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三章 巡山【二】
今年的暖冬不是說說而已。
他們這里地處山區，雖說晚上常常有霧，但在白天里基本都是晴朗的好天氣。
晴空萬里無云，尤其上午的時候，天空藍汪汪的，就好似是還在秋天里一樣。
甚至放眼望去，村里村外還保留著許多的綠色。
綠油油的麥苗，坡上的草也是綠油油的。
在農村有田地的會知道。
秋收后，天冷下來了，也會有小草芽在農田中冒出來的。
只要不上凍，它們就會一直生長著。
今年這個情況就顯然是如此了。
連坡上也滿是新長出來的小草，成片成片的，枯黃的雜草被清理干凈后，這些新嫩的小草，就顯得一片生機。
今天在北坡的東面，趙紅波他們仍然在給王老臭他們兩家建房子。
見到陳凌他們趕著牛車，拉著一個鐵籠子過來，就紛紛面帶笑容的圍了上來。
顯然他們也聽說了狼巴子的事。
湊過來之后，一邊觀看，一邊就說：“放心吧凌子，我們知道這里頭的事，不會給你往外說的。
我們回我們自己家也不說。”
他們也聽說村里喊的那些話了，知道要陳凌家里最近要辦事，不喜歡村里亂糟糟的。
一幫人看了幾眼，嘖嘖稱奇一番之后，就回到坡上繼續忙活了。
不過到了村里后，村民們聽說陳凌這是要用狼巴子來試狼。
就都跟了過來。
入冬后，山里的野果子摘不了了，除了小年輕的到處攆野雞打兔子，別的人家也都沒啥事。
除了張羅著給兒子娶媳婦，就是到處找人給自家的兒女說媒。
一個個閑得很。
雖然如此，他們也都對這帶著邪性的狼巴子保持著敬畏。
大多數也不再往前面湊了，只是領著自家娃娃，去逗睿睿玩耍。
今天不僅是睿睿跟出來了，兩個小娃也裹得嚴嚴實實的，被王素素和高秀蘭抱了出來。
村里的婆娘還有小媳婦們就過來和王素素走在一起，聊聊家常，分享分享育兒經。
“這兩個小娃，長起來肯定也跟睿睿一樣壯實，才三個多月，這手指頭都比俺家娃的粗這么多了。”
“那肯定的，也不看看富貴天天給娃吃什么，還專門養了奶山羊嘞！”
“好了，好了，都靜一靜。”
“鄉親們，前面就到立獻家了，富貴要用立獻家的小狼狗崽子試試狼巴子是不是那么邪乎…
弄清楚了這狼巴子是怎么回事，這對咱們山里人來說也有好處。
一會兒都不要一窩蜂的往前擠，都注意點，大伙聽到沒有？”
快到了王立獻家的時候，王來順就站出來喊話。
“知道了支書，待會兒俺們肯定不亂擠人。”
“放心吧，俺們知道咋回事。”
于是大家伙就還是跟昨晚上在大隊的院子里一樣…
只是互相議論著來到王立獻家里，誰也不擁擠著，并不像是村里放電影那種時候嗎，所有人擁擠著搶到前面去看。
只是各自站在王立獻家門外等著，也有人幫著何家文等人架設好拍攝機器。
靜靜等待著王立獻把那幾個小狼狗崽子抱出來。
王立獻家以前是村里的老糧庫，占地較多，門前也很是寬敞。
陳凌就把牛車停到這里，把籠子里的狼巴子放出來。
他藝高人膽大，就算把籠子打開，也根本不怕這狼巴子傷人，更不怕它跑了。
就算沒有他，旁邊黑娃小金也在看著呢。
不過為了不影響試驗，陳凌還是讓兩條大狗走到一邊去了，離得遠遠的。
“要俺說其實不用試，就算黑娃小金沒在跟前，富貴家這小白牛也都比狼巴子厲害，你看吧，富貴把籠子打開，它都不敢動。”
“嘿，這還真是，這東西是不是只會在狼身上作怪啊，怎么連牛也怕！”
只見陳凌把狼巴子放出來后，這眉清目秀，面貌很是不錯的小狼，在小白牛跟前瑟瑟發抖。
小白牛只是低頭嗅了嗅，它的身下就直接濕了一大片。
“嚯，嚇尿了，這狼巴子好像也就那樣兒啊，沒有老輩人說的那么嚇人哈。”
“別說風涼話，你行你上，來年俺去你墳頭燒紙。”
