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蘇晴如此難過,許純良將自己已經決定去東州傳染病院的事情告訴了她,蘇晴聽說之后,心情才稍稍好過一些,為了幫助許純良寬心,她說起樹挪死人挪活的話來。
就在他們聊天的時候,地鐵施工塌陷現場也傳來了好消息,又找到了兩名被困者,這兩人雖然受了傷,但是沒有生命危險,已經就近送往長興醫院進行搶救。
周書記在得知這一進展之后,打心底松了一口氣,事態終于往好的一面發展了。昨天他已經冒雨親臨搶救現場第一線指揮救援工作,現在他要第一時間前往長興醫院慰問被救人員,要做足一切補救措施。
長興醫院方面在接到通知之后,趙飛揚提前半個小時就在院門口等候。
對趙飛揚來說,今天過得并不舒心,華年集團派來了一個叫馮中亞的青年精英接替裴琳的工作,這個馮中亞曾經有過在大恒履職的經歷,后來跳槽華年集團,擔任唐經緯的助理,因為能力出眾,迅速獲得提升。
趙飛揚非常清楚,馮中亞的到來就是為了制衡自己,本來今天上午安排了一場院內會議,會議的主要內容就是為長興中高層介紹一下這位新來的華年大健康總經理,長興醫院副院長。
現在周書記前來慰問剛好將這次會議取消,反正趙飛揚本來也不想搞什么歡迎儀式,無論唐經緯派什么人來,在東州,在長興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周書記的車還未抵達長興,趙飛揚已經接到了張松的電話通知,趙飛揚讓保安打開救護車應急通道,安排周書記的專車從通道進入。
周書記下車的時候,天空中又飄起了小雨,先下車的張松撐起了雨傘。
周書記擺了擺手表示不需要,趙飛揚帶著尊敬的笑容走向周書記:“周書記歡迎您來長興指導工作。”
周書記點了點頭:“傷者情況怎么樣?”
“性命無憂,我們安排了醫院最頂級的專家為他們進行了手術,目前手術都已經結束,康復順利,送入了特護病房。”
“辛苦了!”
周書記不打傘,其他人也沒打傘,全都隨同周書記冒雨進入了病房探望。
長興醫院書記高新華也在迎接的人群中,不過他沒有像趙飛揚那樣靠近周書記身邊,只是站在人群后面,象征性地跟著走了一圈。
按照原來的設定,周書記探視過后會直接上車離開,可今天周書記卻突然改變了主意,決定去旁邊在建二期工地看看。
看到身后亦步亦趨的那幫人,周書記有些不悅皺了皺眉頭,他讓趙飛揚高新華和張松陪自己過去就行,其他人愛干啥干啥,別跟著礙眼,這兩天,周書記也氣不順。
工程款順利給付之后,現在工地上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周書記對看到的一切表示滿意,特地指了指安全標語,語重心長道:“安全兩個字任何時候都不能忘。”
陪同三人一起點頭。
周書記道:“長興醫院是我們東州第一座公私合營醫療項目,也是我們在醫療市場化的試點,小趙啊,你在實際工作中遇到什么困難沒有?”
高新華心說有困難也不能說,當初畢竟是趙飛揚自己一手將華年集團引入了東州,促成了公私合營,現在就算后悔了,也得打落門牙往肚里咽。
趙飛揚道:“周書記,您既然問了,我也就大膽說兩句,在具體的執行中困難要比我們預計中要大得多,具體來說主要是來自于投資方,我們沒有想到華年集團的財務狀況會急轉直下,華年集團目前的債務重組已經嚴重影響到了長興醫院的發展。”
高新華為趙飛揚暗自捏了把汗,想不到他真敢說出來,如果周書記反問一句,你早干嘛去了?
周書記點了點頭:“這樣的合作模式對我們是第一次,難免出現問題,不過,有問題不怕,越早發現越早改變,你有什么想法?”
趙飛揚道:“我個人認為華年集團在不停透支他們的信用,長興的二期工程款,也是我多方籌集方才得以緩解,不然已經停工了。”
周書記冷哼了一聲:“我們將企業引進來就是要他們賺錢,但是他們可以賺錢,也要增加政府的稅收,推動本地就業,提升醫療質量,我們要的不是吃飯砸鍋的企業。”
張松道:“合作不是賣給他們,當初合作要的是他們投資來發展長興醫院,他們自己的財務都出了問題,沒有錢用來投資,事實上造成了違約。”
周書記點了點頭道:“我記得高新區還有一個項目吧?”
