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有啥不讓的?咱公社的人,每年到這個時候,都拉幫結伙的上山去。
我們幾個跟許哥對脾氣,就想著找你一起。”
放山,也多數是找平日里相處好的一起,像許世彥去年那回,純粹就是被逼無奈。
別看許世彥來東崗時間不長,還真是交下了不少朋友。
之前他們一起薅牛毛廣,一起刨天麻,都覺得挺合把,所以這回又來找許世彥了。
“你們都這么說了,那就去唄,人選你們找啊,放山的規矩大家都懂,要單不要雙。
最好都會騎車子,咱要走就走的遠一點兒,近便地方估計沒咱的份兒。”
要說許世彥不心動,那是扯澹,既然大家都想去,那就一起結伴進山唄,保不齊就遇上了呢。
眾人一聽許世彥答應了,都挺高興,于是商議好了,后天也就是農歷七月十六上山。
商議妥當,那幾個趕緊回家準備東西。
許世彥這邊也趕緊做飯吃飯,然后翻箱倒柜找放山的各類工具還有衣服啥的。
第二天七月十五中元節,如今這時候還不讓上墳燒紙,再說許家在這邊也沒什么先人,不用祭奠。
所以這天許世彥在家休息哄孩子,蘇安瑛正好有機會,切了不少豆角、茄子、黃瓜曬干。
莊戶院就是如此,夏天的曬干菜,好留著冬天和開春吃。
立秋以后,天氣干燥,曬出來的菜不容易發霉長毛。
平時蘇安瑛要哄孩子,只能趁機會少切一些,這回有許世彥幫忙,蘇安瑛切了好多,西邊院子擺了一地。
太陽很好,曬一天,那些菜就半干了。
晚間許世彥幫著都收拾起來,等第二天再曬一曬,就差不多可以收起來放著了。
七月十六一大早,許世彥、黃勝利、孫曉鋒、馮超、周慶國。
五個人各自帶著六七十斤的行囊,騎著車子從東崗出發,走八公里、白西林場,奔保護區。
長白山自然保護區六零年就成立了,分為一般保護區和絕對保護區。
這年月保護區管理還不是那么嚴格,一般保護區允許外人進入。
要到八二年以后,才取消了一般保護區和絕對保護區,設為統一管理,到八八年頒布管理條例后,實行嚴格管理。
從東崗到保護區,許世彥選了最近的路,還得七八十公里呢。
這年月全都是運柴道,跟后世的水泥路、柏油路沒法比,一直到下午兩點多,總算到了預定的地點。
許世彥上輩子在馬鞍山林場看參好幾年,每年都進山,所以對保護區附近特別熟悉。
輕車熟路領著眾人從一條林間小路進入,找到一處窩風向陽的山坡。
到地方依舊是先立老爺府,然后搭窩棚,撿柴禾。
許世彥正掄著斧子砍木頭呢,忽然瞧見有個什么東西,從不遠處跑了過去。
那東西毛色棕紅,像狼,比狼小,尾巴尖兒上間雜這幾撮黑毛,細腰短腿,行動靈敏,嗖的一下子就躥沒影兒了。
“剛才是什么東西跑過去了?”
幾個人里頭,就數著周慶國從來沒進山過,他十八就當兵走了,去年冬天回來的,哪有機會進山?
所以見到一個東西跑過去,周慶國就想去追。
“慶國,你不要命了,敢去追它?”許世彥趕緊把周慶國叫住。
“你知道那是啥么?就敢貿貿然去追?”
周慶國一聽許世彥這話,就知道不對勁兒了。
“剛才那是狼還是狐貍?”周慶國不太確定的問道。
許世彥搖頭,“不是狼也不是狐貍。
那東西,你別看它小,就連山里野獸的祖師爺,虎豹熊豬都怕它三分呢。
獵人要是帶狗進山,敢招惹它,連人帶狗都得完蛋。”
“啊?啥東西啊那么厲害?”
那邊,馮超、孫曉鋒一聽,也都傻眼了,他們還從沒聽過這種動物呢。
倒是黃勝利,家里爺爺、老爹都會打獵,聽家里老人講過,知道是啥。
“許哥,你說的是豺狗子吧?”
“對,就是那東西。”許世彥點頭。
豺狗子,是本地人的稱呼,實際上就是豺,山里人也管它叫紅狼。
豺狗子長的比狼小,但是嗅覺、聽覺和視覺都比狼還敏銳,行動敏捷,善于奔跑,是山里很多動物的死對頭。
這東西非常狡詐,憑借著自己身靈腳快,一陣風似的跳到對手嵴背上,鉗子似的卡住對手脖子,狠狠咬住喉管。
再粗壯的野獸也掙脫不掉,直到被它咬斷喉管為止。
山里人都知道豺狗子的脾氣,所以誰也不敢主動招惹它,所以很少聽說豺狗子傷人的事情。
周慶國聽完許世彥的講解,長出一口氣,“幸虧剛才我沒追上去,不然還真是挺危險呢。”
周慶國帶著槍上山的,倒不是為了打獵,就是為了防身。
剛才他就是一時好奇,此時想來,幸虧聽了許世彥的話沒沖動跟上去,不然還真是挺懸。
“進了山,就得守山里的規矩,別看你帶了槍,那也不行。
咱是來放山的,不是來打獵的,不是遇到危險,不能主動招惹動物。”
放山規矩多,講究的是人與自然和諧相處,多數人進山都不打獵。
除非是在山里時間太久沒東西吃了,沒辦法,多數也都是設陷阱下套子,抓狍子啥的。
“哎,知道了,三叔,我都聽你的。”周慶國連連點頭。
像他這從來沒放過山的人,能帶他就不錯了,他可不敢胡亂得瑟,乖乖聽話比較好。
幾個人加快動作,趕緊把地戧子搭好,晚間在外頭攏一堆火。
幾個人圍坐在火堆旁,一邊烤火吃東西,一邊閑聊。
聊到晚上八點多了,許世彥就讓大家都回去休息。
“晚上做個好夢啊,明早晨把夢說給我聽。”
照老輩人傳下來的規矩,放山人的夢可不是白做的,都有說道兒。
好多人都是順著夢的指引,才找到了棒槌,所以許世彥會跟大家這么說。
窩棚里頭鋪著草和狍子皮的褥子,許世彥躺下沒多久,便睡著了。
深山老林里,時不時會傳來些野獸的叫聲,尤其是狼,出氣兒聲小,回氣兒聲大,那動靜真挺瘆人。
睡到半夜,許世彥就覺得有一股子尿騷味兒。
他覺得奇怪,起來查看,結果就瞧見一個影子飛速的跑了。
那影子看起來,分明就是下午瞧見的那只豺狗子。合著那家伙來著附近撒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