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生是瘋子?我看你才像是瘋子。
清虛子一臉無語,他當然不可能相信這種話。先不論內容是什么,這種因為神魂被人嚴重影響的人說話就像醉酒與夢話一樣,沒有任何法律效應。
現在公司內部早有規定,搜魂期間人員的一切言論都不作法律效應。
因為之前出現過類似的事情,導致官府下令抓捕在世仙。其中的緣由自然有早期官府與轉世者之間的矛盾,體制內部并未在此方面進行太多的調整,更沒有所謂的懷柔政策。
雙方沒有太多的信任基礎,許多時候一旦有風吹草動都是下手為強。但現在不一樣,經過10年的適應,社會各層面早已做好了調整。
事實證明修士不是不能融入現代社會,而現代社會也不是不能接納修士。人是有差異性的,不是每一個轉世者都喜歡大開殺戒,也有人喜歡過日子的。
將朋友搞得多多的,這種道理官府自然懂。在剔除某些極端的人后,官府與強人的相處趨向正常化,和平化。
順帶一提,當初下令抓捕在世仙的人基本都去踩縫紉機了,要么已經槍斃,最次也是被革職不再錄用。清玄掌教嘴上好說話,可實際還是一個有仇必報的主。當初與他作對的那些官員不說都已經歸西了,至少是有罪治罪,無罪革職。
清虛子覺得反而便宜了他們,應該通通殺了。他們上清宮雖然自詡正道宗門,但也不是軟柿子,之前部分人實屬把他惡心壞了。
可惜清玄掌教攔住了他,言道:古有入鄉隨俗,想要在現代掌權少些殺戮,應該盡可能遵守這里的規則。
這也是為什么清玄是掌教,清虛子只是一個長老。他們站的位置不一樣,思考問題的角度也不一樣。清玄在修行界管理天下千年之久,除非有仙人之力,不然以仁治天下方為上上之策。
以殺止殺是最后手段,就像現代有一句話,戰爭是解決沖突的最后手段。
在清虛子思考之際,已經有修士取來丹藥,放入這名被后遺癥影響的筑基修士口中。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清虛子隨手幫對方煉化掉了丹藥。
很快他眼中的雜亂消失,逐漸有了一絲清明。
清虛子再次問道:“你看到了什么?”
“在世仙殺了很多人,非常多的人,無論是正道還是魔道。”筑基修士強忍住內心的不安,用手捂住嘴巴仿佛要吐出來一樣。
他其實不愿意相信看到的記憶,在世仙幾次出手救神州于水火中。如果是在世仙殺人,那肯定有他的深意在。
這就是名譽帶來的效果,李易自身從不邀功,但他的所作所為明眼人都看在眼中。特別是周地的修士還是上清宮的地界,他們所修的功法與了解的修行界事跡都源自于上清宮,可以說入行就受到了清玄道人的影響。
那些記憶中的李長生與他印象中的截然相反。
殺氣滔天,所過之處血流千里。
無論正道魔道?不應該吧。
清虛子第一反應也是不相信,道:“可能是你受到對方神魂的影響,用伱們現代的話來說記憶是主觀的。”
他雖然不是仙吹,但也承認仙人的高風亮節非常人所能及。單純是在修行界數次救天下于水火,在現代好幾次動搖社會根本的威脅也是對方解決的。
而如此功績與偉力,卻從不貪圖神州的資源。沒有清玄掌教等人的宣傳,天下甚至還不知道是他做的。
正所謂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不過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且先上報。”
關于在世仙的事情都是優先級最高的特殊緊急情況,公司直達天聽,很快就傳入了中書府。宰相拍板緊急調集天都附近的神魂領域修士,在短短半天時間組成一支30人的隊伍,參與到救援任務中。
名為救援,實際上是想補全對在世仙的了解。
李易表現的過于平和,無欲無求到讓中書府畏懼。他們很好奇仙人生氣是什么樣子的,以后遇到突發狀況好有個準備。
這個消息傳到了遠在齊地的清玄耳中,當然也有官府的詢問。得到的答案非常簡潔明了,在世仙不忍亂世以殺止殺。
對于這個理由官府選擇相信,或許從目前收集到的情報對于李易不利。但拋開個人的實力不談,僅憑他的聲望足以服眾。。
