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言不可不察。不察則善不善不分。善不善不分,亂莫大焉。三代分善不善,故王。
今天下彌衰,圣王之道廢絕。
世主多盛其歡樂,大其鐘鼓,侈其臺苑囿,以奪人財;輕用民死,以行其忿;老弱凍餒,夭壯狡,汔盡窮屈,加以死虜…
好,好,好,不愧是一字千金的妙筆,果然有幾分獨到之處,大王都已經看過了么?”
呂云澄拿著一卷竹簡,興致勃勃的讀了一小段。
這竹簡不是別個,正是呂不韋召集門客著作的《呂氏春秋》,也被稱為《呂覽》。
此書集道家的虛靜無為、法家的改革變法、儒家的仁義孝悌、墨家的兼愛尚賢等思想精華于一體,熔百家學說于一爐,閃爍著博大精深的智慧之光。
《呂氏春秋》全書分為十二紀、八覽、六論,共有二十六卷,一百六十篇,呂云澄方才念的就是《有始覽·聽言》。
在終南山修道的時候,呂云澄曾經看過《呂氏春秋》,還是魯妙子批注的版本,但紙頁哪有竹簡有感覺。
尤其這竹簡還是呂不韋派人送來的。
司馬遷在《報任安書》中提到“不韋遷蜀,世傳呂覽”,實際上大約在秦王政八年,也就是公元前239年就差不多寫完了,并非貶謫之后所做。
想想就明白,《呂氏春秋》是很多人一起寫的,貶謫后的呂不韋哪有能力聚起如此多的人才。
秦王政八年就是去年。
那年還發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嬴政的弟弟成蟜發動叛亂,最終兵敗逃離。
羅網天字號殺手“黑白玄翦”殺死了成蟜,并把成蟜的靈魂禁錮在八玲瓏的牢籠中,使之成為八玲瓏中的“震侯”。
嬴政道:“呂相著書的時候,便已經給寡人看過了。”
呂云澄笑道:“大王覺得貧道方才念的那一段,有道理么?”
入了道門成立地宗,又被嬴政聘為國師,呂云澄少見的換了一身道袍,以“貧道”自稱。
本世界按照時代是戰國先秦,服裝方面卻異常的時尚,呂云澄的道袍不僅不算超前,反而有些“老土”了。
閑暇之時,呂云澄還會用九陽真氣燙燙頭發,或者煉制一爐治胃病的藥。
嬴政道:“看來國師又要說兼收并蓄,則善而從了。”
“如果是習武,那務必要專心致志。
既想練矛,又想練劍,拳也練,掌也練,腿法練,指法還練,弓箭暗器也要學幾手,縱然有絕世之才,也很難有所成就。
做學問也是如此。
又想寫詩,又想繪畫,今天想學彈琴,明天要學編鐘,后天又要學鼓瑟吹笙,便是有天妒之才,也終是雜而不精。
但唯獨做一國之君,不能太過‘專一’。
要根據自己的需求,根據實際情況,選擇某一家的思想,啟用某一家的人才。
知人善用,很多人都以為最難的是‘知人’,卻不知‘善用’同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什么時候該用什么人呢?”
嬴政道:“或許吧,不過國師方才念到‘聽言不可不察。不察則善不善不分。善不善不分,亂莫大焉’,寡人還需要再思索一番。”
“看來我方才應該讀《有始覽·謹聽》。”
“一個人每天接受到的消息過多,想要做到‘聽言’、‘謹聽’,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誰讓你想做圣君呢?”
“不說這個了,國師,你有過煩惱么?”
“曾經有過,不過一般不會持久。”
“國師用什么方式消解煩惱?”
“我不懂如何消解煩惱,我只會把給我造成煩惱的人消解掉,朝堂之上有各式各樣的制衡,江湖之遠,劍才是說話的根本。”
“寡人平日處理國事就已經消耗了大半精力,沒有時間練武,國師這般逍遙,卻是做不到了。”
“其實,有一種武功,就是專門給國君修行的。”
“還有這種武功?”
“有,這種類型的武功,統稱為——天子武學!”
“國師可知天子之劍?”
“天子之劍,以燕谿為鋒,齊岱為鍔,晉衛為脊,周宋為鐔,韓魏為鋏。
包以四夷,裹以四時,繞以渤海,帶以常山,制以五行,論以刑德,持以春夏,行以秋冬。
此劍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案之無下,運之無旁,上決浮云,下絕地紀,此劍一用,匡諸侯,天下服矣。
江湖武者,練的是劍招、劍氣、劍芒、劍罡,修的是己身。
天子之劍,練的是百姓、兵戈、威德、刑罰,修的是天下。”
“以天下為劍固然無堅不摧,但國師此言,未免有些虛浮,不知該如何落于實處?”
