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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八章 陳凌母親的往事(一)

  陳凌是匆匆趕去,又匆匆趕回來的。

  屬于是白擔心了一場。

  梁紅玉那邊沒什么事。

  雖然難免驚訝他知道了,這么晚還跑到家里。

  但老太太還是寬慰的告訴他,沒啥事,就是性子急,為了京城家里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生氣來著,讓他不用擔心。

  陳凌這才放下心來,又簡單坐下來聊了聊,去城南小院子看了看真真和二哥二嫂。

  就又回到了村里。

  這時候王學成家里,大雁快燉出鍋了。

  看到陳凌回來,都望過來。

  “富貴回來了?你姨那邊沒啥事吧?”

  “沒事,沒事,虛驚一場。”

  “沒事就好,大雁快出鍋了,快坐下來等著吃吧。”

  “對了,那魚你說生吃好吃,俺們還不知道咋弄嘞?你來了正好,要不俺們只能讓聚坤哥來燒魚了。”

  “嗨,這個簡單,用刀片成生魚片就行了,我來弄吧。”

  陳凌在小青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讓它自己跑回去,自己就擼起袖子去弄魚。

  這時候,王學成跟他爹正在小灶上忙活著做別的菜呢。

  今天晚上也叫來了七八人呢,光吃一個鐵鍋燉大雁跟陳凌帶來的魚,顯得菜少單調。

  有點拿不出手。

  村里人不如城里人講究,但待客上不含糊,喊人來吃飯了,哪怕菜稍微差點呢,樣式也得多點。

  顯得豐盛。

  “這魚還是得富貴來弄,讓俺來弄,俺可沒法把魚肉片得這么薄!”

  王聚坤看到陳凌拿著刀,把魚肉片得又薄又均勻,一時間忍不住咂嘴。

  “要不說富貴這樣的人少見哩,會吃還會做,做得還比別人強。”

  “哈,你們快別夸我了,一會兒給我夸上天了。”

  話音剛落,一個從外邊鬼鬼祟祟的溜進廚房的小身影,一巴掌拍在陳凌腿上。

  扭頭一看,是自家臭小子在旁邊縮著腦袋,沖他嘿嘿笑。

  “嘿,你個小調皮蛋,看你腦袋上的汗。”

  陳凌用沒沾魚腥的手背敲了他一下腦袋。

  “爸爸,睿睿是狼!嗷嗚!嗷嗚!”

  睿睿仰著腦袋,伸著小手,小臉蛋作出很兇的模樣。

  他方才就在跟六妮兒他們玩這個,六妮兒大孩子哄著他,配合著他,讓他裝成狼追他們玩。

  把他逗得很高興。

  兩條狗也被他追得滿院子跑。

  臭小子就覺得自己很利害,很威風。

  結果呢,看到爸爸回來了居然沒跟他說話,也沒喊他,就忍不住跑過來,再給他扮一次狼。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狼,你最厲害了!快出去跟哥哥姐姐們玩吧!”

  陳凌無奈笑著,把魚片裝進盤子里,就要端出去。

  “睿睿真聰明,先別走,來哥哥給你吃大雁肉。”

  王學成掀開鍋蓋,用勺子兜了兩塊大雁肉,吹著熱氣放到碗中:“富貴你給他拿著。”

  陳凌轉身走回來:“那你多盛幾塊,外邊好幾個娃子呢,多盛幾塊讓他們吃去吧!”

  老頭子王聚坤也說道:“給他們挑幾塊骨頭少的,好啃,這雁斤兩可不少,夠咱們吃的。”

  “行,來,這塊不燙了,睿睿先吃。”

  王學成笑瞇瞇的彎下腰,讓睿睿伸手去碗里拿。

  睿睿也不知道客氣,嘴里喊著肉肉,直接就要伸手。

  陳凌急忙攔住:“誒,先洗洗手,看你那小爪子臟的。”

  就在廚房舀水給這小東西簡單洗了一下。

  “行了,拿著吃吧。”

  睿睿早就等不及了,抓著就往嘴里塞。

  咬了一口,就眼睛發亮:“爸爸,好七。”

  “這可不是爸爸做的,是這個給你肉吃的學成哥哥做的。”陳凌指著王學成道。

  “哈哈,睿睿覺得好吃,下次還跟著你爸爸過來,等你弟弟妹妹會下地跑了,哥哥給你們做一大鍋肉。”

  王學成給小娃子們盛好了一碗肉,笑道。

  睿睿吃的小臉滿是油花,靦腆的笑了起來。

  他聽大人說話也就聽個大概。

  不知道王學成說啥呢。

  陳凌無奈笑笑:“傻小子,走,出去吧,跟六妮兒哥哥他們一塊吃去吧。”

  “這小娃就是討人喜歡。”王聚坤站在鍋灶旁,一邊往缽子里盛著大雁肉,一邊笑道。

  然后看著王學成說道:“趕緊再要一個吧,趁年輕,罰錢就罰錢吧,實在不行就出去躲躲,家里還是要有個男娃的。”

