽一程。”
不老人言語頗為焦急,他以為還要過段時間老家才開。所以趁這段時間來大洋找尋一些寶物,沒想到老家突然間提前開門了。
現在趕回去,等到了地方可能家底都被人掏光了。
“沒有。”小黑人毫不猶豫的說道,此話讓其余眾人面色有些怪異,但并沒有表露出來。
“這”不老人也沒想到對方是如此回答。
“道友這可是天地異變,有大機遇呀。”
“也有大危機,那神州仙道絕頂強者眾多不好走呀。”
四目相對,不老人是個人精很快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得加錢。
他不由得懊惱自己剛剛情緒控制不住。要是來邀請結伴而行,頂多添些小禮物。可對方知道自己是忘川的,這次忘川開他肯定是最急的。
他們二人無親無故的,被宰也是理所當然。
半響后,小黑人說道:“不老道友,我前世就對幽冥神往,只是不知道其法門.”
黑,黑得狠!
就在不老人猶豫之際,天邊再次傳來一股濃烈的陰煞之氣。
他認得這道氣息,是一位古之圣者的!
要來不及了!
不老人此刻那叫一個滿頭冷汗,他在忘川埋了一萬年,一生算不上多么波瀾壯闊,但知道的事情極多。比如忘川是巨大的墳墓,里邊埋藏著許許多多的恐怖存在,稱之為古之圣者。
而這些存在絕對不能出世,否則天下大亂。
他不是什么正道人士,也沒有庇護天下的念頭,但也知曉傾巢之下豈有完卵。
不老人虛空抓來一大把羽毛,白羽溶解化作書,隨后甩給小黑人。
“還請道友施展大神通,速速把我送回神州。”
“道友請放心,哪怕是拼了這條命我也會將你送回去。”
話音剛落,小黑人身上的黑影出現了陣陣波紋,無與倫比的氣勢爆發,震得山下的鳥獸皆死。
而他的下屬們連連往山下趕,不敢再靠近。
小黑人一直以來都是顧客就是上帝,對方既然付了錢他自然會拼盡全力燒點精血。
一團黑影籠罩山頭,轉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被削去的半個山頭。
畫面一轉,神州東海之上,兩道身影忽然出現。
“轉瞬間千里之程,道友乃大神通者也。老朽有事在身就不久留了。”
不老人夸獎了一句,隨后便匆匆忙忙的朝著周地趕去。
他要去搬一個人出山,對付怪物只能用怪物來對付。那人在自己心目中,已經是當世最強之人。
東海距離青州并不遠。
對于不老人這種金丹強者來說,也就兩個小時的路程。如果不是為了躲避神州官府的禁空令,只能遁地而行,他一個小時就能到。
寒水。
正值盛夏,花草茂密,他落于半山腰見到一處農家小院。
“仙人,仙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不老人匆匆忙忙的跑進去,話到嘴邊忽然哽住了。屋內有人無人他感知不出來,以那位的修為他也察覺不出來。
但他停下了腳步,因為再上前一步.
會死!
只見那門口對聯微微發光,一頭白虎踏空而出,腳有祥云,目有兵伐,殺氣錚錚。
位列西方,掌殺伐。
低沉的虎嘯傳蕩心神,一股寒氣直沖腦門。
哪里來的圣獸?!
不老人感覺自己可能又要不明不白的被拍死了,雖然自己有金丹修為,稱得上是當世少有之高手,可在這尊白虎面前什么都不是。
“伱是誰?”
一道清脆的女聲傳入耳中,殺伐之氣瞬間淡了許多。
不老人扭頭望去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一個戴著草帽,拎著木桶看著剛剛下田回來的女子。她身后還跟著一牛一狗,都有筑基修為。
李莉莉,自從李易去讀書,那種著各種靈藥的菜園子就歸她打理。
平日也可以借助寒水坡的靈氣修行。
是哥生日上來過的人,李莉莉認出了不老人。
不老人欲哭無淚的說道:“小的是仙人相識之人,今日來尋絕無冒犯之意,還請姑娘饒命。”
在他眼中這尊白虎是李莉莉所為,因為白虎之氣在對方身上,將她護得死死的。
李莉莉見到白虎也知曉是怎么回事,這是大哥留下來的門神,不請而入者皆拒之,再犯者殺之。
“請進。”
話音剛落,白虎便消失不見。
不老人松了口氣道:“多謝姑娘,請問仙人在家否?”
“不在,我哥去天都讀書了,需要我幫你聯系他嗎?”李莉莉問道,她沒見過什么世面,也不知人心險惡。
用李易的話就是不適合當個強者,對此他也不要求李莉莉,畢竟對方志不在此。不像趙四還有一股心氣,所以他才要求趙四要有強者心態。
“那老朽先多謝姑娘。”
李莉莉拿出手機撥通了李易的電話,道:“喂,哥有個老爺爺找你.叫什么?”
“是老朽,仙人是我不老人。”
經過一番溝通,不老人得知了李易現在的位置,拱手行禮后再次遁地離開。
幾經輾轉,不老人來到了洛水,累得他那叫一個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
于在洛水支流的橋梁之下,終見仙容。
青年盤坐在淤泥與垃圾之中不染一絲污穢,巴掌大的人形清靈坐于肩膀。
他穿著單調簡樸的短袖與休閑褲,五官端正而平凡,眸光內斂,嘴角掛著溫雅的微笑,不急不緩道:“老頭兒,這么急你是趕著投胎嗎?”
不老人見到他不知為何一身的疲憊與不安,只當作為一口氣長長的嘆出,差點沒因為突如其來的放松癱在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