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驚堂覺得小云璃也是個馬屁精,他來到廚房里,看向不太開心的駱女俠,詢問道:
“有事兒?”
駱凝肯定有事兒,而且是大事兒!
她今天偷偷跑去文德橋,找到了王夫人,詢問多久調理一次身體。
王夫人回答相當直接——有時間就調理,受不了就讓他憋著。
這什么意思?
昨天兩次她都癱了,意思就是每天癱一次唄?
這日子過不過啦?
駱凝輕咬下唇,沒敢把這個‘噩耗’告訴小賊,只是望向灶臺后的一堆黑灰。
夜驚堂跟著打量,本來沒在意,但細看又覺得不對——這黑灰,怎么看起來像燒過紙…
燒紙…
霹靂——
夜驚堂腦子里劃過一道驚雷,整個人瞬間崩潰,緩步走到灶后蹲下,抬了抬手,又很是無辜的往向駱女俠:
“伱不會把書燒了吧?”
駱凝倒是沒那么絕,中午夜驚堂走后,她獨自在屋里看書。
結果書上小賊輕薄完俠女,俠女醒過來后,竟然沒收拾小賊!
這寫的完全就不合理。
駱凝覺得不對勁兒,用量子閱讀法掃了下后面,結果發現全是不堪入目的春宮圖!她都不敢細看,當即就想把書丟了。
但小賊又說的很嚴重,不好損壞書籍,她只能隨便找了本閑書燒了,把《俠女淚》藏了起來。
瞧見夜驚堂滿眼心痛,駱凝輕輕哼了聲:
“燒了又如何?那種上不得臺面的書,你就不該看。”
夜驚堂用木棍在灰燼里翻了翻,連小紙片都沒找到,張了張嘴,很是無助。
駱凝瞧見此景都愣了,暗道:我就是真燒了,也是燒本春宮冊,你至于比《鳴龍圖》被燒了還失魂落魄?
“夜驚堂?”
“唉…我沒事兒。書死不能復生,燒了就燒了吧,我不怪駱女俠。”
駱凝都不知道說什么好,稍作遲疑,轉身打開碗柜,把黑布包裹的書籍取出來,直接丟給夜驚堂,眼神微冷:
“既然這本書對你這么重要,你抱著書睡覺去。”
說著頭也不回走出了房門。
夜驚堂意識到不對,勸道:
“我不是這意思。這書是前朝孤本…”
“什么書?!”
聽見動靜的折云璃,從正屋里走出來,結果被怕閨女學壞的駱凝,直接拉著胳膊進入了屋里,門‘嘭——’的關上了。
夜驚堂話語也戛然而止,看著窗紙上的剪影,微微攤手,回到了屋里…
皇城大內。
月上枝頭,宮門早已關閉,辰安殿也安靜下來。
自窗口,能看到國色天香的太后娘娘,拿著畫筆站在畫案前,認真勾勒著畫卷。
紅玉穿著一襲男子黑袍,腰間掛著把刀,肩膀上站著只宮里養的小鸚鵡,站在屏風前當模特,眼底很是無辜。
雖然鸚鵡和雪鷹長得天差地別,但對寫意派的太后娘娘來說,區別不大。
東方離人如同德高望重的師長,在太后娘娘背后觀摩片刻后,覺得毫無看頭,又不敢說,來到窗前負手而立,看向遠處的水榭。
窗外,星河銀月落入鳴龍潭內,水榭之中沒有燈火。
從窗口,依稀可以看到一個紅衣女子,獨自坐在水榭之中,身上帶著股君臨天下般的孤傲氣勢,讓人只覺遙遙直視就是在冒犯。
東方離人瞧見姐姐習武的模樣,眼底帶著一絲發自心底的羨慕,就如同看著夜驚堂習武一般。
姐姐和她孑然相反,琴棋書畫一般般,但習武天賦好到令人發指,因為大魏武風鼎盛,自幼父皇和母妃對姐姐的寵愛就多一點。
她自認天賦也不差,肯定有點小嫉妒,但和姐姐這樣的天驕比起來,就好似太后娘娘和她比畫畫的天賦,饒是自幼刻苦埋頭習武,還是距離姐姐越來越遠。
她本以為此生只在姐姐一人之下,結果怎么也沒想到,京城能冒出個夜驚堂,短短個把月就以天人之姿,又壓在了她身上,還半點不通人情世故,可勁兒奚落她…
至于姐姐和夜驚堂誰厲害一點,她心頭倒是摸不準,目前覺得還是姐姐厲害,畢竟姐姐以女子之身坐上了自古以來只有男人才能坐上的寶座。
