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骨拿著水晶球,只是隨意的看了一下,便發現通過每一面,看到內部的符文都是不一樣的。
他毫不懷疑余子清的話,而且原仇都有拿家伙湖弄人的前科,他也毫不懷疑原仇又耍了一次別人。
他給那個黑影人搞來了水晶球,黑影人卻殺他全家滅口,還把他逼成了孽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易地而處,魚骨覺得原仇的做法非常合理,也合適的不得了。
如今水晶球交給他,帶回深海,算是禍水東引,也算是徹底斷了黑影人拿回水晶球的機會。
而魚骨也順手完成了最大的一項任務。
能順利的回黑船,才能順利的傳道。
別看黑船圣徒大部分境界都不拔尖,可在深海,一般的九階,來兩三個,他們也能自保的同時,伺機反殺。
就算是邗棟那種殺伐頂尖的劍修強者,只要不是上來就不死不休,黑船圣徒也是有機會逃的。
真要是給機會給時間,圣徒就會告訴敵人,境界僅僅只是影響戰力的因素里,不是太重要的那部分。
魚骨手握水晶,將這件事當做一次考驗。
哪怕余子清什么都沒說,他也覺得,把黑船圣徒,從錯誤的道路上,引到第三條圣徒路,是對他的一次考驗。
他自身的意愿,與這位大人的意愿重合,實在是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不會有半點猶豫,也不會有任何遲疑,意志會堅定到極致。
魚骨虔誠的叩拜之后,昂首挺胸,眼睛里燃燒著斗志,雄赳赳氣昂昂的離去。
臨走之前,余子清還送了他一堆資源。
望著魚骨遠去的背影,不能出門,渾身不自在的混子,湊過來,帶著笑容,遙望著遠去的背影。
“你是不是覺得他是個傻子?”余子清忽然問了一句。
“啊?”席揚微微一怔,連忙搖頭:“沒有,沒有…”
“他一點都不傻,他只是太過于專注自己的事情,就像你,專注于探險,專注于作死,這都是旁人不理解的。”
余子清這么一說,席揚立刻收斂了笑意,仔細想了想,認同的點了點頭。
余子清跟著點了點頭,傻子也沒辦法找到第三條圣徒之路,也沒辦法在很早的時候就做好了儀法準備。
魚骨可能很早很早,就已經有類似的想法了,只不過一直沒有合適的而已。
傻子也不可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專注到有些瘋了,才會進化到能人所不能。
所以,余子清可從來沒真的把自己當成了被虔誠祭祀的對象,他想讓魚骨做什么,也是順著魚骨自己的想法來的。
他也不想要一個無腦狂信徒。
那種沒有腦子的狂信徒,發展到極端情況,就會變成極端的自我。
被祭祀的對象,若是有朝一日,變得跟他腦補出來的不一樣,他們的心志和想法都會扭曲,會想盡一切辦法,不惜一切代價,讓被祭祀的對象回到他們認為正確的樣子。
而若是沒法糾正,那最后必然是毀滅。
以前又多虔誠的敬香,現在就有多虔誠的想要弄死你。
而且人家還不會覺得這有什么不對,他們只會從堅信自己在做正確的事,是因為虔誠。
狂信徒太危險了,尤其是腦回路完全無法預測。
圣徒這樣的,又理智又瘋狂,已經是余子清能接受的極限。
幸好他在很早的時候,就堵死了餓鬼香火被利用的路子,不然的話,隨著時間發展,餓鬼里八成也會出現這種狂信徒。
閉上眼睛,靜靜感應,陽神睜開眼睛,隱隱約約能感覺到,有兩個人,在借他的力量。
或者說,是借他位格的力量。
僅僅只是用來鎮壓,可以忽略不計。
一個是原仇,一個是魚骨。
但也僅此而已了,僅僅只能感覺到有這么兩個人,有模湖的方向,距離越遠,感應上就越是模湖。
習慣了之后,大概也只是一個大概方向和大概距離可以判斷。
至于別的影響,其實并不大。
可能像正常借力的對象一樣借力,余子清的感應會增強,現在也僅僅只是如此了。
靠自身感應,還是不太靠譜,回頭抓個正常點的,能交流的怪物試試。
正琢磨著呢,巡山的蠢狗,搖頭晃腦的嚼著嘴里混來的食物,從遠處慢慢的游走過來。
余子清摸著下巴,看著蠢狗,眼睛微微一亮。
唔,蠢狗可能也算是某種奇特的怪物吧?
