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藤悠介默默坐在座位上,百無聊賴地望向窗外,欣賞風景。
晴朗的冬日天空,厚重的云朵在天上悠閑漂浮,渲染著如大海般的蔚藍。
遙望著這一景色,仿佛連心胸都變得寬廣。
他坐在座位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座位上看他。
教室里,女生們的注意力已不在講臺上面,而是集中在了后排靠窗、王之故鄉。
或堂而皇之或偷偷摸摸的,每個人都在盯著那張座位,盯著座位上的那個美少年,無法把視線從那張臉上移開。
講臺上的歷史老師一臉欲哭無淚,有苦說不出。
如果僅是那么一兩個人,他還可以點名提醒一下,警告兩句。
然而當這個基數擴大到全班的范圍時,就當真叫人一籌莫展了。
只可惜歷史老師是個性子軟的老好人,不然若是換成不茍言笑的數學老師松本,自然會挑那么一兩個人出來殺雞儆猴,以肅法紀。
在這種情況下,唯一讓他聊以慰藉的,是加藤惠這名學生。
所有女生之中,那是唯一一個認認真真聽講的學生。
這讓歷史老師一下子就對這個成績安定的學生,多了一些好感和印象。
對方雖然成績不高不低,不過這份不受美色影響的定力,還是值得稱道的。
轉而再看角落里的加藤悠介。
老師忍不住在心里反復掂量起了一件事,那便是要不要讓某人去走廊外面罰站。
可對方不僅是學生會長,成績方面又是年級第一。
若只是因為別人一直盯著他看,就讓這種資優生去罰站,這道理貌似怎么也說不通。
心灰意冷之下,他也懶得說什么了,干脆就那么按照自己的步調繼續講課。
至于那些不聽講的學生,等期末考試的時候自然有他們受的。
在一種人心浮動的氣氛下,上午的課程便一晃而過。
而被人這么一直盯著看,加藤悠介自己也十分苦惱。
這什么魅力點啊?
什么東京帥哥啊?
根本純純就是會行走的人型魅魔吧!?
倘若真的一直這么下去,這學還能上嗎——?
一旦思考起這些,他就感到一陣心煩意亂。
不過話又說回來…
魅魔一族,有男性嗎??
加藤悠介的腦瓜子嗡嗡作響,就像是有無數蜜蜂在飛。
他對自己的愚蠢之舉深感懊惱。
特別是在惠連一點反應都沒有的情況下,就更加加劇了他的懊悔之情。
可實際上,其實連他自己也有點拿不準自己的心理。
主要原因是少女的冷淡態度令他有些不舒服。
進一步來講,這讓他無法確定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的位置。
對自己來說很特別的存在,而自己在那個特別的人心中卻不特別。
盡管這只是假想,可卻仍不可避免地感到一陣心浮氣躁。
他倒不是指望少女會對他投懷送抱,只是也不想對方連絲毫反應都沒有。
心中的煩悶無處排解,讓他的表情微微扭曲,充滿不快。
于是就聽到周圍傳來無數——「好帥!」、「要死!」、「太帥了!」的驚呼。
加藤悠介深呼吸一口氣,故意換上一張撲克臉,結果卻又聽到了重疊在一起的「呀啊~!」的尖叫聲。
女孩子們的眼睛里帶著愛心,就那么在四處偷偷窺視著他,并伴有羞中帶怯的竊竊私語。
「…這個班大抵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輕。」——他在內心暗暗低吟,眼中隱然帶著幾分惆悵。
一年E班的后門,當詩羽從人頭攢動的走廊進入教室時,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景象。
外面是一群鶯鶯燕燕,里面也是一群鶯鶯燕燕,都在對她的所有物圖謀不軌。
一群偷腥貓!
詩羽咬緊牙,故意發出重重的腳步聲,冷著臉朝靠窗的位置走去。
冰冷的氣場散發出強烈的生人勿近氣息,促使反應過來的人們下意識地為其讓開一條道路,唯恐避之不及。
當事人對此不以為意,就這么視若無睹地從人群中穿過,一如校外教學歸來的那天一般,瀟灑自如地走到某人身邊。
然后,詩羽就和剛好察覺到身旁動靜,而轉頭看來的悠介對上了視線。
“——呼誒!?”
