劁豬、騸羊、閹雞…
鄉下做這類活計的人不說多吧,十里八村的總有幾個。
把勢好的,總讓人找的,人一說就想起來的。
就像是木匠里的陳三桂那樣的,他們這邊還是沒這樣的人。
也就是這兩年豬價可以。
來鄉下收豬的多。
劁豬匠才比往年吃香起來。
用來配豬的好種豬那自然就更吃香了。
話說回來,這年頭的豬肉,價格不像后世那樣,全國各地都是透明的,現在的豬價,城鄉之間,地區之間的差價,有的時候大到嚇人。
靠下鄉收豬暴富的不在少數。
這兩年在豬身上琢磨生意經的人很是不少。
隔壁的苦柳縣就有這類人,因為那邊開養豬場的多。
順帶著,也有好多培養大種豬的。
除了給養豬場的豬配種之外,平時也會拉著豬到處跑,配豬賺錢。
陳凌其實不太想村里大規模養豬,豬糞也太臭了,簡直迎風臭十里。
住得近了很遭罪。
比起豬狗牛馬羊來,實在不討喜。
不過鄉親們問呢,他能幫到的地方就幫忙。
“不是我說啊,你們既然都閑下來,都張羅著給豬配種了,怎么也不張羅張羅牛的事?”
陳凌還是十分鼓勵鄉親們多養本地的黃牛的,就說:“秋天正是配牛的時候啊,給牛配上了,來年就能生小牛犢子。”
秋天除了是配豬的旺季,也是配牛的好季節。
村里今年買的牛,養到現在都到了能配種的時候了。
就算是買回來的小牛,長到現在,也有發情的了。
雖說一般黃牛得到一歲半了,才會徹底發育成熟。
但長得壯的,發育早的,想讓它早點懷上也不是不行。
本地的黃牛體型屬于小只的,這個沒啥危險性。
“搞啥啊,今年配牛是別想配了,村里為這事兒,還打架來著。”
王立山搖搖頭,其余人也是罵罵咧咧起來。
陳凌見此眼睛一亮,心說看來是有瓜可吃啊,連忙問怎么了。
“叫姓廣的一家鬧的,他家那公牛忒操蛋了,把村里的小母牛騎了個遍,俺真是日了他奶奶了…”
眾人一齊大罵。
這姓廣的一家,這兩年跟陳凌鬧了一次之后,在村里不受待見。
哪知道養的牛這么大魅力?
他家那公牛說養得多好嗎?用人的眼光來看,也不怎么樣啊。
比陳凌家的差遠了。
哪知道村里很多小母牛都往人家跟前湊。
在河灘放牛的時候,人只要沒注意,就配上了。
先前持續兩個多月,村里忙活著秋收種麥和摘野果,沒怎么停歇。
都是家里老人跟娃子放牛。
白天里,有二黑帶著狗群到處撒歡轉悠,也沒人敢來村里偷牛。
所以很省心。
結果就鬧了這么一出。
最后搞的什么時候配上的,那廣家的小公牛跟哪家的母牛配了也不知道。
但是配完了,并不就代表配種成功了。
牛跟人不一樣,吃多了,喝水喝多了,肚子也會鼓脹起來。
在剛開始的時候,現在誰也不敢斷定自家的牛有沒有懷上。
這個情況誰家還敢再拉著母牛去配種呢?
萬一已經懷上了,再去找公牛配種,肯定會傷牛啊。
要是沒讓廣家的黃牛配過,今年也沒懷上,這又耽擱一年功夫。
關鍵他那公牛賣相并不是多好。
想想就膈應。
去村東找廣家說這事,誰知道廣家的婆娘說,六畜東西的事,人又管不了。
弄得人火冒三丈,沒說幾句就動起手了。
先是婆娘跟婆娘打架,后來漢子跟漢子打架。
婆娘打架還好說,老爺們兒一打起來有時候事兒就大了。
于是很多人出來說情。
姓廣的一大家子在村里雖然不討喜吧,但不是沒親戚…
想當初,他們幾個外姓或是逃荒或者干啥的來到陳王莊,無依無靠,村里又都是姓陳的跟姓王的。
幾家子外姓肯定要走得近一點啊。
現在不只是這幾家互相之間有親戚關系,跟陳、王兩家,跟外村外縣里也有親戚了。
真要有人來說情,事情就鬧不大了。
但總歸是打了一架,弄得雞飛狗跳。
“得了,那這事就放放吧,管他家公牛是好是壞呢,懷上了總是不虧,明年我給大伙找個好買家,到時候多賣點錢。”
陳凌笑呵呵的說道。
卻是又把主意打到了好大哥梁越民身上。
他現在基本是啥也不缺了,不太看重錢了,也沒有賺大錢的心思。
只有對本地的黃牛很是執著。
相比黃牛對他的重要程度,養土蜂都好似順帶的事情了。
“嘿嘿,富貴這話一說,俺們這心里就都踏實了。”
鄉親們咧著嘴笑得很憨厚很開心。
只要陳凌找好了賣家,那怎么都行。
要是這事兒一直懸著,不知道是賠是賺,哪怕黃牛的價格浮動小,但要是賠錢了,心里總歸不舒服。
自然在配牛上就喜歡找品相好的公牛配種。
跟養豬一樣,想要崽子長得快,長得好,肉還多。
拉到騾馬市上,怎么也不愁賣。
“咦,快看,狐貍出來了,在大坑的坑埝子上往這兒看嘞…富貴,老話說狐朋狗友,狐朋狗友,你家小金不會真的跟狐貍搞在一塊了吧。”
“俺看有點像啊,黑娃都跟狼生了一大窩哩,小金咋就不能跟狐貍生?”