很難打死,肉身外相跟內部完全不是一回事,甚至在渡劫之前,都不算是正兒八經的生靈。
正在嚼著大棒骨的蠢狗腳步一頓,看到余子清眼中閃爍著光芒,悄悄調轉了個方向,去另外一邊巡視,跑遠了之后,立刻撒丫子狂奔。
看著蠢狗遠去,余子清還是放棄了。
蠢狗實在是太蠢了,智商有增長,可惜到現在為止,依然還不如一頭聰明點的狗。
復雜的東西,根本沒法交流。
算了,先養著吧,起碼等蠢狗的智商到七十點了再說。
還是去忽悠個外面的怪物禍害吧。
抬起頭看了看天空,月神的客觀條件倒是最合適,可惜主觀條件又是最不合適的,壓根不用考慮。
不過,不讓別人去借月神的力量,自己倒是可以試試。
等以后先實驗一下這條路,有足夠的樣本之后再說。
余子清記下了待辦事項,滿腦子各種想法都在蹭蹭蹭的往外冒。
余子清越來越理解老羊和那些院首的樂趣了。
跟上癮了似的,開始了就停不下來了。
正想著呢,余子清忽然看向東面。
他感覺到了,又出現了一個第三條路的圣徒。
魚骨離開之后,第一個去安利的,便是水母。
經過了親自試驗,將儀法稍稍調整一下,就能給其他人用。
以前還需要余子清親自點頭,這一次,臨走之前,余子清給予了他權限,根本不用余子清當面親自確認了。
但是,也只有魚骨親自去做,才有這種效果。
這在魚骨看來,便是看重。
所以,拿到了水晶球,他第一時間不是回黑船,而是找到了水母。
“水晶球我已經拿到手,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了。
是回去之后,將水晶球交給大祭司,讓大祭司去帶著我們走一條未知的路。
還是現在就跟我一樣,走已經確認可以成功的第三條圣徒路。
我可以告訴你,我之前見過一個強大的孽物,我接觸過他,我一點變為孽物的跡象都沒有。”
水母自然選擇了有人淌過雷的成功之路。
因為他這些日子,已經聽說了太多有關餓鬼的事情。
他自然而然的認為,魚骨刻畫的是餓鬼之王,而好巧不巧的,餓鬼之王在沉睡,據說再也沒法醒來了。
還有比這個更完美的么?
施展儀法,紋身一氣呵成,水母也背上了一個閉眼的抽象半身像。
只紋半身就足夠了,但是硬要紋個全身像,也不是不行,效果會更好。
就像余子清說的,魚骨只是腦回路有點不正常,有點瘋,又不是傻了。
就算是傳道,他也要先確定,傳道的對象,是不是真的愿意虔誠。
紋個半身,夠用了,但是以后若是換了借力的祭祀對象,想要變得更強,那就得繼續加。
這就是必要的手段。
甚至為了時刻堅定,魚骨自己都沒加全身像。
張口就是偉大的存在,似乎連名字都不敢直呼。
看起來滿眼虔誠,實際上在面對別人的時候,可一點都不傻。
他從來沒打算告訴任何人,他找的后臺是誰。
別問,問就是偉大的存在,啊,偉大的餓鬼,標準的狂信徒做派。
你跟一個狂信徒講道理?
腦子瓦特了?