張松道:“高新區股份制醫院,是耿文俊同志引進落實的項目。”
高新華一旁聽著,怎么感覺這個張松有落井下石的意思,耿文俊最近倒霉的事情已經鬧得滿城風雨,難不成也要把引入華年集團的這口鍋也扣在他的身上?
周書記望著趙飛揚道:“小趙啊當初伱們怎么決定選址在高新區的?”
趙飛揚道:“我當初建議選址鐘樓區,原化機廠地塊,至于最后選址高新區是華年集團和高新區管委會之間商議的結果,華年的唐總認為高新區給出的政策更具吸引力。”
高新華雖然沒說話,可心中對趙飛揚越發鄙視了,當初可是你趙飛揚通過耿文秀疏通高新區的關系,好不容易才拿下了高新區醫療衛生用地,現在居然翻臉不認賬了?責任推給華年集團可以理解,但是你趁著耿文俊落難,也跟著丟塊石頭,這就有點不仗義了。
周書記道:“長興的問題關系到國有資產,關系到民生,我們引入資本不代表資本就可以肆意妄為,小趙,你把問題整理一下,直接向我匯報,如果華年集團無法兌現當初的承諾,我們就要及時糾正這個錯誤,必須保證國家的利益,保證醫護人員的利益。”
送走了周書記,高新華迫不及待地從口袋中掏出一支煙點上。
趙飛揚笑容可掬地向離去的車隊揮著手,直到他看不到車隊的屁股,這才轉過臉,望著高新華意味深長道:“憋壞了吧?”
高新華用力抽了口煙,徐徐吐出一口煙霧道:“煙癮犯了,剛才在工地的時候,我簡直是抓心撓肝。”
兩人都是話里有話。
高新華掏出自己的那盒煙遞給趙飛揚,前陣子趙飛揚煙抽得比他還要兇。
趙飛揚擺了擺手道:“你別害我了,我戒了。”
高新華詫異道:“前幾天還見你抽。”
趙飛揚道:“想開了也就放下了,不像你拿起來就放不下,也不怕危害健康。”
高新華笑道:“我都這把年紀了,沒什么好怕的。”
趙飛揚道:“也不能這么說,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就算自己不怕,也得為家人考慮考慮我在這方面就吃過虧。”
高新華道:“吃一塹長一智,年輕人不吃虧也不會成長。”
趙飛揚點了點頭:“還是你看得通透。”
高新華又抽了口煙道:“我是說許純良。”
這倒是有些出乎趙飛揚的意料之外,文旅局的事情他自然聽說了,非但如此,他還特別關注了對許純良的處理,當他聽說文旅局把許純良清退回原單位,第一個浮現的想法就是蒼天饒過誰,你許純良不是能耐嗎?得志之時沒少給我下絆子,現在攤上事了吧?市里讓你從哪里來到哪里去。
長興的這口回頭草你想吃也沒那么容易,趙飛揚認為高新華是要借機幫許純良求情,表面上故意裝出一無所知的樣子:“小許怎么了?”
趙飛揚點了點頭道:“這事啊,傅國民也真是,一個人擔著不就行了,何必把小許也牽連進去。”要說傅國民和許純良之間還是通過他認識的,后來這兩人關系處得比他還要親近,趙飛揚心里難免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其實傅國民此前給趙飛揚打過電話,希望他能夠念在大家朋友一場給許純良一條退路,傅國民沒有將這件事告訴許純良,擔心傷他的自尊,但是傅國民并沒有考慮趙飛揚的感受,如果許純良直接來找趙飛揚,趙飛揚礙于情面,或許真會為他敞開大門,可傅國民的這個電話起到了反作用。
高新華悄悄觀察著趙飛揚的臉色:“假如小許愿意回來,你愿不愿意接收啊?”
趙飛揚笑了起來:“高書記,你這個問題毫無必要,你應該比我更了解他,許純良年輕氣盛,他把面子看得比天大,我估計他辭職都不會回來,他又不缺錢,那個長善醫院不就是他倒騰出來的?”
高新華笑道:“你還是沒給我一個明白話啊。”
趙飛揚道:“他回不回來不是我能決定的,他這次被處理也不是我做出的決定,高書記你難道忘了,我早已辭去了公職,編制內的事情不歸我管,你之所以征求我的意見,無非是你想讓他回來,這件事不用跟我商量,長興醫院這么大,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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