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離開,走之前悄悄給余子清留下了很多資料。
雖然都不是什么機密的,卻能讓余子清對大離境內的各個勢力有足夠的了解。
看那些字跡就知道,是蘇離慢慢手寫下來的,也不知道寫了多久。
光這些資料,就足夠余子清看很久了。
以后跟大離的人接觸的時候,不說能提前知道對方喜好什么的,起碼能保證不踩雷。
比如,類似于在驛馬官面前,把他們跟鯤游并列。
這也就是驛馬官心思單純,要是放到人的身上,第一印象就崩了。
說不定人家轉身就罵你土包子瓜皮,跟人第一次見面接觸的時候,最基本的忌諱都不知道,那肯定沒什么實力,更沒誠意。
這些資料,余子清自然要好好了解一下。
過了幾天,福伯陸陸續續給余子清講了事情最新的發展。
白陽邪祀的大祭司劉鑫,沒了蹤跡,徹底消失。
而白陽圣母更是從頭到尾都沒有絲毫蛛絲馬跡,仿若根本就沒出現。
拿下的城池,如今也基本安穩了,白陽邪祀的反抗力量,已經被踏平。
倒是大震里,有零零星星的反抗力量出現,很快就被掐滅。
平民由那些經驗豐富的專業團隊安置,基本都很平穩。
按照之前在大離西部賑災的經驗來看,最多兩三個月,就會徹底恢復平穩。
當那些平民開始耕種,有了自己的土地和財產之后,那沒有誰比他們更希望安穩了。
“福伯,問你個事,從白陽邪祀的駐地里,帶出來的那些凡人,你都知道安頓在哪里了么?”
“這個倒是不清楚,不過我可以去問一下,很容易拿到資料。”
“那就勞煩福伯了。”余子清拱了拱手道謝:“還有,不知福伯接下來忙么?”
福伯神色一動,立刻道。
“家族的生意已經安頓好,比我預想的快很多,余下之事,此地掌柜能處理,我已經沒什么事了,可能會回去吧。”
“是這樣的,我也要離開此地了,去辦件事,但是我如今只是個歸竅境體修,我擔心會出意外。
想勞煩福伯陪我們一起走一趟,有福伯這等大修士壓陣,我也能安心點。”
“哦,原來如此,我近期的確無甚要事,陪你走一趟也無妨,你是要去做什么?”
“等福伯拿到那些資料就知道了,現在我其實也不敢確定。”
一天之后,福伯便拿到了余子清要的資料。
從白陽邪祀的駐地里出來的凡人,為了預防他們聚集在一起,容易再次被煽動,便將他們分散開了。
近萬人,分散到上百個小城里,而分到每個小城的人,再繼續分散到下面的鄉村,就算有個別曾經的信徒,還想搞事情,那他們連村子都翻不起來。
到了村子里,給分了地,分了糧食、種子、農具,要是不好好干活,還想著不事生產只會誦經,那么,村子里的人就會教他們做人。
那位戶部的左侍郎,做事極為妥帖認真,這些凡人,都全部登記造冊,定下戶籍。
如今資料直接拿來就足夠了。
余子清跟福伯一起,帶著惻惻和巫雙格,一路走出了新宇城。
從新宇城開始,一個城池一個城池的走過去。
他要把那些從白陽邪祀的駐地里,出來的所有凡人,統統都見一遍。
大離的人以為白陽圣母跑了,或者是這一代的白陽圣母根本還沒出現。
余子清就不信。
白陽圣母肯定是出現了,而且還被餓鬼的香火之力反噬了。
越是了解了這些邪道,余子清就越是堅信自己的判斷。
那個大祭司劉鑫,數十年前便是自己跑路了才活了下來,如今他再次跑路,也毫無意外。
大乾的虛空大遁符箓有多珍貴,余子清可不信福伯他們,能有老羊這種曾經親自經手過的人了解。
這種珍貴的符箓,每年的產量精確到個位數,最少的時候,一年才有三個。
材料珍貴,而且還得看制作此符箓的大佬,有沒有空,有沒有狀態,想不想制作,全部都滿足了,那也不是每次制作都成功。
最終的成品,賞賜或者分給誰了,在瑯琊院內部,暗中都有記錄的。
那些邪道再神通廣大,也絕對不可能搞到第二個。
要是他們有倆,消息傳出,瑯琊院就得先炸鍋,肯定有大人物要倒大霉。
因為能拿到這個東西的,無一不是大人物。
他不信遭到兩次反噬的白陽圣母跑了。
在聽說了駐地里的那些邪道,盡數被滅殺,現在還活著的,就只剩下那近萬凡人之后。
余子清就生出個念頭。
易地而處,手下那個有跑路前科的大祭司,先一步跑路了。
自己要是白陽圣母,那自己就只有兩條路可走。
一,直接自縊,等著重開。
二,混在那些凡人里逃出去。
考慮到白陽圣母剛剛遭到反噬,她想要化解反噬,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散功重修,而這對于走香火神道的白陽圣母來說,只能算是小問題,大不了重修。