自古以來,因失德滅國的君主數不勝數,但被逼宮拉下馬的君主卻沒幾個。
因為歷代君主為了自保,都會挑選一名天賦異稟的好苗子,自幼凈身養在身邊教導,讓其練搜羅到的鳴龍圖。
大魏也有這么一個人,因為大燕滅國《鳴龍圖》丟失,這個人是前朝皇宮的一個小太監,練過四張鳴龍圖,年不過十二,獨自死守宮城,掩護燕恭帝逃亡。
她爺爺擒住小太監后,沒有斬殺,而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以善待燕氏皇族為條件,讓其效忠大魏。
小太監答應了,就此成為大魏宮城的‘守護神曹公公’,爺爺離世便守護父皇,父皇離世便守護皇長子。
曹公公是大魏君主身邊定海神針,姐姐想篡位,曹公公自然就成了一道跨不過去的天塹,哪怕皇長子急功近利遭到朝臣抵觸,姐姐又有外戚世家的支持,只要曹公公不倒,皇長子還是進退自如,守不住皇宮也會逃去諸王轄境。
她當時要被嫁去敵國北梁和親,已經絕望了,都準備隱姓埋名潛逃,哪想某天早上醒來,就成了大魏的一字并肩王,自此再也不用擔心受制于人。
這些事情只發生在十年前那個夜晚,外人只知道是朝臣彈劾皇長子,使其主動退位,并不知道那晚宮城里到底發生了什么,死了多少人;連她也不清楚姐姐如何做到的這一點。
但她知道,姐姐比她想象的要強大,外表很騷,但體內卻是一座頂天立地的巍峨山野,無論風浪有都大,都不會在皺一下眉毛…
東方離人真暗暗崇拜姐姐之際,忽然發現水榭中的姐姐,娥眉輕蹙,用手扶住了額頭,顯出貴妃醉酒般的嬌弱感。
東方離人微微一愣,繼而直接從窗口沖出,腳尖輕點碧波,來到了湖心水榭,扶住了蹙眉閉目的大魏女帝:
“姐姐?”
大魏女帝微微抬手,繼而指尖輕勾披肩長發,擋住黑發間那一個不起眼的白絲,隨意道:
“岔氣了,無妨,你繼續去忙吧。”
東方離人眨了眨眸子,仔細打量姐姐的氣色,確定沒異樣后,才微微頷首…
長夜寂寂。
雙桂巷里已經熄了燈火。
駱凝側身躺在床鋪外側,腰間搭著薄被,露出雪白肩頭,手中摩挲著翠綠色的玉佩,想要就此睡去,心頭的雜緒,卻擾的人難以安眠。
陽氣過盛,不調理容易心浮氣躁…
高手生死相搏,一念之差便是生死之別…
凝兒姑娘要放開點,這種事情,在夫妻之間很正常,這也是為了丈夫,不要有心理負擔…
駱凝側耳傾聽,不遠處的西廂房里,已經沒了動靜,估計是睡著了。
他自己對身體都不上心,我傻乎乎操心個什么…
但小賊成天打架,周家、徐白琳可都對他恨之入骨,一個不慎就…
江湖中人,不能意氣用事,從理智的角度來看,已經幫忙調理一次了,若是半途而廢,導致小賊出現意外,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以后還指望小賊收拾神塵老禿驢呢…
駱凝心亂如麻良久,終究是理智占據了上風,暗暗咬牙,無聲無息坐起了身…
西廂房里,架子床的幔帳放了下來,衣袍搭在床外。
夜驚堂躺在枕頭上,身上蓋著月白色的薄被,懷里抱著本書,閉目熟睡。
也不知幾更天的時候,一陣夜風,無聲吹進屋里,在帳子上帶起水波般的漣漪。
夜驚堂隨之驚醒,略微睜開眼眸打量,屋里沒有半點光線,只能聽到帳子外傳來:
窸窸窣窣 脫裙子的聲音。
夜驚堂著實意外,還有受寵若驚。
很快,帳子打開了些,繼而薄被被撩起,柔潤香軟,無聲無息滾了進來,背對著他。
夜驚堂閉目裝睡。
身邊人稍微等待片刻后,回頭看了下,又準備起身離開。
夜驚堂連忙醒過來,湊到耳邊低語:
“駱女俠,是不是晚上睡不著?”
