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北追逐三天后,夜驚堂一行人又再度來到了黃明山下。
雖然沿途一直有水兒引導,并不缺乏飲水,但在黃沙大漠中奔行三天,依舊讓武藝不俗的幾人感覺到了幾分疲憊。
而其中最辛苦的,莫過于打工鳥。
鳥鳥本就膘肥體壯,白天只能躲在籃子里癱著,而到了晚上涼快時候,也沒法休息,得立馬上崗,跑去大漠上尋找李嗣等人的下落。
雖然鳥鳥偵查能力過人,沙漠也沒什么遮擋,方圓幾百里只要有人就肯定能找到,但黃蓮升對大漠的地理環境遠比水兒熟悉,而且反追蹤能力極強。
一行人在大漠中左彎右繞,從不在一個地方停留超過兩刻鐘,風沙又會遮蓋腳印,夜驚堂無視野盲追的情況下,基本走上一截,就得讓鳥鳥出去偵查,尚未追到停留地,黃蓮升等人便又跑了。
如此周而復始追了幾天,眼看到了黃明山下,夜驚堂難免也有點犯愁,抬眼看著巍峨山岳,皺眉道:
“看模樣是進了山,山里必然有峽谷洞穴,容易躲藏,接下來恐怕不好追了。”
華青芷雖然一直趴在夜驚堂背上,并沒有走路,還能吹風,但每天頂著烈日趕路硬曬,此刻也快曬懵了,原本端莊舒雅的儀態也沒有再維持,把領口解開了些通風,聞言詢問道:
“山那邊是什么?”
梵青禾把綠珠放下,手里拿著水囊解釋道:
“按距離來看,這里已經到了天燭峰西邊,我也沒來過,不清楚具體離天燭峰有多遠,翻過天燭峰,就到了巫馬部所在的草原。李嗣他們不回沙陀部,往這里跑作甚?”
璇璣真人提著鳥籠,眼底也帶著幾分疑惑。
畢竟從前天開始,幾人走的地方就已經是徹頭徹尾的無人區,而處于東面的黃明山脈,越往北就越寬,等走到此地,橫向距離都有三百多里,其間全是險峻山嶺,隔絕了大漠與草原,根本不是凡夫俗子能涉足的地方。
以黃蓮升、華俊臣等人的實力,要硬跨過三百里山脈并不算難,但四個人想繞回西海諸部,前兩天就該轉向了,犯不著繞這么遠,還轉挑這段兒最難走的地方走。
璇璣真人琢磨片刻后,詢問道:
“黃蓮升來這里,會不會是想翻山越嶺,去對付巫馬部?“
梵青禾琢磨了下:“巫馬部的大寨,就在黃明山的另一面,從距離來看,過了黃明山應該就到了附近。但那里住了好幾萬巫馬部的族人,黃蓮升即便去了,也最多沖殺幾次殺個幾百人,此舉除開激怒巫馬部,沒有其他意義,我感覺不太像…”
夜驚堂覺得青禾說的有點道理,巔峰武夫雖然厲害,但再厲害也改變不了單槍匹馬的局限性。
這就好比他,他單騎沖陣殺個武圣不算難,但讓他抓幾萬一窩蜂亂竄的婦孺老幼,他把腿跑斷都抓不完,想要占領一片區域,還是得靠大量軍卒進駐。
念及此處,夜驚堂詢問道:
“山里面有沒有其他部族的人?”
梵青禾搖頭道:“要是能住人,巫馬部的人早在里面安家落戶了,說里面有一兩個人隱居我信,但村落肯定沒有,山里沒法種地也沒多少鳥獸,根本養不活多少人口。”
夜驚堂點了點頭,略微思索后,往群山行去:
“李嗣他們不會無緣無故來這,先讓鳥鳥去找找,要是找不到,咱們就往巫馬部那邊走。萬一李嗣臨時改主意,跑去游說巫馬部,也是件麻煩事。”
璇璣真人見此,把手上的籃子掀開:
“嘰?”
“嘰…”
鳥鳥雖然沒精打采,但動作并不慢,張開翅膀就朝著險峻山嶺飛去,剎那消失在了視野之間。
華青芷趴在夜驚堂背上,眼見又要背著她登山,忍不住慚愧道:
“看來爹爹當年讓我習武是好事,讀了那么多書,結果到現在才發現,還沒有一只鳥頂用。”
璇璣真人和華青芷相處幾天,關系熟了自然也就放開了,走在背后,順勢在華青芷圓滿的臀兒上輕拍了下:
“也不能這么說,你要真想幫夜驚堂,也不是沒其他辦法。”
“誒?”
