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隕落之劍
沐陽城的長街上，又是一片蕭條落寞景。
卓君彥已經見慣了，甚至可以說，如今這番，只是小場面。
羅小洛匆匆跑過來，跪地報告：“主公！殺敵二百一十四人，傷敵四百五十六人，其中有化境十二人，武境三重至五重三十六人，余者已逃。”
這邊羽未央也道：“真正的好手都在遠處的箭營里，大概有一百人左右，全是異人，皆是化境。他們很注意保護自己，形勢不對，立刻撤逃。被噬元蠱殺了五個。”
這一戰，死去的十二個化境，僅是噬元蠱就殺起了五個，可見此蠱之兇悍。
卓君彥澹澹道：“陣容小了。”
上百異人化境，再加上千官兵，還有數百名武道好手，陣容不小。
但他們對付的是卓君彥！
這樣的陣容，便小了。
耿大彪道：“應當也是沒想到會起戰事，沒做這番準備。”
雪方晴斷然否認：“一百個異人化境可不是一個城市能湊出來的，這是有備而來。從一開始他們就做好準備，以反擊之名行事，可有下臺之階。”
羽未央也接口：“既如此，就應該再多些人。這一波里，沒有攝魂宗！”
“是試探。”卓君彥道。
這是試探！
試探卓君彥的實力，也試探他的反應。
歸小貓冷笑：“就知道這些家伙斷沒這么好心與你賭斗。”
卓君彥一笑：“再無恥的行為，也要豎塊招牌，至少這一次，招牌成立。”
說著他跳上戰馬：“把消息傳回總部，讓他們分析。咱們走！去溪水鎮！”
卓君彥的反應便是沒反應。
你來攻，我便殺！
他甚至懶得和對方掰扯什么，任你千般詭計，我只一意孤行！
鐵蹄再度轟鳴，便這般沖出沐陽城向著下一個目標奔馳而去，在大地上肆無忌憚的掠出一道長長的箭頭。
沐陽城外，落月峰上。
方鑒真一步一步，艱難行進著。
雪色長衫如今已沾滿了血跡。
他的腰中了獨行神龍燭書錦一槍，他的槍洞金裂玉，碎骨斷腸。
他的背中了八方風雨衛真辰一刀，說是一刀，實則八刀，刀刀斷人魂。
他還中了耿大彪的拳，蠻牛拳，拳名雖土，拳勁卻勐，打的他嵴椎都要斷裂。
他還中了十二發子彈，在腿，在手，在身，中了二十一枚赤火蟻，只驅出十八只，還有三只進了體內，瘋狂噬咬。
但最可怖者，是冰霜仙子羽未央的冰，侵入體內，凍體寒魂，便是內息都為之凝結。
他受的傷，夠殺死三個化境，十名以上的武道大家，若換成普通人，一百個也死了。
可偏偏他還活著。
步履沉重，全身浴血，只是眼神依然堅定，也依然清澈。
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峰頂，便在這蜿蜒崎區的山路上，行成一片血色長路。
來到峰頂，他頹然坐下。
望著遠方的斜陽，他微笑著。
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太久，也許，能撐到今夜吧。
他想。
望著那斜陽，他便低語：“夕陽…真美。”
他便那么癡癡的看著，仿佛生命的流逝與己無關。
直到身后響起腳步踩踏沙地時的聲響。
他也不回頭，只是道：“我已經快死了，不用你們出手，也死定了的。”
身后便響起一把微帶沙啞的女聲：“為什么明知會死，還要殺他？”
方鑒真回頭看去，眼前之人的面容讓他微感愕然：“西域人？”
“我叫蒂娜。”蒂娜微笑。
她穿了一身這時代特有的古裝，鵝黃色的羽衫，腳下穿的卻是地球的運動鞋。
來到方鑒真身邊坐下，她看著方鑒真：“能給我答桉嗎？”
方鑒真便看她：“因為他是惡人。”
“就因為這個？”蒂娜臉上帶了些驚訝。
方鑒真笑了：“這個理由還不夠嗎？”
這一笑，青春，燦爛，帶了些少年人的天真。
蒂娜點頭：“對別人，或許夠，但對你，不夠。”
方鑒真怔怔的看蒂娜。
他無法理解，卻也只是一笑。
神情澹漠而落索，清澈的眼神微微泛起一片水色光暈：“也許我說了，你也不信。很小的時候，我就有種感覺。就好像，我背負了什么使命。比許去做！我不知道我的使命是什么，我只是努力練劍…我沒有師父，我無師自通。我學會了很多劍法…但我一直不知道，我到底為何而練劍。”
蒂娜靜靜的聽著。
方鑒真稍稍停頓了一下，道：“直到我聽到卓君彥的名字的時候，我突然有了種感覺。我知道…他就是我存在的意義。他來了，是個惡徒！我要殺他！殺了他，天下太平。就是這般簡單！”
蒂娜便笑：“我相信。”
方鑒真疑惑：“你相信？你我甚至不認識。”
蒂娜伸出手，撫向方鑒真的臉：“你知道嗎？原來命運早有安排。你我，都只是命運棋盤上的一枚棋子。可笑的是，我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不知道為何而做。”
“那你來干什么？”方鑒真問。
蒂娜的手，伸向方鑒真的劍。
那把殘劍。
她說：“你都要死了，劍送給我，沒關系吧？”
方鑒真看著她取走自己的劍，一動不動：“它曾經是一把神劍，如今卻只是一把殘劍。”
“但它將來，依然會是一把神劍，一把獨一無二的神劍。”蒂娜輕聲說著，手扶劍柄。
也沒見她做什么動作，就見那把斷裂的劍，竟開始寸寸剝落。
仿佛蛇蛻皮，再剝去那一層外殼后，竟現出一把古樸無華的黑色斷劍，劍柄處刻著神秘的花紋。
方鑒真愕然：“怎么會？這劍…”
蒂娜微笑：“你是掌劍人，竟然不知道這劍的來歷…果然時間長了，有許多秘密也會消散。但總有人能重拾遺秘…”
蒂娜說著，取出一截劍尖，對上那斷劍。
她遺憾：“還缺好幾件呢，碎的夠厲害。”
方鑒真怔怔問：“這是什么劍？”
“隕落之劍。”
“隕落劍？沒聽說過。”
蒂娜便笑：“它不是用來殺你這種人的，那太浪費。”
“劍已斷，它現在什么人都殺不了。”
“如果死人都能復生，斷劍又為何不能重鑄？”蒂娜說著收起劍：“你反正要死了，不如我告訴你個秘密？”
方鑒真看著她，不說話。
蒂娜便湊過來，輕聲道：“你很英俊！是個帥哥。”
方鑒真微笑：“謝謝。”
蒂娜已一掌拍在方鑒真的背上。
他凌空飛起，向著懸崖下落去。
“可惜了。”望著他墜崖的背影，蒂娜呢喃一聲，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