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世彥在山上的主要職責就是看參,其他的都可以不用管。
所以吃過早飯,許世彥繼續扛著鐵鍬去挖陷阱。
蘇安瑛是個閑不住的人,非得要去林子里撿蘑菇、撿核桃啥的。
許世彥不放心媳婦,就讓蘇安瑛跟著他一起。
許世彥在哪里挖坑,蘇安瑛就在附近隨便劃拉點兒蘑菇、核桃、榛子等。
中午不等干活的人休息,蘇安瑛就回去給大家熱飯,還給燒了熱水,讓大家吃的舒服一些。
下午放工的時候,許世彥給楊春明、趙建設等幾個相處好的人,每家分了三四斤肉回去。
又拜托趙建設,給許家捎了一整個兒后鞧帶著塊腰條。
這下,許世彥進山第一天就弄了頭野豬的消息,瞞不住了。
都不等到晚上,村里大部分人全都知道了,各家各戶議論的,都是許世彥和野豬的事情。
當初那些背后議論,覺得許世彥一個大小伙子上山看參沒出息的,這會兒都后悔了。
“早知道上山看參還有這好處,你們弟兄幾個就應該去。這可倒好,讓老許家撿了個便宜。”
“你瞅瞅人家,兩口子上山看參,都掙工分,隊里管著吃,還能弄著野豬。
早就說讓你們去,就是不聽,這下好了,便宜都讓許老三兩口子占去了。”
這么想的人,不在少數。
以前老李頭在山上看參的時候,大家伙都沒瞧得上這看參的活。
都覺得這是隊里頭照顧老李頭,就是給他找個差事混口飯吃而已。
后來老李頭病了,參場丟了棒槌,大家才恍然,原來看參也是個挺危險的活。
等到這會兒,得知許世彥夫妻在山上不但掙著工分,還有其他好處,有些人可就心里不平衡了。
而原本在眾人眼里不算好差事的看參,也一下子就轉變成了眾人眼里的香餑餑。
人分三六九等,總有好人和壞人。
有些人吧,自己沒什么能耐,好高騖遠、眼高手低。
可別人一旦過好了,他就眼紅嫉妒、上躥下跳。
這樣的人別的不會,背后小捅咕最有本事。
于是,就有人找到了趙大海等干部,話里話外那個意思,就是想去看參,把許世彥兩口子頂下來。
“都特娘的放屁,這一個個兒不安好心眼兒。”
趙大海被煩的不輕,隊里開會的時候,就開始罵人了。
“現在瞅著看參是個好差事了,一個個瞪眼扒皮想要往里擠,早干嘛去了?”
“當初我挨家挨戶求人,讓他們上山看參的時候,那一個個頭搖晃的跟撥浪鼓一樣。”
“許家三兒實在,我一開口,人家就點頭應了,還幫著想了辦法,弄出那么多看參的工具出來。”
“現在都知道,山上有地槍、有拉炮、有陷阱,看參容易,還能逮著野豬吃肉,全都眼紅了是吧?”
“眼紅也沒用,從今天開始,誰要是再敢找你們說情,我就扣他工分。”
趙大海氣的不輕,在隊部一頓炮轟,把眾人轟的一個個縮著脖子低著頭,誰也不敢吭聲兒。
這件事很快也傳遍了村里,那些動了心思的人家一聽,要扣工分,嚇得再也不敢東奔西挖關系走后門。
這一場風波,很快傳到許家人的耳朵里,許成厚知道了少不得又發火罵人。
當然,這回罵的是外人。
“這些個不要臉的東西,他們怎么能舔著臉說出來,要把咱三兒換下來的話?
沒有咱三兒弄出來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就憑著他們那些狗熊東西,能看得住山上的棒槌?”
許成厚十分氣憤,覺得村里人都太不講究,不安好心眼兒。
“那以前老李頭在的時候,參場不也沒出事么?就你兒子能耐?”
炕上坐著的周桂蘭,一邊縫棉衣服,一邊嘟囔。
“老李頭?人家可是大房子出了名的炮手,年輕的時候打獵可神了。
前幾年跟旁人比槍法還贏了呢,一般人能跟老李頭比?
更不用說,他養的那些狗,個頂個的厲害,有他在參場,誰敢去搗亂?”
許成厚搖搖頭,覺得老婆子成天在家,真是啥都不懂。
“那幾條狗厲害?厲害咋還讓人下藥了呢?”周桂蘭不解。
“這話讓你問的,那幾條狗都是老李頭親自喂大的,狗通人性。
老李頭這么一病倒,那些狗看不見他,肯定不吃食沒精神。后面老胡上去,估計也沒喂明白。
偷棒槌的賊,把饅頭用油炸了,里面塞上藥,那狗餓了好幾天,再遇見香噴噴的饅頭,還能不吃?”
這些不是許成厚胡說,都是公社派來的人查出來的。
前去偷棒槌的賊都是行家里手,對付狗專門有一套拿手絕技,再好的狗遇上那些人,也難逃。
“那要照伱這么說,看參還真就不是個簡單的活?咱三兒那樣的能行?”
周桂蘭縫完一根線,拿起線板來,又穿上一根,也不抬頭,語氣里帶著一點兒不屑的隨口說道。
“三兒咋就不行?咱家三兒厲害著呢,連野豬都能打著,那還說啥?”
許成厚聽著妻子的話味道不對,頓時有點兒不高興了。
周桂蘭停下縫衣服的動作,抬起頭來,似笑非笑的看著丈夫。
“哦,你這吃了三兒送回來的豬肉,就覺得三兒有本事了對吧?
不是剛開始聽說他去山上看參,你那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模樣了?”
許成厚被妻子的話,懟的滿臉通紅。
“鬧了半天,你挖個大坑在這兒等我呢。”許成厚抬手抹了把臉,訕訕道。
“以前,是我看輕了三兒,沒想到咱家三兒還有這樣的本事。”許成厚坐在炕頭,唉聲嘆道。
要說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許成厚咋也想不到,在他眼里那個窩窩囊囊、三棍子揍不出個屁的兒子,分家以后竟然有這么大的本事。
要是早點兒知道多好?他咋地也不能把兒子攆出去。
可如今說啥也晚了,人家小兩口逍遙自在的過日子,家里咋地跟他們有啥關系?
“現在知道后悔了?哼,我看你以后還敢不敢再罵三兒?
現在他好歹還想著家里頭,頭一回賣了棒槌,往回買一堆東西。
第二回沒買東西,偷摸的塞給我一百塊錢。
你要是再罵他,給他傷透了,他就是不管你,我看你還能怎么樣?”什么叫扎心,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