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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授職

  因丞相諸葛亮開府,并宮中府中俱一體的緣故,相府僚屬的任命,皆是以朝廷詔令辟命的。

  是故,前來什邡鄭家桑園傳辟命的,乃是天子的近侍郎官。

  只是這位謁者年未弱冠,上唇下顎的胡須,尚未茂盛;那故作嚴肅的年輕臉龐,依稀還能看出些許稚氣來。

  尚且,還有另一常服少年郎,斜傍在謁者身側。

  看那衣著行止,隱隱有書卷氣。

  怪哉!

  何時開始,謁者外出署公,竟能攜友朋同游矣?

  若不是隨行那幾位頂盔貫甲的禁衛,太易識別,鄭璞甚至都以為是假的。

  按捺下心中詫異,執禮甚恭的接過詔書,走完流程后,鄭璞便笑容殷殷,隨口客套了句,“有勞諸位撥冗跋涉而來,在下這就令人備下宴席,為諸位洗塵怯汗,還望莫作推辭。”

  嗯,真就客套。

  一乃朝廷自有法度。

  身為天子近臣謁者,傳召完畢,理應立即歸去復命。

  另一,則是丞相諸葛亮執法甚嚴,申令署公時有玩忽行止以及杜絕宴請之風。

  就算這謁者沿途勞頓,也應在郵驛歇腳才是。

  卻不想,那年輕謁者,聞言竟喜笑盈腮,喚一甲士先行歸去成都稟信,然后對鄭璞拱手作禮,言謝道,“能得子瑾兄之邀,實乃幸事也!安敢辭耳!”

  莫謝。

  你若不怕歸去后,被上官依法申責便是.........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鄭璞微愕然,立即緩和了神色,連忙頷首出聲笑應。

  又喚出家中婢女,引諸人先去別屋洗塵暫歇,以及讓家仆盡快備下宴席。

  待廳堂內僅剩自身時,他又拿起詔書細看,看著看著,不由眉目蹙翹,心中然忍不住又道了聲“怪哉”!

  嗯,這次,乃是對被授的官職。

  相府書佐。

  倒不是鄭璞覺得,被辟命任職書佐屈才了。

  漢制,州、郡、縣皆分曹治事,諸曹下各有書佐。

  州部書佐位次從事,郡、縣書佐則次掾、史,職權主起草和繕寫文書。

  譬如張翼,出仕第一個官職,便是先主劉備的州部書佐。短短十年時間,已歷任各縣令郡守,現更升遷為京師成都所在的蜀郡太守。

  今丞相諸葛亮開府權專,相府書佐之職,對比先主劉備領益州牧時的州部書佐,見信程度可相提并論。

  然,今丞相府僚屬中,并無書佐一職!

  平時佐相府各級僚屬如司馬、長史、參軍、東西曹掾以及主薄等繕寫文書的,乃是被戲稱為“刀筆吏”的那種假佐。

  難道,此職乃特置于我?

  奇也!

  鄭璞只手捻著不長的胡須,眼中滿是不解。

  再往下看時,見到自己還是歸門下督節制時,又隱隱有所悟。

  今丞相府門下督是馬忠,掌兵事。

  或許,馬謖舉我之后,丞相見我熟諳南中各郡勢力,便打算讓我先歷練,以便日后征伐南中之叛時參馬忠兵事吧?

  哈,真乃天從人愿,正合我心!

  鄭璞彈額而慶,輕笑出聲。

  旋即,又起身,拿著詔書疾步往柳隱所棲的閣樓而去。

  那邊的柳隱,早就被鄭家家仆的忙碌所驚覺,正倚窗眺望緣由。見鄭璞腳步匆匆來了,便下木梯啟門扉相迎。

  尚未出聲,便被鄭璞搶了先,“哈,休然兄,事諧矣!”

  語罷,還不忘握拳輕揮臂而慶,煞是歡喜。

  柳隱見狀亦被逗樂,面露笑意,問道:“子瑾何事如此歡喜?”

  “非止我之事。”

  鄭璞將手中詔書遞過,笑逐顏開,“乃是休然兄之事,亦諧矣!”

  “哦?”

  微愕,柳隱接過詔書細看,待看到鄭璞乃歸門下督節制時,才了然:鄭璞是指舉他隨征南中平叛之事,幾可定論。

  緣由,是身為相府門下督的馬忠,不可能缺席南中討叛。

  且,他乃益州士人。屆時,若是鄭璞以柳隱在漢中之事為由舉薦,稱贊其有將略,馬忠亦不會介意麾下多位猛士。

  “子瑾待我之心,隱安能報之也!”

  品咂出其中意思的柳隱,面露感動之色,連自稱名的謙態,都做出來了。

  “休然兄,可莫會錯了意!我是見休然兄勇力過人,便居心不良,想著裹挾去南中為保自身安危罷了。哈哈哈~~~~”

  鄭璞擺手,故作戲謔。

  又岔開話題,拉著柳隱前去作伴宴待謁者。

  少時,宴席置好,雙方舉盞盛請,亦讓鄭璞知道了這兩位是何人。

  年少謁者,是龐宏;而那布衣少年,則是蔣顯。

  都是蜀漢荊襄系的第二代。

  且傳詔完不急歸去,是因龐宏與霍峻之子霍弋一樣,被先主劉備養在府上,是當今天子的伴讀,便被張皇后托私事,順路置辦些什邡好茶歸去。

  張皇后好茶?

  亦或是今天子,性嗜口腹?

  鄭璞聽聞,第一反應便是這個。

  又細思,張皇后乃故車騎將軍張飛長女,心中便將此事暗記了下來。

  畢竟,若能與在蜀漢地位超群的元從系相處甚歡,和得天子劉禪親善,日后自己想盡情施展心中所謀,那便更加順暢了。

  自然,一切前提,需要獲得丞相諸葛亮賞識才行。

  一番言笑晏晏,讓鄭璞亦更加了解他們的秉性。

  蔣顯好文事;而龐宏則似有志再續父風,席間所言,多是請教于軍略之事。

  少頃,他們便以尚有事由,不敢久耽擱,辭別而去。

  鄭璞送別時,還頗為不舍。

  因為這兩位少年郎的留宴,讓他獲益良多。

  譬如,他當初思慮“推恩”時,盡想著益州豪族了。卻忘了,朝廷肘腋之內,有元從系這步好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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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月上旬,京師成都。

  鄭璞先去秦府留宿一夜,收拾儀表后,才步履緩緩前來丞相府署前。

  請值守于外的甲士代為傳報后,便安心恭候。

  少時,一身著簡易戎裝將率出來,目光饒有興趣的打量著他,帶著巴郡口音問,“你便是什邡鄭子瑾?”說完,不等鄭璞答復,又很自來熟的執其手帶入相府。邊走,邊解釋,“丞相現時有事,你且隨我進來靜候。”

  亦讓鄭璞有些詫然。

  因為此人不是相府門下督馬忠。

  馬忠年齒已過三旬,而此人年齒看似剛過兩旬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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