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培風和何以夢聊了一會的功夫,前面的人都做完核酸離開,也終于輪到他了,掏出手機,讓里面的工作人員掃碼登記,再摘掉口罩和護目鏡。
張嘴,準備挨捅!
做核酸檢測的‘大白’雖然被包裹的嚴嚴實,但能通過身形和露出的眼睛看出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姐姐,她見到李培風的這張臉后,握著棉簽的手微微一滯,眼神的驚訝亦顯而易見:“是你啊?”
“額?”
李培風閉上嘴巴,仔細觀瞧,恍然笑道:“好巧,您是中仁醫院的那位護士姐姐吧?”
眼前這位負責核酸采樣工作的小姐姐,名叫沈涵,李培風還記得當初自己剛剛獲得系統,為了逃避完成任務,餓了兩天多,并妄想上醫院治愈自己的‘玻璃胃’‘豆腐牙’‘榆木舌’無果,但被沈涵送了一些面包和牛奶勉強果腹。
這位天使大姐,就是李培風的軟飯系統的第一位金主!
“是啊,張嘴…你住在這小區?”
沈涵看李培風身后沒人排隊,一改粗暴的手法,用棉簽異常輕柔地沾了兩下,完成他的檢測后也不著急封箱,而是聊起閑天。
但也就是兩句話的功夫,載滿物資的貨車成排停靠在小區門口,何以夢便以卸貨為由,拉著李培風的衣袖走人。
“你還真是人間水蜜桃啊你。”何以夢的語氣不見生氣,只是調侃。
“什么意思?”
“桃爛桃花太多,誰見了你都笑瞇瞇地想咬兩口。”
李培風嘆氣:“這就是帥哥的煩惱了,相信作為美女的你也能感同身受。”
“我和你不一樣,沒那么多爛桃花,所以我是凜冬下的白梅。”
“這怎么講?”
何以夢悠悠道:“從不畏懼呼嘯的寒風。”
李培風瞅瞅她:“你不妨把話說的明白些。”
“還不明白?”
“你當眾表個白我或許能答應?”
何以夢笑聲清脆:“行啊,只要你不怕被你家里那幾位聽到,我現在去借喇叭。”
李培風頓時認慫:“我開玩笑的!”
二人在一起搭檔不過兩三個小時的功夫,說的話卻越來越曖昧,幾近于調情,她們本人似乎毫無察覺到不對,亦或者下意識忽視了其中的不對。
深夜十一點半,小區內總共20號樓,三千余居民的全員核酸工作完成,志愿者李培風同學今天的工作才算結束。
期間他摸了好一會兒魚,因為在九點半的時候,三個女孩以及何以夢托人送來的行李陸續抵達小區外,李培風不得不抽出時間,將她們的行李轉運到樓上,而且東西也是真多,幸好有電梯,搬運起來不至于太過費力。
十一點四十分,所有志愿者又回到物業辦,社區的領導給全體人員開了個簡短的小會,會議內容大多李培風左耳進右耳出,只記住了一點;
“散會,志愿者們離開前記得提前拿下物資,因為明天早上我們還要把這些物資發給其他居民,現在不領,那時候工作忙起來,咱們就來不及領了。”
“來來來,到我這來領,排隊,報名和具體單元樓層,我登記。”
物資領取的多寡是按照志愿者家里有多少人來的,所以李培風領到了四個補給箱,里面有油有米有方便面,還有牛奶、自熱盒飯、口罩、衛生紙等物品。
“走吧?回家。”
“走。”
何以查看完物資,夢重新蓋上箱子,卻發現自己的補給箱少了一個,再抬頭往前看去,果然,那個被李培風抬走了,他一人雙手抱著五個箱子,箱子高度幾乎超過頭頂。
“我幫你拿一個,送你到電梯,不然還是挺沉的。”
何以夢抱起箱子,和李培風并肩走的同時又笑:“力氣很大啊,腎真不虛?”
“這個玩笑適可而止吧,我已經聽膩了。”
“但我已經下單又給你買了些枸杞。別浪費,等解封了去小區大門對面的代收點取吧。有病治病,無病保養。”
“我謝謝你啊!用不用我給你買點何首烏?”
“治我的白發?我這是染的!”
