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陳凌的母親和梁紅玉并不是一個姓,難怪陳凌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而且據梁紅玉所說,姐妹兩個長得也不像。
梁紅玉自己是大眼睛,雙眼皮,自然卷,模樣像父親多一些。
陳凌的母親是單眼皮,沒有遺傳陳凌外公的自然卷,臉蛋也更秀氣。
自然就更認不出來了。
而且雖然當初陳凌母親跟陳凌的外公外婆也是鬧了矛盾斷了聯系的,但陳凌的父親知道點事情,知道陳凌外公那邊是普通的工人家庭。
跟梁紅玉這樣的家庭根本就不搭噶。
“砰砰砰——”
梁紅玉兩人在屋里正情緒激動地時候,外面傳來拍門的聲音。
兩人起初還沒注意呢,后來又聽到幾聲,才確認時有人拍自家門呢。
心想這么晚了,誰還來家里呢?
出門一看,是秦秋梅在外邊站著。
見二老出來,就擔心的看過來:“四叔,嬸子,咋了這是?出了啥事,半夜里了還吵這么利害?”
秦秋梅是秦灣的,秦容先的老家也在秦灣,論輩分是喊四叔的。
“哎呀,小梅,是你啊,我跟你四叔沒啥,就是白天跟北亰打電話,有點糟心事,說起來有點氣得慌。”
梁紅玉笑著道,但眼睛還是紅紅的。
秦容先跟著說道:“一大家子人多了難免的各種雞零狗碎的事,我們這都回老家常住了,也沒躲了那清凈。”
秦秋梅狐疑的看了一眼,也笑了:“這樣啊,沒事就好,我就說嘛,你跟嬸子平時也不吵架啊,今天怎么吵這么厲害,剛開始還以為聽錯了。”
梁紅玉頓時心頭一緊:“啊?街上能聽見家里的動靜?”
她也知道這夜深人靜的,白天聽不到的聲音,晚上會傳得很遠。
而且她情緒激動了,說話聲音也挺大的。
她是生怕外人聽到了今天這事。
“能聽見是吵架,就是聽不見吵啥,但是在街上能聽到吵得很厲害,到我家那邊就聽不太清了。”秦秋梅說道。
“唉,剛才說話聲音大了也沒注意,沒有太吵到別人就行。”
梁紅玉嘆氣。
又看向秦秋梅:“哎呀,光在外邊站著了,夜里冷,小梅快來家里坐坐吧。”
“不了嬸子,我這剛給雙雙去打了個針,半夜發燒呢,還得回去陪著她吃藥。”
秦秋梅搖頭笑道。
雙雙小姑娘就是她姐姐秦冬梅的女兒,當初王春元跟秦冬梅鬧離婚,誰也不管這個女兒。
后來那兩口子不知道怎么,又過到一塊去了,搬到縣城后,還設計想偷陳二柱他老子的棺材本。
反正人家的日子具體怎么過的,外人也說不清。
只是雙雙這個姑娘是再不想跟著那個爹娘住了,這都有大半年了,一直跟著秦秋梅這個大姨住。
“哎喲,發燒了,那明天去趕緊找素素看看,素素給小孩子看病看得好。”
梁紅玉趕緊說道。
“是啊,正說明天去呢,這還是這幾天真真老給她辣條吃,把她吃的扁桃腺發炎,嗓子長疙瘩了,那難受的,發燒給燒得渾身沒力氣,嗓子還疼。”
秦秋梅無奈的說道。
“哎喲,那可真受罪了,真真這兩天也給家里送了些,我跟你叔就是當咸菜吃的,看來得少吃點了。”
“可不是得少吃,富貴鼓搗出來這辣條,用料都可重了,辣椒、鹽,放得狠,吃多了,上火那叫一個快,叔,嬸子,你們這有上了年紀,好吃也得少吃。”
“是這么回事…那小梅你早點回去休息吧,這馬上都半夜十二點了。”
“好,叔,嬸子,你們也早點歇著吧,都回來了,就別老為那邊的事生氣。”
“知道了,不用擔心我們,富貴吃飯前也來跑了一趟,也以為出啥事了呢。”
等秦秋梅走了,兩人也沒啥困意。
再去說剛才的事,難免又生氣,又情緒激動的,大半夜被街坊鄰居聽到也不好。
但是睡不著,就接著說起秦秋梅的事。
“要說小梅這孩子,也是好孩子,就是這過三十了,還沒要上孩子呢,她男人也不說回來,整年整年的在外邊,怪愁人的。”
“是啊,以前聽說小梅的身子不行要不上孩子,但這不是讓素素給幫著慢慢調養回來了嘛,她男人那邊也該著點急了,這女人啊,沒幾年的,過了歲數想生也生不了了。”
“誒,紅玉,你說小梅是不是想把她妹妹家孩子收養了…”
“還用你說?素素說過,小梅以前就有這方面心思,不過是想把陳王莊那個喜子收養了,那姑娘也是好孩子,養父養母還對她不好,對她好的爺爺年紀那么大了,說起來挺合適的。
