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商談版權
從不死川離開以后。
加藤悠介漫步在神保町的街頭，慢悠悠地朝車站方向走去。
咖啡與咖喱的香味在空中飄散。
不經意間，時間已來到了逢魔時刻。
橘紅色的夕陽灑在鱗次櫛比的書店街上，或深或淺地照射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將腳下的影子拉得老長。
混跡在人群中的加藤悠介跟隨著人流前行，腦中思索不停。
債務、漫畫、工作室。
三者仿佛一個毛線團一般，在腦海中相互纏繞在一起。
債務是核心，漫畫是解決方式，工作室是今后計劃。
而不盡早把第一條解決，工作室的計劃也只是水中月鏡中花，猶如空中樓閣，虛幻飄渺。
《一劍獨尊》
要是能盡早發行單行本，或是繼續畫本子就好了——加藤悠介暗自心想著。
對于一個漫畫作者而言，作品的原稿費終究只是“小錢”，大頭還是在于單行本的銷售分成，以及其他周邊產品的收益分成。
就拿他這次提交的原稿來說，不算首尾頁的情況下，正篇內容一共有191頁，換算成稿費的話，則是229萬出頭。
畢竟漫畫連載不同于單行本，無論雜志賣得再怎么好，最終落入作者手中的也僅有原稿稿費一項收入而已。
不像單行本那樣，會按照銷量給作者10的分成（8～10），就如同詩羽小說那邊的情況一樣。
就是不知道不死川那邊會不會如他所愿，盡早推出《電鋸人》的單行本了…
一邊思考著這樣的事情，一邊步行來到神保町的車站。
跟隨人流走上候車月臺，搭上開往公寓方向的電車。
幸運地找到一個空位坐下以后，口袋里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
一封郵件被投遞到了他的信箱內。
——「來信人：高坂茜」
高坂茜：你現在人在哪里？
加藤悠介動手回復過去：電車上面，準備回家。
高坂茜：也就是說你很閑吧？
加藤悠介：跟高坂小姐比的話應該會閑一點。
高坂茜：這是在諷刺吧？注意你的說法，總之既然你有時間在外面閑晃，就來我這里一趟吧。
加藤悠介：有事？
高坂茜：不～只是一個人無聊，正好叫了一個廚師來家里做飯，順便找一個解悶子的對象。
加藤悠介：想解悶就養只寵物。
高坂茜：喔？所以你愿意做我的電次嗎？我可以喂你吃烏冬面哦～
加藤悠介微微豎起劍眉，眸子里迸射出一絲惱意，回道：你很喜歡生姜燒肉？
高坂茜：嗯？這是什么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
加藤悠介：沒什么。
高坂茜：行了，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了，趕快滾過來，小子，地址就是上次你來過的有明這里的公寓。
發完這封郵件以后，對方便不再回復。
加藤悠介放下手機，腦中浮現出之前送喝醉的紅坂朱音回家的，那間奢華的高級公寓，然后思索著將手機收了起來。
一小時后。
東京國際展示場附近，某棟高聳挺拔的公寓內。
乘坐電梯來到頂層。
按下唯一一戶的門鈴。
稍微等候了幾秒鐘，房門被“咔噠”一聲開啟。
加藤悠介見到了剛才聯絡過的公寓主人——紅坂朱音。
對方身著一件黑色緊身露背連衣裙，露出嬌嫩美背，大秀完美身材。
颯爽冷艷的妝容搭配魅惑的眼神，彰顯出獨特的熟女氣質。
“總算來了，花了這么久的時間，你是行動不便的老年人嗎？”紅坂朱音斜倚著門，一臉漫不經心。
“現在是通勤高峰期，已經很快了。”
“怎么不買輛車？”
“沒錢，也沒駕照。”
“嘛～這么說來也是，畢竟你現在沒得恰爛錢了，是個窮光蛋呢。”紅坂朱音瞇著一雙鳳眸，譏笑地望著他。
“嗯，這件事情上多虧高坂小姐的照顧了。”加藤悠介平淡地做出回應，并邁步踏入房間。
