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晚上的雪下的不大,影響卻不小。
主要是山里氣溫一下子降得太狠了,禽類、小獸紛紛外出覓食。
趁著這個絕佳的捕獵時機,黑娃也再次忙碌了起來。
得到陳凌允許后,在山里連住了三天,去給那些母狼儲備食物。
在此之前呢,家中無事的時候,其實黑娃也會時不時進山幫母狼捕獵。
讓陳凌直說母狼的誘惑太大,讓黑娃天天惦記著往山里跑。
這當然是開玩笑說的話。
實際上他自己也覺得黑娃這樣搞太麻煩,也太累了。
因此在黑娃在山里待著的那三天時間里,他便開著拖拉機去各個集市,各個縣城、鄉鎮的屠宰場到處晃悠,拉一些人家丟棄不要的肉回來。
畢竟入了臘月之后,熟食肉類賣的多,雞鴨鵝,豬牛羊,兔子,各類頭蹄下水、骨頭,很便宜就能撿回來。
尤其是雞腸子、鴨腸子,現在根本沒人要。
所謂的周黑鴨那種鴨貨也不曾有,大家還認為這些是磕磣肉,不正經的肉。
陳凌每天到處拉一點,也能把拖拉機車斗差不多收滿。
之后就是再收進洞天,等著去山里喂狼了。
不過陳凌最近也只是借著找黑娃回來的由頭去了一次。
倒是給那些狼群來了頓飽飯。
哺育后的母狼相當瘦弱,已經皮包骨了一樣,狼奶包都是癟的、下垂的,像是兩排黑乎乎的扣子。
這也沒辦法。
狼群母狼集體懷孕。
小狼崽子要喝奶,母狼所需營養要求是極高的,不然奶水就會不足。
因此每只母狼對食物需求量也極大。
狼群的公狼根本滿足不了。
雖然有黑娃時常進山來幫助,但長期下來也無濟于事。
冬天難太捱了。
不管對食草的野牲口,還是食肉的掠食者來說,都如此。
這個狼群本來也不用在這個冬天哺育幼崽的。
是黑娃太過厲害,把狼群的主力都給搞懷孕了。
那就沒辦法了。
黑娃就只能自己做下來的事,自己承擔。
陳凌這個家長,是幫它去善后的。
給狼群喂了頓飽飯。
狼洞里的小狼崽子現在斷奶了,跟著吃了些碎肉。
一頓就耗去將近三百斤肉。
剩下的肉也往狼洞放了不少。
這樣以來,起碼以后的半個月時間不用再擔心它們了。
臘月初四。
陳凌進山喂完狼群的第二天。
初雪融化,他接連在自家農莊周圍,接連發現了兩三種獵物的足跡。
有鹿的腳印,野雞的腳印,還有山貍子之類的雜亂印記。
可還沒怎么去仔細查探,布置對應的陷阱。
農莊來了一位讓他意外的客人。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陳凌家在城南那個小院子的原本主人,劉建成。
這劉建成來意也很簡單。
他上次帶著孩子過來農莊玩,便打聽到陳凌是個有能耐的后生,人脈也極廣,所以想留個交情,就把農莊的雞蛋鴨蛋全給買走了。
說是給市里的朋友帶的。
當然了,他買那么多,自己也吃不了,的確是送人來著。
不過土雞蛋他覺得拿不出手,送的就不是什么領導了。
只是一些下屬,以及普通的朋友。
但沒想到的是,這送出去之后,人家卻贊不絕口。
連無意間吃到這些雞蛋鴨蛋的領導,得知是他送的后,也不輕不重的對他怪罪了一番,怪他沒給自己送,讓他心里頗覺得冤枉。
這不,一回來老家,就直奔農莊這邊來了。
“富貴兄弟啊,你家鴨蛋做咸鴨蛋是最好的,個個起沙流油,紅彤彤的,那叫一個香啊。這雞蛋呢,最好是做蒸蛋,挖一勺放進嘴里,哎喲,那好吃的,我真不知道怎么形容。”
陳凌領著他去撿雞蛋。
這小個子便跟在他后邊一陣說,別看是個厚嘴唇,說話的語速還真快,手上也比劃著,越說越激動。