誰知道后來,那個陳寶栓不知道怎么的,心思又變了,又對孩子好起來了。
小梅也沒法再去收養喜子了。”
“那這么說,小梅收養了雙雙那小丫頭是好事啊,說不定收養了,后面就容易懷孕了呢,聽說富貴他奶奶就是這樣,老懷不上,收養了富貴他大姑,后來就有了他爹了。”
“是啊,我家這事兒最開始不就是這樣嘛,梁家生不了孩子,我們去給人家當女兒,后來生的越民他舅舅…”
“好了好了,不提這事了,我就不該說這個…”
秦容先嘆了口氣,這上了歲數就是老糊涂了,光想著富貴這大外甥呢,說的就也是大外甥家的事,居然忘了老伴家也是這樣。
到底是上了歲數,自己家的情況都能忘。
“明天咱們也去村里,讓富貴給咱們擠點羊奶,他養的那奶山羊,產奶可多,以后晚上喝點羊奶,泡泡腳,睡得香。”
“嗯,睡吧。”
與此同時,相隔幾千里外的一座大城市。
一座布局考究的書房亮著燈,一個中年女人站在書架前,捧著一本書,靜靜看著,臉色冷凝。
這時候時間已經過了半夜十二點。
“梆梆梆——”
書房的敲門聲響起,一個年輕的少婦穿著睡衣推開門,“鳳姨,這么晚了,還在看書呢?”
“哦,我睡不著,翻翻你爸以前的詩稿。”
中年女人抬頭,是一張白凈秀氣的臉,戴著黑框眼鏡,梳著丸子頭,看上去很有氣質。
“這都多晚了,您想看爸爸的詩稿,明天看也一樣啊…剛才小妙起來上廁所發現你沒在房間,吵著鬧著要奶奶陪她,不然她不肯睡覺。”
聽到這話,中年女人繃著的面容松弛下來,露出一絲笑容:“她呀,就會折騰人,行,我不看了,哄我乖孫女睡覺去。”
“嗯,鳳姨你先下樓,我來關燈。”
兩人先后走出書房,中年女人出去之前,目光在書架上方的一個相框上一閃而過。
那是一張結婚照。
男的明顯要比女人大,頭發和濃密的胡子都夾雜著花白之色,但很有氣質,是一名書卷氣很濃厚的帥氣大叔。
女的也很漂亮,雖然沒現在白凈,但臉蛋很秀氣,帶著清冷之感,三十來歲的年紀,兩根辮子垂在胸前,讓她更顯年輕。
如果讓陳凌看到這張結婚照。
恐怕心情會很復雜。
因為結婚照上的女人,正是他的母親,張玉鳳。
都說今年是暖冬,但到底是到了季節,早晨還是很顯清涼的。
綠油油的麥苗結了一層白霜。
這時候,紅彤彤的太陽剛升起來不久,坡上已經有人忙碌起來了。
是陳大志一家三口子在種果樹。
秋末也是一個種樹的季節。
由于今年罐頭廠生意紅火,山里的野果有了銷路。
但山里果樹再多,那也是野生的,不是人特意種的,架不住那么多人每天去采摘。
所以陳大志就想到了在自家這片種棉花的坡地上種上果樹。
他以前種過草莓,也種過西瓜。
那時候種了不咋賺錢。
倒是棉花賣了不少錢。
今年有了別的賺錢路子,立馬就覺得種棉花比較辛苦。
棉花這東西各個生長階段都有不同的病蟲害,離不了打藥。
相比之下,果樹要好得多,雖然果樹也需要人伺候。
“哎呀,富貴你這是咋了?這大早上就罵罵咧咧的?小鬼子坑你了?”
陳大志看著陳凌領著一群狗走過來,一邊走一邊低頭罵娘,頓時停下手頭的活,奇怪的問道。
“沒有,是我家那馬,不省心的,野得很…昨晚上偷偷溜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山里了,還是去哪兒溜達了一圈,剛剛才跑回來,被我逮個正著。”
“哈哈哈,你家那小青馬就是跟狗一樣,喜歡撒歡亂跑,還喜歡欺負小娃子哩。”陳大志想想小青馬平時的樣子,就有點好笑。
“也不知道一個小母馬,怎么這么皮?”
陳凌苦惱道,自己養的這些玩意兒,除了狗和牛,別的都不讓人省心。
二禿子憨得很,啥都往家里撿。
小青馬更別說了,賤兮兮的,現在還發現有夜里偷偷溜出去玩的習慣。
牲口圈根本攔不住它,它會開門。
“哈哈,怪你給它們吃得太好了,這養牲口,多讓它干干活,一干活一調教,就好了。”
陳大志笑道。
他媳婦王秀英也笑著說:“牲口也分脾氣性子,你家小白牛那樣的,就是最好的…不過你家的狗養的都個頂個的好,俺看立獻跟聚勝家的小狗崽子也好得很哩。”
說完,還對著跑到不遠處對著一捆樹苗嗅來嗅去的二黑揮揮手:“你說是吧,二黑?”