“我喜歡這個說法～所以不必客氣。”紅坂朱音開心地笑了起來，像是對將他逼到這一步感到十分滿意。
“…你是不是已經喝多了。”
“只不過是小酌了幾杯，因為你的動作太慢，我已經先開吃了，自己進來吧。”
兩人一前一后地向房間里走去，很快來到餐廳這里。
富有質感的大理石吧臺后，身穿藏青色廚師服的中年男性頭上扎著頭巾，正在里面的廚房忙碌。
見到加藤悠介走來，對方便是主動打了一個招呼：“晚上好，小哥，又見面了。”
加藤悠介仔細看了一眼，只見對方正是先前曾去過的那家壽司店的老板，于是也點頭致意道：“您好，老板。”
中年男人露出一個微笑，又低下頭去忙碌。
深黑色的大理石吧臺表面帶著不規則的白色紋路，高度正好將中年男人的身體擋住了一半。
明亮但不刺眼的黃色燈光從天花板上的照明燈打了下來，顯得十分有氛圍感。
紅坂朱音隨意地在擺著一套餐具的吧臺前坐了下來，吩咐道：“麻煩你隨便給這小子來點吃的吧，老板。”
“我明白了。”中年男人認真地點點頭，將一套新的餐具擺放在紅坂朱音旁邊的位置，問道：“加藤小哥有什么忌口的食物嗎？”
“沒有。”加藤悠介搖頭表示否認，繼而在紅坂朱音左側坐了下來。
“那么酒水想喝些什么？”
“可以的話請給我烏龍茶。”
一旁的紅坂朱音發出一聲嗤笑：“搞什么？你還真把這里當成餐廳了嗎？我這里可沒有那種幼稚的東西。老板，給他上酒。”
聽到這話的兩人反應各不相同。
加藤悠介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吧臺后的中年男人則是一臉苦笑，并貼心地提醒了一句：“其實高坂小姐這里也有礦泉水的…”
紅坂朱音微微挑起單邊眉毛，擺了擺手說：“那種東西只有小鬼才會喝啦，老板，在我這里沒有那種規矩。”
‘就是小鬼啊！’中年男人在心中吶喊，有心想要拒絕，不過一想到今天這場料理的酬金…便又變得心平氣和下來。
于是乎，一杯清澈透明的液體就被放在了加藤悠介面前。
“…那么請用，加藤小哥。”
“謝謝，有勞了。”
加藤悠介點頭道了一聲謝，卻沒有拿起來喝，而是將目光轉向右邊的紅坂朱音，問道：所以今天叫我來是有什么事？”
“哈？我不是說了嗎？找個能無聊解悶的對象。”
“你身邊沒其他人了？”
“有是有，不過你比較順眼一點。”對方撥了撥頭發，語氣十分的隨意。
高雅的香水味隱約飄了過來。
加藤悠介微微嗅了一下，道了一聲這樣，算是接受了這一說辭。
“——不過呢～”紅坂朱音似品嘗般地抿了一口杯中的清酒，又道：“雖然解悶是解悶，但對我們這種人來說，能聊的也就只有作品了吧？”
“我們這種人？”
“怎么？難道你不是這樣？還是說你其實是抱著其他的想法才來這里的？”
說話的語氣變得若有深意。
加藤悠介稍作思索，繼而點頭承認下來，“倒的確是有一些其他的想法。”
“嗯…？”
紅坂朱音拿著杯子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然后好笑地問道：“…你的膽子似乎大了不少，不擔心你那位小女友了嗎？”
“你說的那個女生，我們沒有在交往。”
“哼嗯～～～是嗎？明明是送到嘴邊的肉卻不吃么，不過那個女生的占有欲倒是不小，不注意的話小心以后會吃到苦頭喔？小子。”
“這個不勞高坂小姐費心。”
聊天的過程中，吧臺后的中年男人也捏好了兩個壽司，分別放進了兩人面前的盤子里。
“這是金槍魚中腹，請用。”
加藤悠介動手拿起筷子，卻并未在桌上找到醬油和芥末，一時又停了下來。
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旁的紅坂朱音便是隨口一提：“老板已經提前抹過醬油了，直接吃就行。”
而中年男人也是微笑著肯定道：“我抹了最適合的量，這樣吃起來搭配應該是剛好的，如果加藤小哥喜歡自己沾的話，我這就給你準備。”