華青芷被夜驚堂摟著腿彎,腰后被拍連躲都沒處躲,臉色微紅回頭。
“陸姐姐,你…”
梵青禾拉著綠珠往山上走,對此道:
“她就這樣,別搭理她。”
華青芷腦子也不笨,一起朝夕相處這么多天,其實也看出女王爺的師父,和夜公子關系好像不一般,什么都不避諱。
但這么傷風敗俗的事兒,她實在不敢問,當下便低頭不說話了…
另一側,群山之下。
一條寬約數丈的天然溶洞,在山嶺之中蜿蜒延伸,有地下水從溶洞內流淌而過,發出嘩啦啦的細微聲響。
華俊臣提著佩劍,在溶洞中不緊不慢前行,手里拿著火把,借著昏黃光線,可以看到溶洞雖然是天然形成,但狹窄或者落差較大的地帶,遺留有人工開鑿的痕跡。
李嗣雖然會些拳腳,但終究是個文官,連日奔波下來已經快累到了,臉色微微發黃,只能被許天應背著前行。但來到溶洞后,李嗣雙眼還是精神起來,左右打量溶洞里的鑿痕:
“這就是始帝運兵的那條兵道?”
黃蓮升走在最前方,步伐不緊不慢:
“沒錯,這些石梯,都是兩千年前開鑿而成,原本應該還有些木橋,不過年久失修都化成灰了,我這些年才重新搭建起來。”
華俊臣雖然是世家子弟,但自幼尚武,文學方面遠不如閨女,對近代史尚算了解,但始帝這種古老帝王,他確實只是聽過名字,聞言詢問道:
“你意思是,始帝當年就是走這條道,平定的天下?”
李嗣作為外交大臣,對自家歷史自然如數家珍,見華俊臣連這些都不知道,便開口給華俊臣講起了歷史:
“據史書記載,始帝生于山西梁川,以布衣之身,攜四十猛士起家,稱王后國號為‘梁’,這是我朝國號和梁州地名的由來。
“在平定山西后,當時的天下局勢為四國稱霸,除開梁國,剩下三個是冬冥、玄昊部的祖宗黎國、勾陳部的祖宗陳國,以及巫馬部的祖宗狼戎。
“始帝雖一統山西,但卻被狼戎騎兵堵在黃明山外進不了中原,最后得樵夫相助,才在黃明山北部發現一條兵道,攜軍暗度黃明山,直取黎國國度,史稱‘天兵伐黎’。
“黎國回援不及覆滅,另外兩國也沒撐上幾年,始帝就此一統天下,成為了有史以來的第一位皇帝,如今整個天下人說的官話,其實就是大梁‘雅韻’。
“天下一統后,始帝子嗣和開國功臣,盡皆封國。我李氏祖先,便被封在了擁有肥沃牧場的東南方,國號為‘燕’,這也是南朝燕州和‘燕京’的來源。
“而戰亂中被覆滅的小國皇族、俘虜,還有罪徒,則被發配到了崖山以南的蠻荒之地,罪越重發配的越遠。
“南朝皇帝姓東方,便是因為他們祖宗是罪徒,被發配到了南疆的最東邊,根本不配有姓氏,史官為了容易分辨,通常寫作‘東方,某人,捕百歲壽龜,貢皇帝’,久而久之那群人就姓東方了…”
華俊臣走在這種歷史古跡中,聽到這些講解,還真有種滄海桑田的感觸,想想又道:
“崖山以南,就是云澤二州吧?這也算發配?”
李嗣無奈一嘆:“在上古時候,那就是寸草不生的戈壁灘,誰曾想到始帝過后沒幾代,當時的中原就遭受了一場大震,導致山河巨變,黃明山以西直接斷了水源,東部多出來了天瑯湖和云夢澤。
“此震過后,始帝所建的梁朝迅速分崩離析,天下又變成了諸國爭霸,南疆也走了狗屎運,獲得云、澤、江等沃土,迅速壯大出現了數個強國。
“這次分裂,持續了將近八百年,雖然南北朝、西海經常出現霸主,但再無人能一統天下,直到一千二百年前,東南的吳國出現了一位雄主,迅速吞并南方,劃分出了如今的南朝十二州,建都云安,而后率領北伐,徹底一統天下,史稱‘吳太祖’。
“但饒是吳太祖成了仙,也阻止不了分分合合的大勢,吳太祖前腳剛走,西海諸部就造反立國,而后湖東道也脫離了南朝掌控,再度化為三足鼎立。
“隨著時間變遷西北環境持續惡化,逐漸被南北朝吞并,變成了無數各自為政的小部落;而南北兩朝則越來越壯大,雖然朝代互有更替,但再未出現能一統天下的雄主…”
華俊臣安靜聽完后,感嘆道:
“這么說來,距離上次一統已經過去千年,是該出現一個一統天下的雄主了。”
李嗣點頭:“以前始帝走這條兵道‘天兵伐黎’,徹底一統了天下。而如今我朝若是能再借這條兵道,徹底扭轉西海局勢挫敗南朝,那再度一統天下,無非是早晚的事…”
幾人如此閑談,不知不覺就深入十余里,本來死寂無聲的洞穴里,也有了噪雜和煙火氣息。
李嗣停下話語,從許天應背上下來,隨著黃蓮升前行,直至轉過拐角,眼前溶洞也變的寬大起來。
而溶洞之中,點了不少火把,可見密密麻麻的漢子,抱著兵器坐在地上,彼此交談或者休息,因為溶洞地勢狹長,從入口看去幾乎一眼望不到頭。
而發現洞口來人后,距離最近的軍卒連忙爬起來,拱手行禮:
“首領!”