不過相信歸相信,對于修行界歷史的探索官府沒有停止。這件事情修士不在意,可神州官府非常重視。自古以來神州就有銘記歷史的傳統,不管是神州的還是海外的。
現在許多地區文明尋宗問祖都要來神州查文獻,這是一種文化話語權與解釋權。這些權力對于大能來說無用,也無法影響到他們,可大能也是從人民中走出來的。
據不完全統計轉世者中出生貧寒者多,生而為仙者少之又少。
有學者覃士昌樂觀指出,神州文明不會因為超凡的出現而崩塌,反而會隨著一代代人的成長越發穩固。而修士的不可控性與階級流動性,必將打破歷史周期性。
修士無法遺傳,再多的資源在真正的天驕面前就是庸才,而永遠有從人民中走出來的天驕。
修行界中不乏傳承萬年的宗門,但從來沒有傳承千年的家族,如此教育當為重中之重。
公司總部,數百米高的高樓之下,還有幾十米深的地下拘留所。
晚上10點,特殊搜魂組人員全部抵達。
全組30人,共30名筑基修士,占全周地9的筑基修士,占90的神魂領域修士。可以說整個周地,只剩下天牢還有神魂領域的修士,足以見得中書府對此次事情的重視程度。
這不僅僅是在世仙的事情,更是周地第一次搜轉世者的魂。
因為他們發現郬雨的神魂陷入某種狀態,竟然能讓唐苑占據主體到筑基期,這是一個非常罕見的個例。
會議室內那名最先負責搜魂的修士為所有人講述他的所見所聞,最終在各抒其見。
“.如此就是我從唐苑哪里看到的所有記憶,轉世大能的神魂我不敢碰。”
眾人臉上陷入了沉思,眼中仿佛閃過無數種想法與猜測,一些人開始交頭接耳。氣氛略顯凝重與嚴肅,此次行動對于他們來說不亞于處理核廢料。
有人提問道:“道號郬雨,號稱合歡仙子,也有人稱之為妖女。她應該擅長某種爐鼎功法,但我們好像沒有查出唐苑修煉爐鼎之法的痕跡。而你說唐苑有800年的記憶,一人凡人可承受不了那么多記憶。”
“有沒有可能,唐苑的記憶并不完整。或者說郬雨想要你看到那些記憶,717事件中就是這么引發的。”
717事件,7月17號中書府在青州下達了一份命令,最終導致的后果讓廟堂自我清洗。
“唐苑,55年出生,26歲,聾啞人。”右側順位第二位女修士說出了唐苑的信息,她并不是一個健全的人,至少曾經不是。
“根據一些個例表明身體殘缺的人更容易被同化,因為他們對于世界往往沒有強烈的留戀,對自我的認同也很弱。可筆錄里她表現不正常,很像現代人。”
有人持反對意見道:“她是一個聾啞律師,專門為聾啞人服務,家中還有個失明的母親。我覺得她的人性可以抵抗到現在,現在不可避免的發生了形變。”
“這不重要,無論記憶中仙人怎么樣也不可能對他動手。比起這個,我們應該想一想要不要接觸郬雨的神魂。”
“太危險了,不如等唐苑逐漸被同化,我們透過她的神魂去觀察對方。”
“那唐苑呢?難道就這樣子放棄一名對社會、對人民有貢獻的同胞性命,我們這叫救援行動。”
“天底下被轉世的人多了去了,這是一種不可抵抗的自然現象。”
爭吵聲起伏不斷,筑基修士在各地相當于某部門的最高負責人。他們不是普通的公務員或者打工仔,而是貨真價值的權力階層。
各自都有自己的看法,沒有誰高誰低的道理。
由于這支隊伍組織得比較匆忙,在調動指揮工作上是中書府并沒有安排好。最終他們與中書府通話,請示上頭的意見。
“上頭說群眾的性命優先。”
晚上12點,郬雨躺在手術臺上,周圍站滿了穿戴著防化服的人,他們衣服內貼滿了鞏固神魂的符咒。
其中一名女修士拿起了裝滿藍色液體的針管,加入了她的靜脈。郬雨緊張的思緒在這一瞬間得到了緩解,仿佛這段時間產生的壓力全部煙消云散。
她不是在冰冷的手術臺上,不是在暗無天日的地下牢籠,而一張柔軟的鵝毛大床。
郬雨冷笑的看著周圍的人,說道:“你們不會真的想救她吧?為了一個凡人,搭上你們這群筑基修士。轉世不可避免更不可逆,至今為止都無人知道這是什么。”
女性修士再次加入一針鎮魂藥劑,說道:“盡人力看天命,姑娘你母親在家里等你。”
“放屁,我是郬雨道人。”
“不,你是神州子民,我的同胞。”