“兄弟你別怪我多嘴啊,你在村里搞養殖我感覺有點浪費了。
真的,我說真心話,咱們老家這什么地方你比我更清楚,和外界交流太少,太落后,你在這里真的太屈才了。
你要是把這農莊搬出去,哪怕是開在市郊呢,我覺得生意肯定比現在做得大。”
陳凌聞言只笑了笑,跟他說過這種話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了,他都聽得耳朵要起繭子了。
可惜,他不是那種人。
而且活了兩輩子早就活明白了。
他這類人,心底深處還是一顆童心,不喜約束,喜歡閑云野鶴的生活。
前陣子王聚坤家的小兒子王學成還和陳凌說起過。
小時候他們一起玩,去山里抓鳥。
因為當時上山后天快黑了,王學成怕回家挨打,老嚷嚷著回去,導致陳凌最后也沒抓到鳥。
小陳凌當時大怒,氣得把王學成推搡了兩個跟頭,自己跑下山去了。
這事情陳凌早就不記得了。
可在聽王學成說起這事之后,他雖說依舊想不起來,但他立馬知道王學成沒說假話。
因為那就是他能干出來的事。
他就是會為了一只鳥,一條漂亮的小魚會發那么大脾氣。
他到了上高中的時候,放假回家后,還一門心思想抓魚掏鳥呢。
陳王莊周圍的花鳥蟲魚早被他玩了個遍。
依然樂此不疲。
他就是這性子。
連王素素都說,他講起這些玩意兒的時候,眼睛是亮的,可見他是真喜歡。
看到陳凌只是笑,并不說話,劉建成有些摸不準他什么脾氣,但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說道:“實在不行,你不愿意往外跑,你把這些雞蛋鴨蛋的,給腌成咸蛋,這應該沒問題吧?
這生雞蛋,我上次給我爹娘留了一小半,剩下的帶到市里,路上碎了好多,還是腌成咸蛋方便攜帶,咸蛋也好吃啊。”
“咦?”
陳凌愣怔了一下,抬頭看他一眼,笑了:“這個行,腌成咸蛋,也省得我拉縣城去賣了。”
劉建成頓時有點無語,心說你光想著省事了,難道就沒聽明白我話里的商機嗎?
然后他就明明白白的告訴陳凌,很多城市里的人喜歡吃他家的咸鴨蛋。
咸雞蛋要差一點,不過也不是不行,起碼他家的咸雞蛋也比別的味道好,這是肯定的。
誰知,陳凌聽了還是不甚在意,擺擺手道:“嗨,這個簡單,你先拿著這些雞蛋送禮去吧。啥時候要咸蛋,提前給個信兒,給我寫信可以,讓人捎口信兒也行,你閨女不跟我家小姨子一個班上的嗎?”
劉建成一聽這話,也不在乎陳凌態度了,頓時喜笑顏開的道:“那行啊,我年后走的時候多要點,你現在能給備上嗎?”
他也知道到了冬天,雞鴨不怎么下蛋。
陳凌對此只說沒問題,能備上,讓他年后來取就行。
守在家里,不出門就能做的買賣,他也樂意。
這些人年前送禮,年后也要送禮。
劉建成走后,當天下午,孫艷紅也來問了,想看看有沒有釀好的酒。
之前她送出去的酒,反響極其好,如今年關將至,她也想當年禮再送一次。
“這時候來,你還真來對了。”陳凌起身領著她往農莊后的倉房走。
因為這時候的葡萄酒、獼猴桃酒、柿子酒等秋季的野果子酒全都釀好了。
雖說價格比起所謂的藥酒有極大的差距,但這個也能算是年底的一項收入了。
也是足不出戶就有的收入。
陳凌往后一走,后面狗窩中的一個個小肥狗就齊齊的從狗窩鉆出來,圍著他又蹦又跳,在他腳邊,黏著他的褲腳。
這幫小家伙越來越肥實,能比狼窩的那些小崽子胖一半還多,也不怪陳凌整天喊它們小肥狗了。
“好家伙,富貴你家狗下崽兒了啊?”