“去去去,凈扯淡,這些狐貍還跟我家小白牛玩呢。”
陳凌說著,抱著睿睿領著黑娃,還有二黑一群狗去土地廟后面看看是什么個情況。
小森那些娃子們也趕緊跟上來。
大人們就有點猶豫了,害怕走得近了,惹急了小金,這以后在村里可就等著每天挨狗咬吧。
簡直沒法在村里混了。
陳凌趟著一叢叢高高的蒿草,走下大坑,這狐貍果然不害怕他,‘嗷嗷’叫了兩聲,踏著小碎步繞過一棵棵樹跑過來。
小金也在狐貍洞跟前沖著他搖尾巴。
他一看情況不對,走過去看了看,原來是又產了一窩小狐貍。
這就沒啥好說的了。
狐貍這東西過了冬,天一暖和就要發情配對,到了秋天生小狐貍。
有時候那一窩生得還賊多。
至于能活下來多少,就難說了。
比如陳凌第一次遇到這母狐貍的時候,就是它們一家差點全被獾子禍害死。
“爸爸,小福貍…”
“對,小狐貍,下來吧,看看里頭的小狐貍。”
陳凌把他放下來,蹲在洞口看。
小森他們想跟過來,向來對小娃子們溫和的小金卻低聲嗚嗚叫,露出兇相。
嚇得他們不敢再上前來。
陳凌也揮揮手,讓他們別下來了。
“叔爺爺,俺家海棠樹下鉆過狐貍,下次再來的時候你幫俺抓住吧,俺家院子沒大門,狐貍老進去。”
“行,下次我給你去看看。”
陳凌應著,帶著睿睿在大坑這邊玩耍了一陣,又去瞧了瞧搭滿了白鷺巢穴的幾棵大樹,還給臭小子挖了點洋姜,這才回家去。
在市里待了十來天沒回來,陳大志都在他家那塊坡地上種滿果樹了。
于是在家吃過晌午飯后,就帶上阿福阿壽進山逛游去了。
順便挖點合適的小樹苗回來栽種。
這次帶阿福阿壽一進山,跟上次大不一樣了。
之前帶阿福阿壽來山里,百獸躁動,膽大包天的豺狗子,橫沖直撞的野豬,都敢來挑釁。
那些豺狗子甚至還會驅趕著野豬去往阿福阿壽所在的方向沖。
夜里又下山來農莊報復。
而這次不一樣了。
上次回來,阿福阿壽在山里幾次跟獵見血,抓鹿、抓野豬、撲野雞…除了沒打狼之外,別的都霍霍過了。
山里的野獸知道這兩個大塊頭不好惹了。
加上這次回來,阿福阿壽的體型又長大了許多,那股子來自高級掠食者的血脈壓制展露無遺。
陳凌就發現這次走進山里,到處都是靜悄悄地。
連鳥雀都是只能聽到拍打翅膀的聲音,聽不到幾句鳥叫聲。
阿福阿壽也是眼神變化越來越明顯了。
黃褐色的瞳孔,透著著威嚴、凌厲。
且自發的開始巡視領地,時不時地用尿液標記地點。
這就好像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天生就會的東西一樣。
就跟獵性強的狗一樣。
到了什么時候,就知道該做什么了。
天生就是百獸之王。
見血次數多了之后,也終于有了點百獸之王的風采。
自然嚇得各類野獸不敢露頭。
“行啊,咱家阿福阿壽終于有了幾分百獸之王的樣子了。”
陳凌欣慰的摸了摸兩頭老虎的腦袋,然后又試著騎了騎阿壽,發現現在還是有點禁不住他。
距離騎虎巡山還得有一段時間呢。
畢竟是華南虎。
不是東北虎。
要是再大一點,不求能超過品種限制長到東北虎那么大,長到能把他馱起來就行了。
老虎力氣大,華南虎的體型其實也不咋小。
但畢竟老虎不是馱獸。
馱馬和老虎比起來那么小,都能讓人騎上去呢。
所以說這得看是什么東西了。
“走,既然山里這幫東西老實了,那咱們就去深處走一走!”
看到阿福阿壽能震懾住山中百獸了,陳凌忍不住豪氣頓生,一下子忘了早上是啥打算了。
興致上來就想再去探探那幾個天坑去。
那里的樹苗長勢好,山菇和木耳也肥厚豐潤,還有許多沒發現的寶藏等待挖掘。
結果往大秦嶺方向一走,這邊的大獸小獸更是多的不得了。
察覺到阿福阿壽兩個陌生的大家伙過來,立時炸開了鍋,倉皇逃竄。
有懸崖上飛奔的山驢子和野羊。
有機警的梅花鹿群。
有草坡上曬暖的香獐子。
有探頭探腦不老實的豺狗子群…
甚至還有人模人樣,停著肚子,搖搖晃晃直立行走的黑熊,看到陳凌帶著兩頭老虎之后,急忙裝作沒看見,扭動著屁股就趟著溪水走開了。
所到之處,群獸退避。
這種爽快的感覺簡直不足為外人道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