郬雨意識停留在這最后一句話,沒等他反駁或者回答,鎮魂劑的藥效涌上來,瞬間讓她的身體乃至神魂陷入寂靜。
這種直接往身體里灌注毒藥,只要劑量足夠大哪怕是金丹修士都能放倒。
“開始吧,我先進入。半個小時后我沒出來,請強行把我抽出來。”
女修士指尖輕點郬雨眉心,透明面罩后的嘴唇蠕動,她的神魂離體撞進了對方的靈臺。
靈臺,一顆星星從天而降,化為了一個女子。
她叫徐滿紅,周人,出生在東海市,父親叫徐,母親叫江。
徐滿紅低聲默念鞏固自己的自我認知,連續幾十遍后才緩緩睜開眼睛。在神魂的世界里,目光是身體的一部分,這里所謂的看到實際上是感知到接觸到。
所以她才要默念自己的名字后,才睜開眼睛觀察四周。
靈臺很大,遠超一般的筑基修士。這種情況要么是絕世天才,要么是轉世者,后者的可能居多。
靈臺的中央端坐著一道身影,雙目緊閉,容貌華美,眉目間帶著一絲妖異。身上只裹著一層若隱若現的輕紗,讓人產生無限的向往。
這才是真正的郬雨,一個修行爐鼎之法的魔道妖女。
徐滿紅微微搖頭,盡可能的不去關注對方的身體特征否則會被迷惑。她將目光投向了對方掌心的小人,樣貌普通,沒有太多神異之處。
這才是唐苑。
靈臺中沒有距離與大小的概念,一切都是外界映照到這里的具象化產物。徐滿紅一步踏出來到了唐苑面前,此刻她也變成了一個小人。
而當她再次抬頭時,郬雨的身影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割裂而折疊的臉,他們雙目緊閉平靜而祥和,男女老少皆有。
這.這是神魂?
徐滿紅后退半步,臉上充滿了不敢置信,一個不好的猜測涌上心頭。
“這些都是一個個神魂?瘋了吧,不只一個轉世者。”
冷靜冷靜,不管發生什么都要冷靜。
徐滿紅壓住內心的驚疑,再次將目光投向了唐苑,此刻對方也正在看著自己。目光略顯呆滯,顯然還處于鎮魂藥劑的效果中。
至少鎮魂藥劑還有用。
“可以帶我參觀一下這里嗎?”徐滿紅像一個朋友一樣發出請求,這是搜魂最常用的技巧。
主人領進門能減少許多阻力,這也是為什么用到鎮魂藥劑。
唐苑微微搖頭拒絕:“不行。”
這一拒絕讓徐滿紅差點想轉身就跑,以為對方還有主觀意識。
她硬著頭皮又問道:“為什么?”
“有一個可怕的人,我不敢進去。”唐苑微微抬頭看向天上的人臉,“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個人,一個非常可怕的人。”
“這里是你的地方,人也只是記憶而已。”徐滿紅用自身的力量稍稍影響對方,化為言語的鼓勵。
“你可以的,帶我去看看吧。”
“.好吧,你想看哪里?”
“所有關于李長生的。”
“所有?”唐苑微微歪了歪頭面露一會兒,“這里所有的是關于他的,你到底要看哪個?”
話音剛落,天上虛幻的臉龐開始發生變化,化為了一幅幅零散的碎片。里邊是翻勇的記憶,無一例外都是血。
有劍客橫空,奔走于頭顱飛血之間。
“劍宗呂長志,今奉尊上之命,殺爾等十八代,滅爾等傳承。”
有遲暮老者仰天長笑揮舞斷劍,劍劍殺人,招招見血。
“今日以劍宗傳承萬載之基業,開天下二世之太平。”
一個身穿被血染成半紅半白道袍,平平無奇的道人手握古劍,腳下已是尸橫遍野。
道人言道:歲大荒,天下亂,天下無一人以擎天,吾自當抬手。爾等亂世賊子當殺!當滅!當誅!
唐苑抬頭指著那個血染半片天的道人,推了推徐滿紅,說道:“就是他,只有你殺了他一切就解脫了。我,郬雨,還是大家都會解脫。”
徐滿紅被推得上前半步,道人半垂的眼簾頭來目光,明明是記憶卻讓人身臨其境。
“爾也要造次?”
徐滿紅心神剎那間崩潰,張大嘴巴發出了尖銳的叫聲。
“啊!!!!!”
聲音傳遍了整個手術室,周遭的修士愣了一下,隨后最近的兩名修士不約而同的朝徐滿紅出手。將她猛然摁在地上,并鎖住了她的大周天。
她拼命的掙扎,口中瘋狂的叫喚著:
“不能救,不能救,絕對不能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