呼呼啦啦…
而洞穴深處的軍卒,也迅速起身,溶洞內部安靜下來。
李嗣瞧見藏在深山之中的這只奇兵,心底的石頭總算放了下來,詢問道:
“這些就是貴部的勇士?”
黃蓮升并未回應這廢話,在洞口負手而立等待。
很快,一個身材魁梧的赤膊漢子,就連忙跑了過來,在黃蓮升面前拱手一禮:
“首領,我們在這里都等半個月了,糧食已經快吃完若再沒有補給,連家都回不去…”
黃蓮升微微抬手,打住部下的話語,而后看向李嗣:
“這位是黃某麾下的大將軍褚元騎。李大人也看到了,在場八千勇士,隨身只有干糧和兵刃,為了趕路,連將軍都身無寸甲,若是從這里出去,沒看到貴朝送來的糧草軍械…”
李嗣連忙拱手一禮:“諸位將士放心,運送糧草軍械一事,是李某親自安排,隊伍會途經巫馬部北方,那里有我朝控制的馬場。褚將軍只要現在出發,從巫馬部附近露頭,馬上就能傳訊讓他們改道,最多三天就能送到黃明山下。不過,這次是奇襲,褚將軍肯定得先拿下巫馬部老巢,而后才能接收糧草…”
褚元騎開口道:“已經派人去山那邊探過,巫馬部里全是婦孺老幼,城防也都在前方,根本沒想過背后天險會來人,哪怕沒鎧甲馬匹,我等也能不費吹灰之力拿下。”
“那就好。糧草軍械必然送到,哪怕只是晚了一刻鐘,我李嗣也當場自裁給諸位將士賠罪。”
黃蓮升早就研究過北梁、西海等地的形勢,知道北梁把糧草軍械送達完全沒問題,即便有問題,只要抓住巫馬部的族人,也能僵持很長時間,完全等得來北梁馳援,當下抬手道:
“出發吧。李大人可隨軍前往,黃某隨后即到。”
李嗣點了點頭,不過馬上又疑惑道:
“黃首領不一起走?”
黃蓮升伸出右手:“貴國的仙丹,能讓人脫胎換骨,黃某功力若能更進一步,遇上夜驚堂也能更游刃有余。”
李嗣才想起這茬,望向旁邊的華俊臣。
華俊臣這幾天一直帶著丹藥,見狀稍微有點遲疑:
“此藥雖好,但淬筋鍛骨破而后立,需要閉關十余天,而糧草軍械還有六七天便能抵達,黃首領此時閉關,恐怕會延誤戰機。”
黃蓮升道:“貴國的仙丹藥理李大人已經講過,我自有秘法抗住其藥性,最多三天就能過來。”
“三天?”
華俊臣有點不太信這話畢竟仙丹的藥性極猛,連項寒師都得慢慢吸收,世上敢囫圇吞棗的,恐怕只有吃多了已經有耐藥性的夜驚堂。
但這東西本就是朝廷給的,華俊臣當下也不能找借口不給,猶豫片刻,還是從腰間取出一個小盒子,遞給黃蓮升:
“閉關途中,體魄氣脈千瘡百孔,沒有半分戰力。為安全起見,我和天應在旁給黃首領防護…”
黃蓮升道:“我與兩位也不熟,為安全起見,還是藏在沒人知道的地方好。”
華俊臣其實是想避開李嗣,找機會把黃蓮升做了的,這樣事后說黃蓮升自負沖關失敗,李嗣也不能怪他護衛不利向朝廷告狀不是。
此時見黃蓮升戒心極強,根本不要他們防護,華俊臣也不好找借口賴在跟前,當下只能點頭。
而許天應只是個半吊子武魁,不善正面搏殺,對付黃蓮升毫無底氣;而且此時就算動手,華俊臣為了不被牽連家小,也只能站在李嗣那邊幫忙收拾他,更何況旁邊還站著八千精銳將士。
在單槍匹馬毫無勝算的情況下,許天應此刻也只能‘相信夜大閻王的智慧’,默默跟著李嗣等人離去。
而黃蓮升手里拿著丹藥,站在原地目送,直到所有人都從視線中消失后,才無聲隱入了昏暗洞穴深處…
轉眼兩天后。
呼呼——
夜半時分,刺骨寒風在山脈之上呼嘯。
天燭峰西側的陡峭山坡上,夜驚堂赤裸著上半身,摟著華青芷的腿彎,左右起落不緊不慢往上攀登。
而在沙漠里還熱的扯衣領的華青芷,此時此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冰火兩重天,把夜驚堂的袍子緊緊裹在身上,還用手抱住了夜驚堂的脖子,但基本如此,依舊被凍的微微發抖。
綠珠被青禾和璇璣真人架在中間,靠兩人的身體取暖,哆哆嗦嗦道:
“沙漠里熱死人,怎么山上這么冷呀?吸氣都感覺費勁兒…”
夜驚堂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山脊,安慰道:
“山越高就越冷,又是晚上,很正常,等翻過山脊往西走就好了。”
梵青禾長途奔波,難免也有點氣喘吁吁,抬眼看向依舊盡職盡責在高空盤旋的鳥鳥,開口道:
“都找兩天了,翻過天燭山就到了巫馬部的大寨,李嗣他們鉆地底下去了不成?”