她情不自禁地睜大眼睛,口中發出可愛的叫聲,臉上的冰雪瞬間消融。
“悠…醬…?”
她有些不太確定地喃喃著,一雙美眸陡然明亮如晝,里面摻雜著幾分不可思議。
“…詩羽學姐。”見到來人的加藤悠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點了點頭。
過了幾秒鐘以后。
“…原來如此。”
詩羽低聲呢喃了一句:“難怪大家今天一直不斷提起你,你已經解開自己的魅魔體質了嗎~?”
“雖然我不太懂你說的提起是什么意思…”
加藤悠介苦笑著說:“不過我剛剛查過了,魅魔這種生物只有女性的形象,學姐。”
“哎呀,你看上去一臉困擾呢~要大姐姐帶你離開這里嗎?”
詩羽一邊愉悅地笑著,一邊有意無意地用冷漠的眼神環顧四周,暗暗警告著周圍的鶯鶯燕燕。
像在告誡她們最好別有什么壞心思。
她的眼神露骨且明顯,又帶著一股徹骨的森寒氣息,就那么氣場全開地逼視著周圍,宛如一尊暗黑修羅。
像是有著一盆冷水從頭頂澆到腳底,與她對上視線的女生們惶惶不安地別過臉,紛紛選擇退避三舍。
這一刻,學生們終于回憶起了關于兩人的關系。
受此影響,原本有些發熱的大腦也冷靜了下來。
周圍的變化并未逃過加藤悠介的眼睛,不過他也不想一直被人當作稀有動物一樣圍觀下去,遂干脆地點頭答應下來。
兩人便光明正大地一起離開教室。
至于加藤小隊的其他人,因為知道他午餐會和詩羽一起吃,所以四人早早就去了食堂…
事情的影響似乎越來越大了…
——「一年E班的加藤悠介是東京帥哥。」
在天臺上吃午飯的時候,詩羽將自己所聽來的這一則傳言告訴了他。
加藤悠介不禁有些無語,但沒有表示什么。
一如放學后會送少女回家的慣例,在天臺上一起度過午休也漸漸成了他們的固定活動。
與少女分開之后。
他,東京帥哥·加藤悠介獨自行走在走廊上,腦袋中忍不住這么想道。
——我可是在埼玉縣長大的!
這些人怎么這么喜歡給別人亂扣帽子?
想著想著,加藤悠介就用手機上網搜索起來。
「知名的東京帥哥都有誰?」——用這一問題在谷歌上檢索一下,一連串名字就跳了出來。
木村拓哉、小栗旬、赤西仁…
除了這些知名藝人以外,還有一些來自于民間的答案。
比如來世想當一名東京帥哥的鄉下少女。
比如原本立志要當一名公務員,讓納稅人養自己一輩子,結果卻意外被美少女包養,做了上門女婿的巖手縣少年。
看著來自某宮水和某渡邊網友的留言,加藤悠介也不禁為之一笑。
一邊為他們默默送上祝福,一邊也想了一下自己未來的打算。
思來想去之下,還是普通人的生活比較適合他。
既不當偶像,也不當東京帥哥,更不當上門女婿。
只要能保護好身邊的人,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就行。
不缺錢花,但也不為生活所困。
不為名聲所累,同時也心存善念。
多情但不濫情,真心誠意的去面對身邊的人。
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卻也能強大到不被規則束縛。
最后,如果可能的話,也想成為誰的救贖…
他想要的,就是這樣樸實無華的生活。
不過老實說,想要實現這種事情,其中的難度絲毫不亞于一個普通人想要成為東京帥哥。
即使付出無數努力,歷經千辛萬苦,說不定到頭來也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人生充滿了不際遇性,沒人能保證自己一定能夢想成真,得償所愿。
話雖如此,他也不會退縮就是了。
畢竟連齊天大圣都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難,他的這點小問題又算得上什么呢?
加藤悠介隨意瞥了一眼窗外。
被窗戶切割得方正的畫面中,蔚藍的天空中有一只掠過的烏鴉。
隨后又把注意力轉回到手機上面。
把檢索條件從「東京帥哥」替換成「埼玉帥哥」,演員兼聲優的神木隆之介的資料便跳了出來。
仔細研究了一下這名男子的照片,加藤悠介十分中肯的得出一個結論——沒他帥。
換句話說,此男子的顏值不夠正義,沒他能打。
這樣能讓人對埼玉縣產生興趣嗎?