  “哎,俺知道,這不是正好要問問富貴有啥偏方么,秀芬嬸子那邊給出的也不咋管用。”

  “行了,端出去吧。”

  王學成‘嗯’了一聲,把一大瓷盆香噴噴的大雁肉端出廚房。

  招呼大伙開始吃喝。

  一旦吃喝起來,院子里更熱鬧了。

  都是說大雁肉好吃,和陳凌家的魚好吃的。

  陳凌家的魚就不說了,賣的那么貴,好吃的應該的。

  哪怕是生吃呢。

  這玩意兒主要太貴了。

  就算一般,也能吃出不一般的味道來。

  而這大雁就不一樣了。

  往年村里也有人打雁。

  但到底不是常吃的,大雁別看那么多,實際上挺難打到的,所以還是吃得少。

  “學成這手藝不賴啊,這大雁燉的,都趕得上在富貴家吃的燉雞了。”

  “是啊,富貴家養的那些柴雞城里人都饞成啥樣,你這還真跟著聚坤大哥練出來了。”

  這家伙,你一句我一句的,把王學成夸得那叫一個美啊,咧著嘴笑個不停。

  差點美得鼻涕泡都出來了。

  連忙擺手說不行,就是瞎做的,哪能跟富貴比呢。

  “啥不行,你看富貴吃得多香,俺們在這兒夸你,他都不吭聲,逮著那大雁腿猛啃。”

  “香吧富貴?”

  陳凌手拿著大雁腿一邊啃一邊點頭:“嗯嗯嗯,香得很,學成手藝真得可以。”

  說完,順便還豎起一根油乎乎的手指。

  今天的鐵鍋燉大雁確實好吃得很。

  主要是燉的時間久。

  火候也夠了。

  要知道,這大雁肉跟野雞肉一樣,野東西相比家養的,肉質更緊實。

  比如野雞,一般要不用高壓鍋,那就得花時間小火慢燉。

  這大雁肉好的一點就是,沒野雞肉那么硬實,但又比野雞肉香。

  也就是說,既沒有野雞的土腥味,也沒有野鴨子的水腥氣。

  “看吧,富貴都豎大拇哥了,學成你這以后能跟著聚坤大哥出去燒席了。”

  “哈哈哈,算了吧,要俺說,俺這真不算啥,俺就等著喝富貴家老二老三的滿月酒哩,到時候富貴親自給咱們燒席,想想就饞得慌。”

  王學成一句話,又把話轉到陳凌這邊了。

  當然他自己也覺得今天自家這大雁肉比往常做得大多數菜都要好吃,也是個猛吃不停。

  “等等吧,滿月酒這事兒吧,不行就入冬再說,我這邊朋友多。”

  陳凌說著舉起酒杯:“來,端一個吧,今天菜好吃,光顧著吃了。”

  “好,富貴發話了,端一個。”

  大家就都舉杯,直接干了一盅酒。

  結果,一盅酒下肚,好多人發現草率了。

  尤其陳玉彬三四個小年輕,一下子憋得臉紅脖子粗的。

  “嘶…哈,富貴叔你這苞谷酒,勁兒也忒大了。”

  “對,勁太大了,還是慢點來,慢點來好…”

  “哈哈,沒事,慢慢喝就慢慢喝,我家這酒其實不上頭。”

  陳凌哈哈一笑。

  山里人喜歡自家釀的苞谷酒,這種酒一般度數會稍微大一點。

  不過嘛,他這酒是在老丈人一邊教一邊釀的,那還是去年第一次半學習半試驗的。

  但出來的酒挺不錯。

  反倒是后邊手熟了,釀的苞谷酒,倒都不如這第一次的。

  有時候就是這樣。

  可以說是新手手旺,也可以說新手保護期。

  不過不管咋說,他家的酒勁足,還真是一點不上頭。

  王立獻和王聚勝都知道這回事,就順著陳凌的話一陣點頭。

  “放心喝,你們富貴叔釀的這苞谷酒真沒事,連俺家三女婿那面團性子也敢喝兩杯。”

  王立獻說的這是小綿羊了。

  大伙一聽,果然膽氣又上來了。

  一邊吃著,喝著,陳凌帶來的魚,生吃說是不如大雁肉香,但是最快吃完的。

  調的那個料汁,酸香酸香,蘸魚肉,很是可口。

  “獻哥大棚收拾完了?”

  “還沒,不過也快了,反正還是一邊種菜一邊種蘑菇。”

  “獻哥今年家財旺啊,種大棚還有三個女婿過來使勁,這女婿也都挺孝順,不用咱們去打幫手了。”

  “是唄,要不然立獻叔能惦記著,還幫女婿家養小狗?”

  “嗨,快別說了,俺這都是托富貴的福,沾他的光。”

  “嘿,瞧獻哥這話說的,不說以前了,就說今年了,咱們村不沾他光的能有幾個?”

  “對了富貴叔,你養那么多馱馬,又搞那么多鹿,是不是這兩樣也發財啊?”