兩個人互相開著玩笑,轉眼間便到了一號樓,李培風幫忙將何以夢的那箱補給搬進她一樓出租屋的客廳,說了聲‘明天見’轉身就要走。
“不坐一會兒?”
何以夢淡定道:“雖然我沒帶喝的過來,但箱子里有牛奶,用不用我給你熱杯奶,你喝完再走?”
二人的防護服早已在會議前脫下,被當做醫療垃圾運走,此時穿的都是便服。
何以夢更是在進入已經供暖家門后第一時間將羊羔棉服脫下,露出里面的緊身低胸黑色打底衫,身體依靠著鞋柜,有意無意地展示著身材曲線,嘴角似笑眼神冷中帶傲,還有那么一丟丟挑逗的意味。
留下,留下我就辦了你,三位一體?我看是要分崩離析了!小渣男,我還能讓你跑出我的手掌心?!
你這白毛原來真抱有這種恐怖的想法?
李培風微微皺眉,突然回想起二人今夜進行志愿工作時的對話和肢體接觸等等一幕一幕,心中嘆息。
或許明天起何以夢不再和他搭檔,而是去做心理援助是件大好事,因為理智告訴李培風,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以后只能中午見何以夢,否則早晚出事兒!
“待一會也行,正好我有話要對你說。”
李培風瞅瞅自己放在門口的四箱物資,再看看客廳腳下那兩箱:“但姚薰的補給,你不給送上去么?”
“明天早上再送,她現在應該都睡覺了,我去了會打擾到她的。”
說完話,何以夢自然而然地面對李培風俯身拆箱,渾不在意自己胸前的走光,銀白的長發在兩側微微垂下,又平添了一絲神秘…
李培風收回目光,轉身坐到沙發上:“不用熱牛奶了,你也坐,我和你聊聊。”
“你不喝我喝,我有點渴。”
何以夢取出兩袋牛奶,拿著便進了廚房開火煮水。
李培風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什么意思,你渴了?還要喝奶?
這種暗示過于赤果果,是我能聽的嗎?
李某人坐在客廳想入非非,但也只是一小會,接著便思考該說些什么讓何以夢也讓自己斷了念想。
兩三分鐘的功夫,他沒想明白,何以夢已經端著兩杯熱牛奶回來了。
“這間房的格局和三位一體工作室差不多,所以我打算將室內設計照搬過來,你覺得怎么樣?”
“可以。”
李培風心思不在這,也就不想和她聊這些,醞釀片刻,直接攤牌道:“我現在的感情狀態很復雜,不止武問月和徐曼凝兩個人,以后也不會老老實實的,所以我建議你對我別有太多想法,”
何以夢坐在他身側,舉起牛奶喝了一口,并不太意外地微微點頭:“難怪剛才見武問月的時候,她連問你在哪都沒問,當時我就感覺她好像很生你的氣…她和徐曼凝也是才知道這件事兒吧?”
“對。”
“是那個黃博士?”
“…很復雜,我不想多說。”
李培風嘆了口氣:“其實我挺奇怪的,你入職的時候不是說要和我保持距離么?這才多久,怎么態度就變了?不怕問月發現給你穿小鞋了?”
何以夢持杯的手微微一頓,似想狡辯自己的態度并未轉變,但沒能說出口,放下杯子沉默片刻,聲音很輕,語氣帶著無奈:“你不也一樣?你覺得你對我的態度就很正常?”
李培風干咳一聲:“我那都是禮節性的,你別誤會。”
“騙誰呢?”
何以夢呵呵一笑,似也有些苦惱:“我都說過了,人類的意志力量非常薄弱,人類的意識體系非常矛盾,哪怕是再冷靜理智的個人也無法全面壓制住感情。你克制不住,憑什么還要求我是個毫無感情的機器人?”
李培風想了想,道:“你當初什么也不解釋就從我身邊離開的樣子很瀟灑,現在后悔了?”
言罷一頓,他的語氣略帶了些戲謔:“而且你給你學員上課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講的,什么遠離渣男,永遠不要去追狗,兩條腿是跑不過四條腿的,要讓狗去追你,狗跑遠了,你只需要掉頭走人,這樣狗子會感到害怕反過來搖尾巴哄你開心,然后你適當給些獎勵,慢慢的他就會變成舔狗…這些都是真理啊,講師你忘了?”