于是加藤悠介也不再多言，用筷子夾起盤中的壽司，直接送進了嘴巴里面。
隨著牙齒稍微用力地咀嚼，肉質柔美的魚肉就包裹住了牙齒。
魚肉的口感鮮美，并帶著些微的油脂，再加上適量醬油與米飯的一絲絲酸味，整個味道渾然一體，搭配得恰到好處。
加藤悠介細嚼慢咽地將壽司吃了下去，誠實地給予評價：“很好吃，老板。”
“謝謝夸獎。”中年男人笑了笑，又將新捏好的海膽壽司放進了兩人盤中。
紅坂朱音開口問道：“然后呢，小子，你的作品現在怎么樣了？”
“嗯，關于這個，我剛好有事想跟你談談。”
“哦？這倒是難得，那么你就說來聽聽吧。”
加藤悠介放下筷子，問道：“我想知道的是，你對《電鋸人》的版權有興趣嗎？高坂小姐。”
場面倏地一靜。
紅坂朱音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繼而輕輕搖晃起手中的釉彩杯，不置可否道：“怎么，不死川那邊給你的待遇不行？”
“不，我指的是除漫畫以外的版權，你有興趣嗎？”
“還真是直接，會這么說也就代表你有意出售？還是純粹想來拉投資？”
“是前者。”
“理由呢？”
“我打算盡早籌集到足夠的資金，去處理工作室那邊的事情。”
“去處理工作室的事情…那你漫畫這邊呢？”
“自然會正常完本，不會影響什么。”
“有意思，你前段時間不是還蔫頭耷腦的嗎？這是突然醒悟了？”
加藤悠介動了動嘴，腦中浮現出和詩羽的對話，回道：“…事情就是這樣，你有意的話我們可以談談。”
紅坂朱音笑了笑，也沒再深入追問，思索著說了起來。
“是呢，要說的話我的確也有點興趣，不過現在談這個還太早了吧？你到目前為止不是才交到第3話的原稿嗎？”
“這個消息已經過時了，在來這里之前，我已經將《電鋸人》到第13話之前的原稿全部提交了。”
“嗯？你找助手了？？”
“這一點可以之后再討論，先說正事吧。”
“…那樣也不夠，就算是想將作品改編成動畫，一季至少也需要60話左右的內容，可以說你作品目前的情況根本沒可能變現。”
紅坂朱音說到這里悶了一口酒，忽而又話語一轉，問道：
“所以呢，在這么不利的情況下，你應該會給我一個合理的價格吧？說說吧，你想賣多少錢？”
說來說去，話題又繞了回來。
加藤悠介沒有去管她先抑后揚的話術，沉吟了一下以后做出回應：“一億円。”
伴隨著此言一出…
吧臺后的中年男人手不由得一抖，壽司差點從手中脫手而飛。
而紅坂朱音也是一臉的呆若木雞，隨即怒氣沖沖地說：“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別告訴我你是認真的。”
加藤悠介輕輕搖了搖頭，面色如常，“高坂小姐覺得不合適可以還價。”
“你簡直是獅子大開口，按照制作一集普通動畫的成本1200萬來計算，一億元已經勉強能做一個季度的動畫了，你不知道嗎？”
“我說的是除漫畫之外的所有版權，不只是動畫改編。”
“然后呢？你就可以大言不慚地叫我拿這么多錢，去買一個不知道最后走向的，甚至連一季動畫都湊不夠的作品版權？？到底是你瘋了，還是你把我當成傻子？”
紅坂朱音說到這里不禁氣極反笑，毫不留情地罵道：“就算是我不缺錢，可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角色，難不成你以為上過老娘一次就能翹尾巴了？”
‘不不不，這問題可大了吧！？’吧臺后的中年男人手又是一抖，不過卻低頭板著臉孔，強忍著沒有將內心的想法說出來，只是臉頰卻不時抽動著。
面對紅坂朱音的“豪言壯語”，加藤悠介同樣有些無語，不過還是整理了一下思緒，慢慢說道：
“如果你不滿意的話，我可以另外再附贈一個等值的企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