熟悉的輕靈御姐音,自耳邊冷冰冰響起:
“小賊,你別自作多情。王夫人說今天要給你調理,不然你可能心湖不穩,在和人搏殺的時候出意外;你以為我想過來?”
夜驚堂心中很是感動,想了想又問道:
“那明天呢?”
駱凝稍作遲疑,冷聲道:“明天我再去問。”
夜驚堂笑了下,也不多嘴,抬手摸去,發現光溜溜,入手滿是細膩,剛摸到大月亮,就被握住了手腕。
“嗯?”
駱凝低聲道:“我過來,只是調理身體,不是和你親熱。你磨磨唧唧,太慢了,我…我急著回去睡覺。”
夜驚堂有些無辜,暗道:這事兒,我也快不了呀…
窸窸窣窣 身邊響起動靜,轉了個身,溫熱貼在了身上,看動作是想直接上馬!
夜驚堂看不到駱凝的臉頰,但知道肯定是——輕咬下唇、滿眼無奈、被迫受辱——的小模樣。
夜驚堂自然不會制止,眼巴巴等著。
磨磨蹭蹭 夜驚堂想抬手,卻被駱女俠摁住,只能柔聲道:
“你這樣怎么行。”
“行…”
駱女俠聲若蚊吶的倔強了一句。
夜驚堂雙手抱著后腦勺,也不亂動,只是詢問道:
“一直把云璃弄暈,不太好…”
“又不是打暈,助眠的手法,她小時候不老實睡覺,她師父經常這樣。”
“要不咱們買個新宅子?”
“這是你家,你自己拿主意…把這個院子留著…”
“好。”
架子床內寂寂無聲,只有幔帳出現細微漣漪。
在安靜不知多久后,夜驚堂的聲音再度響起:
“駱女俠今天不是看了書嗎?”
“我豈會看那種不干凈的東西…小賊,你別說話,不然我回去睡覺了。”
(本章完)
“剛才還看走眼了,這工筆,確實不俗…”
夜驚堂來到院子里,看向好奇打量架子床的云璃:
“喜歡嗎?”
“不錯不錯,感覺睡三個人都沒問題。”
“別取!這可是朝廷賜的墨寶。”
“啊?!”
折云璃又仔細打量一眼,若有所思點頭:
一套拳法學下來,基本上把三娘尺寸都摸清了,都不知道是在學拳法還是在‘學外語’。
但拳腳功夫本就是如此,肢體接觸在所難免,說三娘是故意的也不太合適,思來想去,只能說三娘沒把他當外人。
院落里很安靜,鳥鳥對新床鋪很感興趣,在上面來回打滾兒,還自己抓著軟毯,在枕頭旁邊圈了個小窩,爪爪朝天躺在里面感受。
折云璃滿意打量片刻后,又望向掛在架子床跟前的畫卷:
“這畫兒是買床鋪附送的?真沒誠意…”
“驚堂哥,你怎么給我們也買這么大張床?還有妝臺…”
駱凝后一步進門,瞧見他在窗口,臉色就是一冷,直接轉身走進了廚房。
而西廂房也變了樣,以前的老家具全扔了,換成了嶄新的書桌、大床、椅子。
夜驚堂忙前忙后把屋里收拾整齊后,在面窗的書桌前坐下,看著窗外的月亮,依舊沒有從下午的‘歹徒興奮拳’中緩過來。
“哦。在想事情,你驚堂哥回來了…”
夜驚堂收回心念,抬眼望去,頭戴斗笠的小云璃先跑進來,掃了正屋一眼后,就連忙跑進去,滿眼訝異:
獨自坐了良久后,巷子里總算傳來聲響:
“師娘,你走這么慢作甚?”
落日沉入地平線。
雙桂巷的小院里亮起了燈火。
正屋里的木板床已經拆掉,換成了紅木質地的架子床,靠在里側墻角,掛著淡青色蚊帳;窗口還多了個帶立式銅鏡的妝臺。
閱讀女俠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