  “…發啥財,梅花鹿是真真嚷嚷著養,讓我抓小梅花鹿,這季節我去哪里找,大公鹿入群才剛配上,只能把它們多逮回來幾頭養了…”

  陳凌無奈道:“反正養著也沒啥,不想養了就殺了吃肉唄,至于馱馬,那是老余從風雷鎮跟苗寨那邊搞回來的,之前著急回北亰,讓我替他養著,一直也沒過來運走…聽老周說這老小子估計要忙結婚,跟他對象兩家子正摻和呢,現在顧不上。”

  余啟安、周衛軍…

  這倆陳凌的筆友在村里也是有名的。

  余啟安沒啥正經,喜歡逗孩子,讓村里的大人小孩給他搞鳥和鳥籠子。

  周衛軍是吃王聚勝家的柿餅,吃到肚子疼,差點丟了半條命,一直被人拿出來笑話。

  陳凌一說老余、老周,都知道是誰。

  “嗨,要不說富貴朋友多?”

  “是啊,朋友多了,想都湊一塊難,這滿月酒估計還真得等入了冬。”

  “啊,入冬就怕大雪封山啊。”

  “那應該沒事,都說今年天暖,是暖冬。”

  老爺們兒吃喝起來,話就多,好的是他們這伙子人除了愛吹吹牛,沒啥別的啥臭毛病。

  陳凌也愿意跟他們天南海北的胡吹一氣。

  講完天文地理、國家大事,又說起水里的鱉王爺,山里的老豬精,狼巴子,狼神狼王什么的。

  說來說去,后面又說到陳凌種大棚的事。

  這話陳凌是去年在王立獻家里說過,那時候都給王立獻弄第二個土棚的時候,大家是王立獻家吃喝。

  陳凌隨口說的,也想弄個棚試一試。

  但那時候想的是起碼到來年孩子稍大一點了。

  到時候里邊除了種菜種菇,冬天也可以放蜂箱,放點魚苗,雞苗鴨苗啥的。

  現在來看嘛,小孩子不到上中學,就沒個完。

  該干啥還是得干啥。

  陳凌心里還真有著今年給樂樂、康康辦了滿月酒后,也弄一個土大棚試試的想法。

  陳凌他們在村里吃喝熱鬧,不知道城里梁紅玉兩人多晚了睡不著覺。

  靠在床上,亮著燈,臉色難看。

  “你說她怎么能這樣?她自己不管孩子了,還不讓咱們管,天底下哪有這樣當娘的?”

  梁紅玉說起來還是氣得不行。

  原來今天的事不是梁紅玉她們家那些狗屁倒灶的事。

  竟然是跟陳凌的母親通了電話。

  “唉,她不是不管富貴,她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又倔又犟,最要臉面,咱們要是不回凌云倒好,她可能還偷偷想富貴…

  現在知道咱們回來了,還跟富貴走得這么近,這樣一下子顯得她那個當親娘的不行了…就她那脾氣,那好臉面的性子,可不是就炸了嘛。”

  秦容先嘆了口氣,也是心里亂糟糟的。

  想想陳凌和王素素,還有可愛的睿睿,剛滿月沒多久的兩個小奶娃,以及活潑好動像個皮猴子一樣的王真真…

  多好的一家人啊。

  要是讓他們去給當爺爺奶奶,那是一千個愿意,一萬個愿意。

  可惜啊。

  “她炸什么炸,她親娘不管孩子,多少年一點音訊都不給,孩子還以為自己親娘死了。你還說她偷偷想富貴,就她那樣…

  要是偷偷想了,就算以前那邊回內地不容易,還不能寫信了?

  還有臉管我?把電話打到越民和月茹那邊罵人…

  我就跟我大外甥親近怎么了?

  她管得著嗎?”

  梁紅玉越說越生氣,氣得淚花都出來了。

  “那人家也有話說啊…沒聽人家電話咋說嘛?人家說了你都改姓梁了,跟人家就不是一家人了,你跟人家兒子也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

  人家想管就管,不想管就不管,這里頭有你什么事?

  硬要找過來認外甥,搞得比親娘還親,這不是野猴子戴草帽——挺會充人嘛你!

  顯著你了?”

  秦容先一邊給老伴遞過去手絹,一邊無奈的說道。

  這大部分都是陳凌母親的原話。

  梁紅玉當初在電話聽到的時候,可不是氣得破口大罵嘛。

  “啊,說我野猴子戴草帽硬充人,她不要兒子,不吭聲就是,炸著毛找回來罵咱們干啥?

  天殺的,咱們小心翼翼的,不敢跟富貴相認,她把我當什么人了,以為我回來這邊了,什么都跟孩子說了?

  在孩子面前說她壞話?

  還說我早不是一家人了,摻和她的事干啥…

  話說回來,改姓梁是我愿意的嗎?

  還不是當初把她送走,她想去給人家當女兒,去過好日子,后來受委屈了,自己又跑回來的。

  她受不了人家的白眼,是我替她去的。

  她以為我愿意離了親爹親娘,給別人當女兒?”

  梁紅玉拿著手絹,越擦眼淚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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