璇璣真人回頭環視群山,輕嘆道:
“估計是真鉆地底下了,四個大活人,只要在山里行走,不可能滴水不漏。”
“意思是跟丟了?”
“差不多。”
夜驚堂爬到了山脊之上,停下來歇了口氣,借著月色往外眺望,果然發現二十余里開外,出現了平原,上面還有很多燈火,想想開口道:
“咱們先去巫馬部看看,若是李嗣沒去那里,伱們就在巫馬部歇息,我和水兒去沙陀部把黃蓮升老巢揚了,沒了兵馬他不過就是個尋常武夫,不足為慮。”
華青芷被高強度的風餐露宿折騰好幾天,已經有些熬不住了,現在無比想念被窩,此時見終于快熬到頭了,抬起臉頰道:
“是我拖累了公子,要不是帶著我和綠珠,應該早就追上了…”
“你就八九十斤,還沒君山刀重,哪里會拖累,是黃蓮升太狡猾,放心,他們跑不掉,華伯父也不會有事。”
夜驚堂安慰一句后,便順著山壁往下走,沿途起起落落,速度快了許多。
璇璣真人近十年雖然在外奔波,但從來都是勞逸結合,累了就休息,歇好了再繼續趕路,從不會硬熬著強行軍。
而這次卻是從紅河鎮開始高強度追蹤,一路追到西海都護府,又從西海都護府追到朵蘭谷,再出關橫穿大漠,而后北上翻山越嶺,十幾天下來幾乎沒怎么歇息過,此時確實有點累了,摟著綠珠詢問:
“巫馬部有好酒沒有?最好再來個溫泉…”
梵青禾一起架著綠珠,看著山下的燈火,眼底也生出倦意:
“溫泉沒有,不過熱水好酒管夠,洗完了再給你準備張大床,把你舒服死。”
璇璣真人寧可被夜驚堂操勞哭,也不想繼續在這鬼地方瞎轉悠了,對此點頭道:
“不錯,還挺懂事。”
梵青禾眼神一冷。
夜驚堂走在前面,聽見媳婦開始商量怎么獎勵他了,心頭其實也有點歸心似箭。
但就在一行人快步下山,準備一鼓作氣趕到巫馬部時,在天空沉寂兩天的鳥鳥,忽然有了反應,在天空盤旋起來。
夜驚堂本來腳步已經放松沒再遮掩,發現這動靜,當即在山壁上駐足,隱匿在了崖壁旁,抬眼打量。
璇璣真人和梵青禾,雖然心已經飄到了待會怎么在床鋪上勾心斗角了,但戒心并不低,發現異動,當即壓低身形,靠在了夜驚堂跟前,詢問道:
“發現李嗣他們了?”
夜驚堂看著鳥鳥在高空畫出的軌跡,又低頭望向山下,點頭道:
“東北方,十里。”
梵青禾抬眼打量,發現東北方十里開外,便是巫馬部靠山而建的馬圈,里面養著巫馬部的命根子種馬,旁邊便是的大寨。她疑惑道:
“李嗣他們千里迢迢繞到這里來,不會是準備偷巫馬部那匹馬王吧?”
巫馬部族長的那匹馬王,夜驚堂還借著騎過幾天,確實是萬里無云的神駒,他看了都眼饞。
但沙陀部的首領,聯合北梁的大臣,千里迢迢兜一大圈跑來偷一匹馬,聽起來未免太過離奇,他想了想道:
“管他是想做什么,我在就別想做成,咱們從后面摸過去,先看看情況。”
璇璣真人和梵青禾見此也沒多言,當即按照鳥鳥的指引,順著山壁無聲無息朝東北方摸去…
啊哈,又來一個,點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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