二黑轉頭看過來,看了秀英嫂子一眼,也不吭聲,又匆匆的領著狗群跑到坡上,挺起胸膛,伸長脖子,迎著早晨的太陽,站在坡上眺望四方。
陳大志的兒子才十七八歲,看到這一幕很好奇:“富貴叔,二黑它這是在干啥?”
陳凌撇撇嘴:“不用搭理它,這狗就是事多,管事精一個。”
陳大志笑呵呵道:“狗支書嘛,這是巡視領地哩。”
秀英嫂子跟兒子都笑起來。
陳凌看了眼又突然跑下坡去狗群,看向那一捆樹苗:“這是城南買的果樹苗子?”
陳大志擺手:“啥啊,俺又不像你家果園那樣要種那么多,就這么點的地塊,還花錢買個啥,就摘果子的時候,順路從山里挖的。”
“哦,山里挖的也不賴,過兩天我也把后山收拾收拾,種上果樹。”
陳凌說道。
“嗯?后山也種?看來你這今年是真不準備弄大棚了?”
陳大志眉頭一掀。
陳凌微微一笑:“嗨,看情況吧,種樹也簡單,茶余飯后的,空閑了就種兩棵,又不耽誤正事。”
“那倒是,以前老膩歪刨樹就是這樣,也不急也不慌,每天沒啥事了,就帶著水娃子哥倆去挖幾鐵锨,刨兩棵樹,花了半個月,哈哈哈,種樹不比這簡單多了。”
“是,你們忙著吧,我去一下小二跟吳老師家。”
陳凌附和一聲,沿著坡走上去,向著陳小二和吳飛家走去。
他倆也想要裝電視,要弄兩根電線桿子。
正好趙大海留了幾根,之前放在農莊后面,陳凌嫌棄礙事,就搬到了打麥場。
打麥場收秋的時候也嫌棄占地方,就又搬到了王立獻家大棚那邊,堆了起來。
因為這是趙大海給陳凌留的。
他們想用的話,當然要過問一下。
只是陳凌昨天喝酒去了,沒在家里,就跟家里說了一聲,等陳凌回來轉告給他。
而且陳凌在縣里也有熟人。
找人架電線,也方便。
至于村里的電工?
基本上是老子傳給兒子…也是黃鼠狼下耗子,一窩不如一窩。
收個電費比誰都積極。
技術問題上,他們懂個屁,根本指望不上,不想去縣里找人都不行。
“我要建大棚的話,建在哪邊?要不去跟獻哥那邊湊湊熱鬧,占他幾畝地搞一搞,要不就聚勝哥那邊?”
一邊走著路,陳凌心里還想著事情。
“聚勝哥瓜地那邊在老河灣啊,那邊弄一堆大棚,也不好看,還是跟獻哥湊熱鬧去吧。”
心里暫時打定了主意,正好也走到了陳小二家。
在陳小二家蹭了頓早飯,又吃了倆吳飛家的粘豆包。
陳凌這才慢悠悠的往家里晃。
今天鄉里過大集呢,他準備去騾馬市逛逛去。
看看有沒有小水牛崽子,給小白牛搞個伴兒。
他可沒忘記,今年小白牛帶著一群外村的水牛在河里玩水的時候,有多高興。
雖然說小白牛脾氣好,朋友多,小金還有山里的狐貍都跟它玩。
就連小豹子跟新來的小麂子也跟它親近。
但到底是不如是同類在一塊的感覺。
就連那幾頭憨憨的黃牛也是一樣。
所以還是給小白牛找個小朋友作伴吧。
要是換做小青馬…
這賤皮子,陳凌都懶得管,還給它找伴呢,不每天抽它兩鞭子就是好的。
回家收拾好東西,把摩托車推出來,今天要給小青馬教訓,故意不帶它出去,憋著它,給它長長記性。
“睿睿,快吃飯,吃完爸爸帶你去趕集。”
臭小子昨天在王學成家玩嗨了,睡得很晚,今天起來就沒精神,吃飯也比平時慢。
“不讓他在家睡會兒?”高秀蘭問。
“不用,晌午回來睡一覺就好,睡午覺比上午補覺好,娘你不信問素素…”陳凌沖媳婦抬抬下巴。
“嗯,讓他回來睡午覺吧。”王素素用勺子喂著無精打采的兒子,說道。
臭小子一頓早飯吃了半個小時,終于吃完了。
結果陳凌剛帶著他出門,二毛驢和王文超父子倆匆匆跑過來。
“富貴,富貴,俺家牛快死了,你快去給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