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沒事吧?”
李培風快速跑到男更衣室,取出眼鏡后,還買了三瓶礦泉水,然后迅速折返到室內溫泉廳,將其中一瓶放到趙清歌身邊,關心道:“阿姨都和您聊什么了?”
趙清歌放下手機,息掉屏幕,澹然自若:“和你無關。”
“怎么會和我無關呢…”
“出去。”
李馨的出現打斷了二人的交談,她上身不知何時披間浴巾,神色卻依然冷峻:“讓你們倆交談么?”
“我就是…給您水。”李培風將手中的礦泉水遞過去,但李馨沒接,他也只好放在池邊。
“不明事理,毫無分寸!”
李馨斥責道:“你們來這兒泡溫泉,一旦遇見熟人該怎么辦?有沒有想過那會引發什么后果?!”
接著,轉頭對李培風用不可置疑的命令口吻道:“你做好換個學校上學的準備,以后最好不要和清歌見面了。”
“什么?”
這個消息對李培風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讓他目瞪口呆:“我,我換學校?”
他真沒想到趙清歌父母做的這么絕,為了斷絕他和老趙的關系,居然直接給他調離北華師。
讀研期間想換個學校讀書也是可以的,那叫聯合培養,但最后畢業證上的學校名字也是自己母校。
否則眾多學子也沒必要在高中刻苦學習,將目標定在985、211,干脆當咸魚隨便玩,考上一所二本學校,最后走捷徑便能成高材生,那就亂套了。
而且即便如此,研究生換校進行聯合培養的難度也極大。
從A校調到B校,即便學生本身非常優秀,但兩個學校的研究生導師,普通副教授級別的人也根本說不上話,首先第一點,是要經過雙方校長的同意。
兩個校長協商確定后,A校第一導師愿意放自己學生走,B校的第二導師愿意接收,再辦理相關手續,這事兒才能成。
如果AB校的兩個校長沒有這個意愿,但若是校內某個學院的院長,或大牛教授,因為課題研究或個人原因提出聯合培養要求,校長基本也能點頭,可是…
“沒必要啊,那太麻煩了,我也沒想過要去燕大。”李培風叫苦不迭。
李馨沒有理會,只是道:“趕緊出去,把眼鏡給他。”
“媽!”趙清歌也怒了:“你憑什么讓他換學校?我…我明天就辭職還不行嗎?”
“你閉嘴。”李馨再度看向李培風,皺眉道:“怎么還不走?”
“這…”
李培風心中一團亂麻,轉頭看了眼室外,趙海奇正在招手,李馨還在用眼神攆人,他一咬牙,也就出去了。
“叔叔,剛才阿姨說,讓我換學校是怎么回事?”
趙海奇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接過眼鏡,不緊不慢地戴上,再從李培風那拿走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才隨手指了指對面:“坐。”
“我覺得太沒有這個必要了。”
李培風緊張地坐下,連忙道:“我已經申請提前畢業了,還有半年就不是學生身份,更不是清歌的學生,真的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
“你阿姨以前勸你在清歌手下讀博,但你沒同意,是不是也因為和清歌的關系?”
帶上眼鏡后,趙海奇顯然放松了不少,鏡片下的眼神更加聚焦,表情也不怒自威,但說的話卻和李培風最關切的問題毫不相關。
“是,但…”
趙海奇微微點頭:“我聽你阿姨說過,你在寫網文?好像成績還不錯?是什么白金作家?”
李培風感受到對方的態度似乎有了些不一樣的轉變,本來焦急的心情也冷靜下來:“還好。”
“如果單憑這個工作,有信心在首都立足么?”
趙海奇問的算是比較委婉,李培風心領神會,思索片刻,也委婉道:“應該沒什么問題,因為以我上個月的稿費來算,大概需要四個月,能賺到一套在北華師附近的百平樓房最低首付。”
趙海奇沒有說話,腦子里在計算他出的這道數學題。
已知北華師附近樓房市價平均在八萬一平,一百平方米就是八百萬,最低首付是百分之二十,那就是一百六十萬,四個月賺一百六十萬?
“現在我的存款是三百萬左右。”
見到趙海奇眉毛微微挑起,李培風再度補充道:“目前我還和兩個同學合伙做短視頻創業,收益也還可以,不到一個月,盈利四十多萬。”
趙海奇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難怪,難怪你這么膽大包天,原來是錢鬧的。”
是愛情!
李培風心中腹誹,但不減忐忑:“叔叔,剛才阿姨說的讓我換學校的事兒您知道吧?”
趙海奇似乎在整理思緒,三四秒后緩緩開口道:“我給你兩個選擇。”
重點來了!
李培風打起精神:“您說!”
趙海奇鄭重道:“一,下周我讓你以聯合培養的方式進燕大中文系,用半年時間完成你在北華師的碩士學歷,然后在燕大繼續讀博,不用我開口,以你的條件和能力,基本是能留在燕大任教的,做的好,教授職稱也不會太遠,前途一片光明。但代價是,從此以后不要和我女兒有任何來往。”
李培風想也沒想:“二呢?”
趙海奇推了下眼睛,凝視著他的表情,似乎想從中觀察到什么,同時一字一頓道:“二,你繼續留在北華師,爲了避免旁人胡猜亂想,你也不用換導師了,還是由清歌教導。但你仍然要和她保持距離,私下不能有任何接觸。一旦被我們知道了,我給你一張寧遠城的車票,你當天回家。”
說到這,趙海奇面色稍緩:“你聽話回家,我女兒也沒受到太大的影響,答辯的時候回來,畢業證還是會給你的,但如果你仍然恣意妄爲,以至于讓清歌在校內名聲受損,后果我不想說,你那么聰明應該也能猜到。即便你給我戴再高的帽子,拍再多的馬屁,為了女兒的前途和名聲,我也只能狠下心做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
“你既然說我是你老師,那我也教一教你學校里學不到的,那些在社會上的灰暗而殘酷的道理。”
面對這十足十的威脅,李培風毫不懷疑趙海奇能否做到,但根本不在意,反而心頭一喜:“那如果我畢業了?”
“就算畢業,你也不可以與我女兒發展男女朋友關系,堅決不可以。”
趙海奇的語氣斬釘截鐵:“我和朵朵的媽媽、爺爺都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李培風被潑了一頭涼水,艱難開口:“這兩個選擇,對我來說都沒什么區別,而且您和阿姨如此決定,問過清歌的意見了么?”
言罷,他看了眼室內,趙清歌和李馨還在那兒交談,但各自的肢體動作很大,情緒似乎都異常的激動,與其說是交談,不如說是爭吵。
想來導兒此時也在面臨著類似的艱難抉擇?
二人相隔不過十幾米遠,李培風認為這很近,以自己的速度,三四秒便能跑到,但又很遠。
這中間隔著一座山,又差著一道海。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我意更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