水母的心思比魚骨重,想的多,但在這個問題上,也從來不跟魚骨杠。
黑船停在距離海岸線數十里的海底,大祭司很謹慎。
上次沒得手,立刻就回了黑船,一副稍有不對勁,立刻跑路的架勢。
哪怕知道大兌現在不在,他對陸地上的畏懼,也沒有絲毫的削減。
尤其是聽說了,當年再深海大開殺戒的那個劍修,竟然就在陸地上之后,他更不想亂蹦跶。
當魚骨和水母聯袂歸來,聽說了所謂的余孽,根本不是余孽,只是在深海某處沾染了一點氣息,被深海的某個怪物的力量侵染。
而要找的六十四面體水晶球,也找到了之后。
黑船大祭司立刻帶人遠離了海岸線,直奔深海而去。
陸地上危險的存在實在是太多了,近海都有個能靠著一雙鐵拳,活活打死巨鯊大妖的狠人。
他甚至覺得,一些不算頂尖的詛咒,以對方可怕的氣血,都能硬抗過去。
完事了,指不定還會來一句“不夠勁”。
黑船跑路的很快,在有人注意到這些家伙,什么都沒做的時候,他們已經離開了近海的范圍。
黑船的船艙里,魚骨正在給大祭司傳道。
水母在旁邊幫襯,說出了自己的理解。
一個沉睡的,再也不會醒來,位格卻高的可怕的不祥存在,實在是太合適了。
至于既然在沉睡,為什么魚骨能得到那位的點頭,這么大的破綻,其實并不重要。
他已經上船了,覺得賊不錯,自然撿好的說。
大祭司手握水晶球,聽著魚骨和水母說完,立刻開始轉動水晶球。
從他看到的第一眼的那一面開始轉,順著看完了六十四面之后,得到了一句話。
“圣火昭昭,喵喵喵妙。”
跟預想的一樣,看不懂,又好像看懂了一點點。
大祭司將水晶球,放到了祭壇上,轉身看向二人。
他并不介意魚骨說的第三條圣徒路,因為他們并不是那種死板的人。
跟余孽圣徒不對付,純粹是因為兩波人理念相反,又全是圣徒,自然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魚骨找到的第三條圣徒路,太符合他們的追求了。
“我本來為我們找了一個新的祭祀對象,在深海最危險的地方。
這其實是有巨大的風險的,只是近些年來,變成孽物的人越來越多。
而我們的人手補充,也越來越難了。
我們不得不換一個祭祀對象。
為了成功的機會高一點,更強的是最好的。
而代價,便是這顆水晶球。
我想要占卜,給予提示,可惜我看不懂。
明天繼續試吧,每天最好只一次占卜。
你們最好也不要隨便試,占卜得到提示,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而且是看不見的代價,消耗的便是我們的氣運。”
魚骨暗暗松了口氣,大祭司比他想的還要開明,這很好。
甚至都沒有覺得魚骨在威脅他的地位。
想到在陸地上的諸多見聞,聽玉圭里的諸多故事。
魚骨覺得,他們在深海掙扎,也未必全是壞事,起碼深海的危險,逼著他們不會去想著爭權奪利的事情,教會了他們不要自大,要謹慎。
第二天,大祭司沐浴更衣,調整狀態之后,再次抱著水晶球占卜。
這一次,他不再要求二選一的提示了。
而是選擇了他本來設想之中深海的那個存在,讓水晶球給個吉兇提示。
水晶球很好用,或者說,這顆比第一顆贗品還要直白點。
“吔屎啦雷,冚家富貴。”
大祭司仔細品味了一下,前半句看起來不像是什么好話,后半句倒是看懂了富貴倆字,估計是大吉兆。
謹慎起見,大祭司也將信息告訴了魚骨和水母,讓他們參考一下。
倆人的意見跟大祭司一樣。
不過,他們也沒急著選,到了第三天,又以選擇第三條圣徒路,不理深海那位為前提,來占卜吉兇。
“圣火耀耀,喵喵喵妙。”
跟第一次的很像,他們依然不懂這是什么意思。
魚骨看著三條提示,猶豫了一下,道。
“在陸地上,我認識一個孽物,他借了另外一位的力量,最后失控變成了孽物。
但是他看懂了水晶的提示,提前做了準備,最后在機緣巧合之下,成功從孽物恢復了意識。
而水晶球,也是他給的。
我想,沒有人比他更懂水晶球里的占卜提示了。
要不,我給他傳訊請教一下?