“明明是富貴家的牛厲害，說的跟你多能耐是的。”
眾人一片哄笑，但顯然氣氛輕松了很多。
就在這時，王立獻把他家的小狼狗崽子用柳條筐子背了出來。
這幾只小狼狗已經有兩個多月了。
比村里的小土狗稍微大一些，在柳條筐子邊緣探著腦袋，一個個眼神銳利，少了小土狗的軟萌可愛，多了許多野性。
看到這么多陌生人不僅不害怕，反而腦袋轉來轉去打量個不停，透露出幾分不安分。
然而，王立獻把它們往狼巴子的跟前一放。
這些渾身野性十足的小家伙，先是一個愣怔，隨后就立馬老實了下來，哼哼唧唧的從柳條筐子爬出來，伏低了身子，又是夾著尾巴緩緩搖動，又是討好的對著狼巴子的臉龐一陣舔弄。
一下子把眾人看呆了。
“俺哩個老天爺哎，一個照面就成這樣了，有這么見效嗎？”
“是啊，這些小東西，立獻喂了這么長時間，按說跟狗沒兩樣了啊，現在看到狼巴子居然比看到它們親爹還親！”
“看來富貴說的沒錯啊，這怪東西，天生就能指揮狼群，這家伙，關進動物園可不能再把它放出來了。
要是不小心讓它溜回山里，怕是能分分鐘帶著狼群回來報仇，這也忒嚇人了。”
王立獻則是皺著眉頭，心里有點不高興，這些小狼狗他可是當成獵狗培養的，寄予了厚望。
天天給它們吃好的。
沒想到，還是沒養熟，給狼巴子打了個照面，就成狗腿子了。
“獻哥不要不高興，這是狼巴子的問題，不是這些小狼狗的毛病。”
陳凌笑笑。
他旁邊的陳趕年也上前來，瞇著眼睛打量：“確實怪，這小狼狗對這狼巴子是又害怕又討好，就跟狗叼槽的時候，那母狗看到公狗一樣。
撅著腚往跟前湊，等著公狗來爬跨。”
老爺子的形容，讓有文化的趙玉寶、吳老等人笑出了聲。
但何家文等人笑完后，卻更疑惑了：“要說這狼巴子是狽的話，難道狼對狽是無條件臣服的嗎？”
“這誰知道，現在也沒必要想那么多，先錄下來，錄下來再說。”
“對，咱們這次來是為了新物種來的，遇到這種，已經是天大的收獲了。”
眾人反應各有不同，正在大家感到驚奇的時候。
而那狼巴子也一下子睜開眼睛，不再瑟瑟發抖，而是對著眼前的小狼狗目露兇光，張嘴就咬。
“嘿！”
陳凌眼睛一瞪，都這時候了，還敢齜牙。
一俯身，一伸手，像是當初擒住豹子一樣，就去掐狼巴子的嘴筒子和后勃頸。
沒想到，他反應已經夠快了，小白牛比他反應還快，低頭一咬，咬住狼巴子的后頸皮，再一甩，這狼巴子就被摔在了地上。
而那只剛才差點被狼巴子咬到的小狼狗，嚇得發出一陣小奶狗的哀嚎。
“這這這，這是什么情況？？？”
狼巴子突然齜牙，把大伙嚇了一跳。
“不是說狼巴子是統治狼群的嗎？怎么還襲擊小狼狗呢？”趙玉寶奇怪的問道。
何家文在旁邊想了想，說：“是不是這小狼狗沾染了人味的緣故？狼巴子不認了！”
陳凌搖頭道：“不能說不認了，狼巴子這東西很聰明，而且極通人性，它這應該是感到了氣憤。
覺得這些小狼狗跟了人，被人養了，而覺得氣憤。
所以才想立馬咬死。”
說這話的時候，陳凌已經把這狼巴子踩在了地上。
大家伙一聽，還是覺得奇怪：“是這樣嗎？它還會想這么多呢？”
“它腦子里有沒有想這么多，我不知道，但是你們想想兔子，還有野貓崽子，是不是沾了咱們的人味兒，就把自己的崽子咬死了？”
陳凌找了自己身邊的例子，給他們解釋了一下。
其實他也是因為家里養的東西都比較有靈性，很通人性，時間長了，才會一下猜到狼巴子的心思。
“這它奶奶的，這又不是它家孩子，它管的還挺寬！”
趙玉寶罵罵咧咧的，上前踹了這狼巴子一腳。
引的大伙一陣哄笑。
趙大作家就是這一點上面很是討人喜歡，因為嬉笑怒罵和大家沒什么兩樣，不端著，很接地氣。