李培風說這番話不是為了嘲諷,而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提醒何以夢也提醒自己,二人應當進行疏遠,否則太過危險,和玩火無異。
何以夢心中明白他的含義,所以并未生氣,歪頭看著他思考片刻,道:“我認為,能導致我克制不住的,除了感情因素之外,還有助人情結。通過幫助和拯救別人來感覺自己重要,這是新手咨詢師的通病,我導兒因此批評過我很多次,但我屢教不改。”
“我依舊試圖理解每一種痛苦,寬慰每一個靈魂。”
這句話何以夢說的很為難,目光看向茶幾,接著轉頭凝視李培風,眼神止不住的哀矜:“所以當看到你走上彎路,并越走越遠,我不忍心。”
好像是真心話?
李培風面色稍懈,但依舊大言不慚:“愛的經歷決定了人生內涵的廣度和深度,一個人的愛的經歷越是深刻和豐富,他就越是深入和充分地活了一場。你覺得我做錯了?”
何以夢第一反應是想反駁,但再度壓下,又喝了口牛奶,表情從凝重轉為平靜:“我無法評判對錯,我只是擔心你的生活態度會對身邊人造成傷害,事實上傷害已經造成了,做核酸的時候我和武問月聊天,我能感受到她的傷心,這點你同意么?”
李培風陷入沉默,何以夢的臉上也不見得意,語氣反而更加溫和:“上次我們吃火鍋,我就說過這個話題。你說如果傷害到別人,會有法律來制裁你,你也會盡全力去撫慰對方的創傷。但在法律之外,你似乎沒有找到什么好辦法去彌補,以至于剛才你用什么新書的借口,來問我的建議。”
李培風舉杯喝了口牛奶,溫熱液體進入口腔全身也暖了起來,他無意義地笑道:“這算是開始咨詢了吧,熟人給不給打折?”
何以夢也笑了笑,微微俯身,用手肘抵膝,手托下巴,低聲道:“我說這些倒不是在指責你,人生在世哪有不傷害到別人的?嚴格意義上來講,一個人存在的本身就會傷害到別人,如果沒對別人造成傷害,說明這個人并不存在。”
“這個說法好,我愛聽!”
李培風嗯了一聲:“你這屬于是給我開脫,我心甚慰,你再多說兩句,咨詢費不打折也行。”
“好啊,那我就多說兩句。”
何以夢直接答應下來,下一句話更讓李培風驚訝…
“對不起。”
“為什么道歉?”
何以夢輕呼出口氣,坦然中帶著些歉意和后悔:“因為我對你造成過傷害,如果當初我沒那么傲慢,沒有選擇離開你,而是遵循內心的想法和你開展一段真正的戀情,你大概率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心心相印的技能讓李培風能看穿她的心底,所以他更驚訝,因為何以夢是真這么想的,搞得李某人有些慚愧加惴惴:“不至于,沒必要,過去的事兒都過去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說完話,他便要起身要走,但手卻被牽住了。
“先別走。”
何以夢不留余力,一把又將還沒站直的李培風拽回沙發上坐下,然后趁著他還沒反應過來,直接翻身騎坐在他腿上,與其面對面、臉貼臉。
兩個人距離近的能感受到雙方的呼吸,看見彼此的睫毛有多少根。
李培風更能通過敏銳嗅覺感受到何以夢身上的體香,氤氳又淡雅,輕盈韻遠的茉莉花。
“夢夢,我建議你冷靜。”李培風抿著嘴:“我現在心思很亂,而且真正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四唇相印,什么話也不說出來了。
考驗吶,考驗來的太快啦!!
但李培風還有理智,身子后仰,率先選擇分離,長出一口氣:“你確定要這樣?”
“別誤會。”
何以夢撫摸著他的臉頰,然后是脖子,最后到了鎖骨,貼額輕笑:“因為今天很累,因為離開你以后我沒做過,因為我想用身體跟你說聲對不起。”
李培風微微皺眉,下意識看向客廳墻壁掛著的鐘表;十一點四十。
何以夢循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眼神了然,貼到李培風耳邊,語氣恬淡:“二十分鐘吧,我了解你,再久你也沒那個能力。”
被小瞧了?!
“很快,你就會第二次向我道歉!”
李培風心頭火起,怒氣沖天地吻了上去。
唯有白梅香如故。
唯有春心不可違。
雨驟風疏的幸事,在冬天,倒也不必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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