他曾經告訴過我,若是理解錯了,其實更危險。
我覺得,我們還是謹慎一點的好。”
大祭司欣慰的拍了拍魚骨的肩膀。
“你依然如此謹慎,沒有因為找到了第三條圣徒路而變得自大,真是太好了。
就按照你說的辦吧,我們現在還不到深海,可以往回走點。”
黑船又往西面退了點距離,靠近近海,這個距離更近一點。
儀法準備好,一把飛劍落在法壇上,隨著儀法進行,飛劍驟然消失不見。
一天之后,一把飛劍憑空出現在錦嵐山東面,向著魚骨走之前留下的小法壇落去。
說是給原仇的信息,其實是落在了余子清手里。
余子清看著里面的信息,神情有些古怪,這顆水晶球更直白。
只不過這個直白,是對于余子清來說的,其他人依然是跟看亂碼似的。
余子清以原仇的口吻,詳細解釋了一下。
就說傳說中,有一個可怕而強大的神教,教眾不但跨物種,而且數量極多,聲勢浩大,你根本看不出來誰是教眾,可能現在這個神教的教眾也依然存在。
其口號便是“圣火昭昭,圣火耀耀,凡我弟子,喵喵喵喵”。
據說其神教圣獸,是一只玄貓,巴拉巴拉…
余子清給吹了一堆。
至于第二條,就語重心長的給解釋了一下,那富貴不是富貴的意思,在陸地上某些地方,代指的是棺材。
反正不是什么好話,是詛咒人用的歹毒詛咒。
記錄完,余子清去找了原仇,讓原仇抄錄一遍,給魚骨發了過去。
魚骨沒詳細說遇到了什么事,但余子清相信果汁肯定不會害他,所以,老老實實的給解釋了本意,正兒八經的沒有半點曲解。
另一邊,魚骨接到了傳訊,直接交給了大祭司。
大祭司看完之后,驚出一身冷汗。
幸好他們為人謹慎,拿到水晶球先用一用,也沒有看完第二條直接做出選擇,不然就真的死定了。
他哪想得到,那富貴二字,引申寒意是這樣的,一句話的含義竟然是全家躺板板。
本來找水晶球,就是為了找到出路,哪想到會是這樣。
大祭司將水晶球擺在法壇上,立刻召集了黑船所有人來祭祀,以此來表示敬意和感謝。
這種圣物,自然不可能拿去送給深海那位了。
有了圣物和第三條圣徒路,就已經足夠,還找什么深海的危險分子。
另一邊,余子清可不知道,他原本是想讓黑船圣徒,把第二個贗品給送出去的,現在黑船圣徒把東西昧下了…
深淵之中,拿走了第一顆贗品的黑影人,行走在荒野上。
他轉動著水晶球,從里面得到一句話。
“呀稀啦累,冚噶富貴。”
黑影人當然看不懂這些亂碼,但是他看懂了富貴倆字。
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滿意的將水晶球收了起來,當視線脫離水晶球,便感應不到了。
進展比他想的要順利很多,他也沒想到,水晶球就在當年肢解巨鯊大妖的地方埋著。
他一路來到了濁世污泥海附近,看到那里燃燒的熊熊烈焰,微微一怔。
濁世污泥海的海岸線,比他上一次來的時候,硬生生的向深處退了數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