孫艷紅看到這些小家伙們,當即就停下來腳步,眼睛在一只只小肥狗身上打量,越看越喜歡,“這看上去也不小了啊,得有倆月了吧,要不要賣我兩只?”
她老早就知道陳凌家兩狗的厲害,現在看到有小狗,哪有放過的道理。
她也明白陳凌對她觀感不怎么好,所以直接表明想花錢買。
“不賣,這狗你養不了。”
陳凌也不與她多解釋,把圍住自己兩只腳的一坨坨小肥狗輕輕踢開。
見她還想問,便說:“現在的只是幾樣野果酒釀好了,你來挑挑吧,藥酒還得等明年清明以后,才能出來第一批。”
“呀,你這藥酒還分批啊?一塊放出來賣不行?”孫艷紅不解,能喝能賣錢不得了,這么死板干啥。
“那不行,草藥類的藥酒跟別的不一樣。”
陳凌搖搖頭,植物類和動物類的藥材泡藥酒是有很大差別的。
比如原本能當黃金賣的麝香。
他也跟老丈人學著泡成酒了,這麝香酒得到明年冬天這個時候,效果才好,時間短了根本不行。
“好吧,那我來先挑點果酒再說。”
孫艷紅有點小失望,攏了攏燙的鳥窩一樣的卷發,開始跟著陳凌開缸,陸續品嘗果酒。
在她看來,這些果酒,夏天送禮,才最好不過。
冬天還是藥酒喝了比較暖身子。
而且喝完睡上一覺,就能滋補身體,醒過來渾身舒泰,送禮效果也達到了。
但很可惜,現在沒有。
不過陳凌這邊兒的酒,也沒太讓她失望。
比如看似普通的包谷酒,以及陳凌口中的醉李酒,就很讓她驚喜。
“這兩樣的酒不錯,我多要一點。”
孫艷紅指了指兩個大酒缸,掃了周圍一眼:“那些其它的果酒,我就每樣來兩壇就好了。”
“行。”
陳凌點頭,又說:“不過我可提醒你,包谷酒是普通價格,醉李酒可貴啊,那是今年秋天兩個大教授剛發現的新品種果樹,秦嶺醉李,用這個釀的酒,那玩意兒可少。”
“沒事,不怕你價格高,我來買你的酒,就做好了讓你小子宰的準備呢。”
孫艷紅沖他嬉皮笑臉的,滿不在乎。
既然如此,陳凌也沒啥好說,反正他能賣錢就行。
“看來紅姐你這今年收豬也沒少掙啊?”
“哼,是沒少掙,沒少掙不也得來給你送錢嗎?”
孫艷紅這生意做的,到年底也沒歇著,到處收豬呢,不過她是老板,除了忙的時候操心一點,別的不用她干活。
但就算這樣,也不比陳凌瀟灑。
隨便賣賣酒,就又是一萬來塊錢。
快過年了,孫艷紅這婆娘也算是老客戶了,沒少給他送錢,陳凌也難得和顏悅色,把她送出來的時候還說呢,“鵪鶉要不要,我這鵪鶉也是過年吃的,要的話送你幾只。”
“要,咋不要,難得你小子大方一次。”
陳凌就給她抓了幾只,送到車上,“我家鵪鶉炸著好吃,殺好了,放油鍋炸就行。”
孫艷紅哼了聲,笑了:“知道了,沖你這次的態度,送你句話…”
而后從車里探出腦袋小聲滴咕了一句。
少頃,陳凌目送她離開,對抱著孩子走出來的王素素道:“這婆娘本事還真不小,就是她說晚了,這事兒我早知道了。”
“跟你說啥了?不會是那盜墓賊的事吧?”
“嗯,就那事,在咱們這兒還是個團伙呢。”
陳凌把兒子抱到自己懷里,“走吧,回家數錢去。”
王素素看了他一眼,輕輕一笑,她早早就把今年的賬算完了,卻沒想到這快到年底,又來買賣了。
賣雞蛋,賣酒的,又是一萬來塊錢入賬。
請:wap.ishuqu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