至少換成橋本環奈、齋藤飛鳥、濱邊美波這種美少女藝人來吧?
雖然三者都不是埼玉縣出身的藝人…但那又如何!?
顏值即是正義!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換一只可愛的JK來當宣傳大使,效果不也比那個吉祥物「kobaton君」要好嗎?
沒有人不喜歡JK,JK就是世界瑰寶!
只要找對了人,埼玉縣在網絡上的人氣又何愁打不過東京和千葉縣?
特別是像惠(長發版)、英梨梨、還有詩羽學姐這種級別的美少女,無疑屬于瑰寶中的瑰寶。
加藤悠介默默想著。
雖然并沒有想要少女們拋頭露面的意思,不過把其中的兩人,變成埼玉縣的新娘,還是值得一做的…
或許是受到東京帥哥這一頭銜的影響,他對于埼玉縣也多了那么一點主人翁意識。
就在加藤悠介天馬行空地想著這些事情時,一雙黑色的拖鞋便突然出現在視野中,擋住了他的去路。
“啊,可算是找到你了,加藤同學。”
疑惑地抬起頭。
身著刻板灰色西裝的山城主任正站在他面前,一副有事要找他的樣子。
“山城主任?”
加藤悠介打了一個招呼,然后問道:“不好意思,我剛剛沒看到您,請問有什么事情嗎?”
“嗯,其實我有點事情要找加藤同學…”
山城主任環顧一下左右,謹慎道:“總之,能跟我去一趟學生指導室嗎?這里不太方便。”
加藤悠介的眼神動了動,也不多問什么,當下就跟著對方一同來到了三樓的學生指導室。
關上房門之后,山城主任也沒有繞彎子,很是直接地道明了自己的來意。
“不好意思了,加藤同學,勞煩你特意跑一趟,我這邊找你過來其實是因為中野同學的關系。”
“原來如此…”
加藤悠介點點頭,由此確認了心中的猜測。
雖然學校里姓中野的人不多,不過能被山城主任加上敬稱的,便只有中野涼子一個。
而一提到中野涼子,對方來找他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您客氣了,恕我失禮,請問您是要講關于媒體記者方面的事情嗎?”
山城主任不由得一愣,頓時脫口而出:“原來真的是你嗎…!”
說到一半時又猛地反應過來,趕忙補救道:“啊,不是,我的意思是,原來加藤同學你知道嗎…?”
加藤悠介對他的反應也不見怪,只是平靜地微微頷首,十分誠懇地說:
“抱歉,因為我的事情給學校添麻煩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您可以盡情吩咐沒關系。”
聽聞這話的山城主任蠕動著唇,嘴角擠出一絲干笑,并擺手說著不礙事,然而眼神卻不禁變得有些復雜。
雖然他已經提前從老校長和中野涼子那里聽過這件事,不過當加藤悠介真的親口承認下來時,還是令他一陣百感交集。
任他教了大半輩子的書,就沒見過這么特殊的學生。
長得帥也就算了,還成績優秀!
成績優秀也就算了,還運動萬能,而且拿了全國冠軍!
拿了冠軍也就算了,結果現在又搖身一變成為知名漫畫家,還身家過億!
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再怎么說也過于全能了吧!?
一旦仔細這么一分析,心情頓時就變得更加復雜了。
山城主任暗暗嘆了口氣,在心中為其他學生默哀了那么幾秒鐘,隨后說了起來。
“…總之既然加藤同學已經猜到了,那我也就直說了。
中野同學的意思是讓你接受采訪,時間定在周六上午九點,地點在學校的會議室,你有什么問題嗎?”
加藤悠介自然沒什么問題,且不說這件事本就是由他引起的,學校肯幫他應付這么久已是盡職盡責。
更別提采訪時間還被定在了無課的周六,這明顯是在故意關照他了,因此他也沒什么挑三揀四的資格。
在心中默默記下中野學姐的人情后,他非常干脆地點頭答應下來。
“我明白了,謝謝您的告知,到時我會準時來學校的。”
這么說著的同時,加藤悠介也不禁思索起了,何時該對加藤小隊的成員坦白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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