這種情況,想要混入凡人里,應該會很簡單。
但怎么瞞過去,余子清就猜不到了。
按理說,記載之中,歷代白陽圣母的形象和氣質,都是非常扎眼的。
也可能是她散功之后,氣質沒那么扎眼了,也有可能是遭到反噬之后,會改變她的氣質。
至于香火之力反噬有什么后果,余子清也只確定會非常兇猛,神魂都會遭受反噬,具體是什么樣子,他也沒看到過第一只以身試法的小白鼠,自己也不知道。
想要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不對,親自去驗證一下就行了。
他現在就要用最笨的辦法,去一個接一個的,親眼看看那近萬凡人。
只要他親眼看到,就一定可以判斷出來,誰遭受了餓鬼香火之力的反噬。
福伯不知道余子清要干什么,只是跟著一起,權當出來散散心,順便護住余子清。
他還是挺樂意的,因為他的狀態越來越好了。
又去布施了一次餓鬼之后,他心田中的魔念,越來越少,如今正常的修行,已經沒什么大礙了。
就算是需要出手,全力交戰半個時辰,應該沒什么問題。
就算出手時間長了,情況再次惡化點了,那也能重新恢復。
余子清按照戶籍名單,一個村子一個村子的走過去。
近距離親眼看到名單上的那些凡人,將他們一個接一個的排除。
一晃三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余子清從東邊的新宇城,一路走到了最西邊的邊蘭城。
一路行來,一無所獲。
余子清笑的有些無奈,他覺得自己可能猜錯了,白陽圣母早跑路了。
不過就剩下邊蘭城下轄的十三個村子了,既然來了,就全部探查完。
行百步者半九十,做事做全套。
牧羊村。
白陽圣母端坐在高臺上,下方所有的村民,都在叩拜稱頌,誦經不斷。
最前方的一人,便是這里的里長。
他本來是應該從嚴管教分來的前信徒的,此刻他卻帶頭誦經。
白陽圣母身上的毒痂依然沒有脫落,可他的實力,已經在慢慢恢復了。
一個時辰的誦經供奉結束,那些虔誠的村民,便立刻恢復了往日的樣子,繼續去照顧田里的農作物,彼此之間,有說有笑,家長里短的。
而白陽圣母也恢復了往日的樣子,扛著個鋤頭,走向下一座村莊。
曾經,他便是這樣,親自出手,一個一個的洗腦,發展信徒,在最底層里,小心茍著,慢慢發展,慢慢壯大。
后來再也沒用過,也甚少親自出手,也只是因為簡單粗暴的洗腦,發展大批的誦經機器,效率最高最快而已。
白陽圣母腳下速度極快,來到下一個村子,繼續接受供奉香火,一個時辰就走。
雖然麻煩,卻也不會引人注意,村子里也不會變得不一樣。
他親自耗費力量洗腦的凡人,可不像那些誦經機器一樣,會失去自我。
白陽圣母離開了沒一會兒,余子清一行人便從村子的另一頭,進入了牧羊村。
“老丈,我問你個事,之前分到你們村子的李大娘一家,住在哪?”
田間耕作的老者,看著余子清等人身上干凈整潔的衣服,有些畏畏縮縮。
“老丈你別怕,我是咱們曹縣令派來的,那些新分來的村民,住的時間夠三個月了,就可以分到糧食和農具,要是表現好的,還能分到一頭驢,我是來看一看,登記一下。”
說著,余子清一揮手,地上便多了一麻袋糧食,還有幾樣帶著銹跡的農具。
田間的老者一看,給的都是不怎么好的農具,反而就信了,立刻從田里走了上來。
“走,我帶你們去。”
老者這邊剛帶著余子清他們離開,田里立刻有一個年輕人,也丟下了農具,飛速的沖出了村子。
到了村子里的一處泥土房,家里只有一個年邁的老婦人。
不一會兒,老婦人家去干活的女兒也回來了。
余子清只是看了一眼,就確定,這個看起來挺清秀的瘦弱小姑娘,就是個普通人,腳上沾滿了泥土,眼睛里還帶著一點即將拿到糧食的喜悅。
余子清給他們留了一麻袋糧食,兩個帶著銹跡的農具。
這家的長子,出去干活了,還沒回來,余子清也沒準備再看了。
正在他剛走出這家的土院時,他的腳步微微一頓,瞥了一眼自己的左臂。
那個死禁符文,終于生出了一絲微弱的感應。
但是感應的地方,卻不是院子內,而是院子外。
他看到村道上,有一個皮膚黝黑的少年,正向著這邊快步走來,他滿臉瘡疤,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也布滿了血痂和疤痕,乍一看就像是曾經被重度燒傷。
他越是靠近,余子清的感應便越是明顯。
余子清都懵了。
是這個人?
還是個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