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地一栽上棒槌,就必須有人看著了。
“小許啊,叔找你商量點兒事。”
剛栽兩天參,從山上回來,于守廣就叫住了許世彥。
“你看,小黑河那邊,你能不能上去看參啊?
主要是吧,今年咱隊的參地分兩下了,二號橋這頭還得兩年才能拔營,小黑河那頭也得有人管著。
我琢磨著你看參有經驗,要不你上去?”
于守廣可不是沒人用,才來找許世彥的。
如今的看參可不是以前了,大家都搶著干呢。
山上有地槍有拉炮,看參不難,還能掙高工分,誰不樂意啊?
可有一樣,別人不行,沒狗。
二號橋那頭還剩八千多丈呢,山上總共五六條狗,根本不能分開。
各家各戶的狗沒看過參不頂用,再說了,如今養狗的少,一家頂多養一條。
那狗彼此不熟悉,上山了不干活,光互相咬去了,沒用。
許世彥家養了四條狗,隊里都知道,雖然還都沒長成吧,卻也管用了。
于守廣覺得,許世彥這人性格穩重周全,還有看參的經驗,帶著四條狗上山,肯定沒問題,所以才來找他。
“叔,你讓我上山,是只看凍皮子,還是往后都用我?”
許世彥沒有直接答應,他得先問清楚了。
剛栽上棒槌這一年冬天看參,叫看凍皮子,主要也就是十月末到十二月末兩個月的工夫。
其實凍皮子最好看,因為參栽子太小,下地里想要偷太費事。
扒拉一晚上,可能也扒不出一麻袋來,哪個小偷傻啊?費一頓勁整點兒不值錢的參栽子?
看凍皮子就是走個形式,工分卻不少掙,屬實劃算。
但許世彥更想一直看參。
分田到戶,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在東崗這邊是八三年春天開始實行的,還有好幾年呢。
這期間不能單干,莫不如就在山上看參,積累點兒底子。
等分田到戶后,他要是樂意的話,還可以承包了隊里的參地看參。
到時候雇倆盲流子在山上干活,自己干點兒別的,掙的不少還輕松。
兩輩子都是跟人參打交道,他只會這個,別的不會。
讓他去經商做買賣,他也只能做跟人參有關的。
可如今這時候政策不允許,想都別想,那他干嘛?
雖說手里現在有點兒錢了,可也不夠用啊,光老六治病就得不少錢呢,還是得努力掙錢才行。
所以許世彥是樂意去看參的,主要是看隊里什么態度。
如果也像大房子那頭似的,只是權宜之計,看倆月就讓他下來,年后找別人,那他索性就不去了,省的折騰。
要是允許他一直看參,那他就得好好準備準備。
“你看你這話說的,你看參有經驗,地槍拉炮啥的又都是你整出來的,那肯定是一直用你啊。”
于守廣一聽就笑了,這看參哪有胡亂換人的?
用哪個都是一直用,隨便換人容易出事兒。
“今年冬天就這樣了,凍皮子你自己就行。
明年,咱這邊兒挨著繼續往外擴,還得五六千丈呢,到時候我再給你找個幫手來。
等后年,二號橋那頭徹底拔營,這邊再上一個人,都聽你管轄。”
自打許世彥到二大隊,處處都挺出彩,也給二大隊爭光不少。
所以有好事情,于守廣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許世彥。
“你帶著狗上山,吃喝隊里管,給你記滿工,隊里再給你配一桿半自動槍。
看參的房子,這兩天我就讓人上去幫你蓋起來,必須整明白兒的,你看咋樣?行不行?”
“叔,你都這么說了,那必須行啊。我得謝謝叔,有好事兒第一個想著我。”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許世彥再拿喬說不行,那就純粹是不想在二大隊呆著了。
“叔,還有件事兒問一下啊,大隊的槍,我拿著打獵,行不行?
要不行的話,干脆我自己買一桿槍算了。”
前車之鑒,必須當心,先問明白最好,大不了自己出錢買一桿槍唄,何必落下把柄讓人說呢。
“你這孩子真能說笑,槍給你不就是讓你使喚的么?
那要是野豬、黑瞎子進參地里禍害,咋地?還不讓你打啊?
你就放心大膽的干,隊里每個月給你一定的子彈數額,超出了,那你自己想辦法買去,這行吧?”
于守廣聽了許世彥的話,笑的不行。
二大隊家大業大的,還差那點兒子彈不成?
都安排人上山看參了,槍不讓用,那是干啥?當燒火棍使啊?
“得嘞,有您老這話,我就放心了,那我這就回家跟媳婦說,給我收拾收拾我上山看參去。”
許世彥也跟著笑,不怪他太小心,之前不就是吃了這個虧么?
“好,那就這么說定了,明天我就讓人上山,給你蓋房子去。”
于守廣這下放心了,笑呵呵擺手,讓許世彥回家。
許世彥回到家,就跟蘇安瑛說起看參的事。
蘇安瑛聽完,也沒說啥,只嘆口氣。
“行吧,既然你都跟于叔說好了,我還能說啥?你這是干正事兒呢,我不能攔著。
家里你放心,有我和老六呢,肯定沒事兒。
孩子也不用你惦記,等你下山回來,他肯定會叫爸了。”
丈夫這是去掙錢,為了家努力拼搏呢,做媳婦的怎么能拖后腿?必須支持啊。
“也就是孩子小,要是孩子大的話,我都想跟你一起上山了,不為了別的,山里頭東西多。”
說著說著,蘇安瑛自己就笑了起來。
她其實還挺懷念去年在山上的情形呢,各種東西往回劃拉,多好?
“得,你可別想啊,山上遭罪,我可舍不得你跟孩子去受苦。
咱如今跟以前可不一樣了,東崗多好的地方啊,還是家里呆著吧。”
許世彥伸手,揉了揉媳婦臉蛋。
還別說,這一年蘇安瑛在家養著,皮膚比以前更好了。
以前雖然曬不黑,但是風吹日曬的多少還是有點兒粗,如今這皮膚又細又滑的,摸起來真舒服。
“好了,趁機會,趕緊多抱抱你兒子吧,不然你得好久才回來一趟呢。”
蘇安瑛拍開許世彥的手,把兒子塞到丈夫懷里,轉身去給許世彥收拾衣服行李。
許世彥抱著兒子,先跟小家伙頂個門兒,接著,又把小家伙抱起來扔兩下。
許海源一點兒也不怕,很喜歡這樣的游戲,樂得咯咯直笑,嘴里還不聽都囔著,非得讓許世彥繼續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