“天子望氣,談笑殺人,貧道這里有‘天子望氣術’一篇,請大王品鑒。”
呂云澄自然不會原版的天子望氣術,而是根據道心種魔大法的鎖魂之法、獨孤九劍的窺探破綻之法、奕劍術的全心全靈之法,以及在戰神殿領悟到的“遁去其一”,融合出了一門觀氣術。
天地萬物,無論是山川水脈,還是魚蟲花草,均有其獨特的氣脈。
這門望氣術就是觀察氣脈,以此來找尋相關的破綻,哪怕是處在天羅地網之中,也能憑此尋到那一線生機。
嬴政是什么?秦國大王,未來的始皇帝。
皇帝需要親自拿著刀和江湖武者一樣奮勇廝殺么?
不需要。
至少本世界不需要。
嬴政最重要的是保證自身的安全,然后指揮文武群臣、千軍萬馬,滅掉一切威脅。
相對于九陰九陽之類的高深心法,這門杜撰出來的天子望氣術更加符合嬴政的需求。
當然,如果嬴政一定想要學一些練氣的心法,九陰九陽呂云澄也不是很在乎。
“天子望氣?”
嬴政沉吟幾聲,道:“那就請國師指點了。”
頓了頓,嬴政道:“寡人近日要去雍城行冠禮,想請國師隨行,國師以為如何?”
按照周制,男子二十歲行冠禮,諸侯公子早一年,十九歲舉行冠禮,秦國原本也是十九歲,比如惠文王、昭襄王,此后則是改為了二十二歲。
嬴政十三歲繼位,如今繼位九年,剛好是二十二歲,到了行冠禮的年歲。
雍城是秦國的舊都,在這里行冠禮很正常,但是,冠禮,雍城,這里面可大有文章啊!
這是要動手了么?
別的事可以不參與,這事一定要去湊湊熱鬧。
呂云澄笑道:“大王有令,貧道豈敢不從。”
提到“雍城”,知道的人不算多,但提到這處地方發生的一場叛亂,那可就大大有名了。
這場叛亂和一個“奇人”有關,這個奇人有一樣古往今來天下無雙的身體天賦。
哪怕是呂云澄,提到這樣身體天賦,也不由得有些羨慕。
嫪毐!
相比于那個戴綠帽的明教教主,嫪毐才是真正的“陽頂天”。
不僅能頂天立地,還特么能當成轉軸轉車輪,真乃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鐵血真漢子。
憑借無雙無對的身體天賦,嫪毐睡服了嬴政的母親趙姬,甚至讓趙姬給他生了兩個孩子,并打算發動叛亂殺死嬴政,讓自己的孩子取而代之。
發動叛亂的地點,就是雍城的蘄年宮。
目前的趙姬和嫪毐都在雍城,嬴政此舉,很明顯是引蛇出洞。
雍城,離宮。
趙姬和嫪毐纏綿一番之后,提到了嬴政要來舉行冠禮之事。
嫪毐覺得自己是嬴政的繼父,自信心爆棚,想要讓自己的孩子取而代之。
趙姬那真是有了情郎忘了兒,連帶著把老情人也一并忘了。
對此不僅不拒絕,反而非常支持,甚至把太后的印信給了嫪毐,還和嫪毐計劃著要連同呂不韋一起殺死。
嬴政好似什么都不知道,按照秦國的禮制舉行了冠禮,對待趙姬和嫪毐也和尋常時日一樣,晚上則是住在了蘄年宮。
嫪毐覺得此乃“天賜良機”,糾集自己的仆童門客,連同一些被收買的士卒,浩浩蕩蕩的殺向了宮門。
“轟!”
蘄年宮的宮門被嫪毐麾下的高手一擊轟開,爆裂的聲音傳到數里之外,瞬間驚醒了所有人。
嬴政還沒有睡下,而是對著燈火,默默地觀看天子望氣術的秘籍,對于周圍的一切全不關心。
呂云澄拿著一壺酒,看看月亮,喝一杯,看看星星,再喝一杯,似乎非常的無聊。
嬴政道:“國師今晚很不安定。”
呂云澄道:“大王的心同樣不安定,你帶我來,卻沒帶蓋聶,不就是為了這個么?”
“卻是如此,請國師出手,盡快平定叛軍。”
“那我有沒有封賞?”
“國師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把寶劍。”
“什么劍?”
“天問!”
嬴政道:“國師可知,這是寡人最喜歡的寶劍。”
“什么劍?”
“太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