“趙叔你別踹它哈，萬一哪天我不注意，它溜出來了，到時候鉆進你屋子，藏你床下找你報仇去。”
陳凌笑道。
趙玉寶一聽這話頓時被嚇了一個激靈，氣急敗壞道：“你小子少嚇唬人，狼巴子要是溜出來，肯定第一個鉆你被窩。”
聽到這話，陳凌還沒說啥，村里的小娃子們率先不干了。
一個個嚷著：“趙爺爺你錯了，這狼巴子最怕富貴叔了，看到他躲還來不及呢！”
“就是，富貴叔把它打怕了，現在只有你踢了它一腳，俺們都沒有打過它，到時候肯定第一個鉆你被窩！”
小娃娃們天真的話語讓趙玉寶無話可說。
但是大人們卻也恍然醒悟過來…
“對啊，這狼巴子別人不怕，肯定是害怕富貴的，不僅害怕富貴，富貴家的狗和牛，還有小青馬，它肯定也是怕的。”
“對，碰上富貴，算他倒霉，這就叫一物降一物！”
鄉親們本來就是無意間說的話。
陳凌卻是心中一動，“也對，一物降一物，狼巴子對狼的絕對壓制，可能就是這樣，狼對它有骨子里的畏懼。
就像是普通的狗，遇到狼進村里，都不敢出聲一樣。
又像是老虎，僅憑虎骨和虎尿的氣息，就能讓村里的貓狗牲畜，乃至山里的野東西心生畏懼，躁動不安。
而狼巴子對狼的絕對壓制，比這個還要厲害。”
他想到了這一點，何家文也是想到了這一點。
兩人對視了一眼，何家文立即知道陳凌也想到了。
不由得暗自佩服和吃驚，心想這年輕人果然名不虛傳，怪不得韓教授把他吸收到自己團隊呢。
聰敏，腦子靈活，各方面水平也是絕對不低，懂得也不少。
要不是學歷稍微低了點，以后起碼也能做個教授。
“好了，今天就到這兒吧，我大概也弄清楚這東西是怎么回事了。”
陳凌擺擺手，讓大伙散開。
他下午還要進山一趟呢。
“牛牛，牛牛！”
睿睿跟著六妮兒他們激動的跑到小白牛跟前，小白牛發威他們剛才可是看到了。
睿睿雖然懵懂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六妮兒他們都嚷嚷小白牛厲害，他也就跟著激動和高興。
小白牛很低調，一般不在人前發威，只表現出溫柔和善的一面。
今天這么急切，主要還是睿睿和王素素都在邊上，所以防備心極其重。
動物的感知，就算不是小白牛它們這類的開了智的動物，也遠比人要強。
所以狼巴子是個什么東西，威脅性是大是小，它都能察覺的出來。
就連黑娃小金，陳凌讓它們遠遠走開，不要影響試驗，它們也還在遠處緊盯著呢，沒有松懈。
主要就是因為狼巴子這東西很奇怪。
雖然個頭這么小，但身上的不安分的氣息，讓它們難以放松下來。
好在這狼巴子也很是畏懼它們，不僅畏懼它們，回到農莊后，農莊前面的野豬王它見到后也有些瑟縮。
不過陳凌敢把它帶回來，自然也不會怕它。
不說家里的這些狗、牛、馬，光是那個籠子，他都嚴嚴實實纏了兩匝粗鐵絲呢，直接關進了后院的雜物間。
杜絕睿睿他們過去玩耍。
到了下午，陳凌帶上兩條大狗，牽上馱馬就進山去了。
明面上是挖點藥材，實際上就是巡山去了。
巡山、放歸豺狗子。
這是今天的任務。
同時陳凌也想查一查，他們這邊附近的山里有沒有隱藏的狼群。
他之前可是見過的，那只落單的母狼凄涼又凄慘的被黑熊和各種野獸堵在洞穴里面，艱難生崽的。
再想到狼巴子可能誕生的原因。
災年吃人，近親繁殖等…
他也擔心這種殘酷絕望的經歷刺激到母狼，致使胎兒變異。
萬一那種經歷造就出來一只狼巴子，潛藏在山里，可就危險了。
還是要巡山搜查一番。
所以這次必須要帶上黑娃小金。
進了山第一件事不做別的，就拿出狼巴子身上的毛發，給兩狗嗅，然后開始讓它們分頭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