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暗中的爭執
一小時很快過去。
感覺時間差不多的惠放下讀了三分之一的小說，將黑貓溫柔地從自己身上抱下來，并在洗過手之后重新回到廚房。
揭開蓋子觀察了一下鍋中的牛肉，用一根筷子輕輕戳了一下，肉的觸感在軟中帶著一點彈性，還需要一段時間。
將鍋蓋放在一旁，開始動手處理配菜的土豆。
就在她對土豆進行削皮工作的時候…
——叮咚～，叮咚～
玄關突然傳來了門鈴聲。
“我去開門。”加藤悠介放下數位筆，起身走向玄關，將門“咔噠”一聲打開。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名身穿黑色西裝，頭戴黑色軟帽的女人。
壓低的帽檐之下，一張美麗的瓜子臉上點綴著一張朱唇，上面擦著紅色的口紅，微微上揚的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像是披著一層面紗，顯得有些神秘。
“喲！下午好啊。”
女人輕輕抬起手，撩起帽檐，以一雙酒紅色的眼眸望了過來，宣布道：“我來看你了，小子。”
語畢，她便直接伸手揪住悠介的衣領，用像是要干架一樣的架勢把臉湊了上來，舔了舔嘴唇問道：“告訴我，那個《電鋸人》是你畫的？”
溫熱的吐息吹在臉上，一股酒香型的香水味撲面而來。
看著近在遲尺的這張臉，加藤悠介不由得微微一怔，正要開口說話，對方卻笑著把臉別向一邊，將嘴巴貼著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氣。
“居然不聲不響地拿出這么奇妙的東西，害得我也跟著興奮起來了，來滿足我的胃口吧，小子。”
兩人以一種十分曖昧的姿勢貼在一起，看起來就像是一方主動貼近了一方懷里，仿佛在調情一般。
就在這時——
“悠介…？”
“嗚喵！”
少女的詢問聲與貓的警告聲忽然從后方傳來。
宛如有著一道驚雷在腦中炸響。
加藤悠介面色微微一變，雙手搭著紅坂朱音的肩膀，腳下后退一步，讓兩人拉開距離。
“…下午好，高坂小姐。”他先是低聲說了一句，然后才向左轉過身體，看向房間。
就見穿著圍裙的惠正站在幾步遠的走廊上，一瞬不瞬，望著他的表情像是有些納悶，又像是別的一些什么。
而黑貓則是站在她腳下，對陌生人發出警告的低吼。
“喔？你已經和你的小女友同居了嗎？小子。”
當加藤悠介在組織著話語準備做出介紹的時候，紅坂朱音先一步地問了起來。
“…那個，我記得你是高坂小姐對吧？你剛剛為什么要抱著悠介呢？”輕聲做出詢問的惠一步一步地抬腳走上前，臉上的表情很是平淡。
“關于這個，你不如去問問你的小男友？”
“——喔？”
兩人的目光同時聚集過來，一方是玩味不已，一方是面無表情。
加藤悠介想了想，對著玩味的那方問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嗎？高坂小姐。”
“怎么？我剛剛說過的話你已經忘了嗎？”紅坂朱音抱起雙手，斜倚著門框，似笑非笑道：“我來這里是為了滿足胃口的，小子。”
聽到這話的惠先是看了她一眼，接著又迅速將目光轉了回來，看著悠介的表情像是在詢問「高坂小姐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呢？」。
加藤悠介沒有立刻作答，而是看了一眼紅坂朱音手中那本被卷起的《少年Undead》，問道：“為了漫畫的事情？”
“bingo，腦子還不算笨。”紅坂朱音啪地打了一個響指，并一臉戲謔地直起身體，大大方方地朝房間里走去。
“所以就是這樣，先把你的小女友處理好吧，我等著你。”
“嗚喵！”看著她從自己的身旁經過，黑貓不由弓起身體，作勢欲撲，卻在下一秒被人抱了起來。
把它抱起來的人是惠。
“不可以喔，小黑。”她先是輕聲對黑貓安撫了一句，然后才抬頭看向在玄關旁靜立的某人。
“你不關門嗎？悠介。”
反應出奇地平淡。
“…就關。”加藤悠介點點頭，將門“啪當”一聲關上。
見他走來身邊，黑貓本能地想跳上他的肩膀，然而少女卻不放開它，只是這樣說道：
“悠介現在有工作要做，我們先不要打擾他們。”
說完便抱著貓，啪噠啪噠地走進了起居室。
加藤悠介的嘴唇動了動，沒說什么，也跟著回到起居室。
在他先前所坐的工作臺上，脫掉帽子與西裝外套的紅坂朱音正坐在那里，并對著桌上數位屏里的原稿仔細研究。
聽到他們的腳步聲，她便出聲催促了起來。
“怎么樣？你們辦完事了沒有？完事的話就快點過來這里！小子。”
她的語氣十分不客氣，原本低沉的嗓音因為亢奮而比平時略高。
加藤悠介沒有回應，而是看向了惠。
少女這會兒剛把黑貓放回貓爬架，并轉身看來。
“對了，晚飯再過一會兒就好了，高坂小姐也會在這里吃飯嗎？悠介。”
「不會。」——加藤悠介搖了搖頭，正要這么回答，紅坂朱音卻率先說了起來。
“——嗯，說的也是，那么我就順帶留下吃個便飯吧，辛苦了，小妹妹。”
言語間絲毫沒有客套，倒像是自己才是這里的主人一樣。
加藤悠介的眉頭皺了皺，而惠僅是安靜地注視著他，等待回答。
短暫的沉默。
“可以麻煩你嗎？惠。”
“唔，也就是高坂小姐會留下來對吧～？”
少女稍微歪著頭，說道：“嗯～我明白了，那么我繼續去準備了。”
說完也不待他回應，就這么徑自回到廚房，接著先前的進度繼續忙碌了起來。
加藤悠介凝望著她的背影，一時猜不出她的情緒，遂又收回目光，走向辦公桌。
“你想知道什么？高坂小姐。”
紅坂朱音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淡漠，微微轉過臉睨他一眼，唇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容。
“怎么？你很怕我？”
“什么意思？”
“不然為什么連以前的筆名都不敢用？還偷偷摸摸地換了「藤本樹」這個筆名，不是怕我搞你嗎？”
“正確來說是搞事。”加藤悠介糾正了她的說法，沉聲道：“你的性格太瘋，我只是想避免麻煩。”
紅坂朱音嗤笑一聲：“說來說去，還不是怕我搞·你·嗎？”
——咚！
沉悶的剁案聲驟然在房間里響起。
“不好意思喔，兩位。”
少女的聲音從廚房里傳了過來：“我想問一下你們說的搞什么是什么意思？”
加藤悠介眼皮微微一跳。
那是十分柔和且澄澈的嗓音，聲音的悅耳程度就像夏天在檐廊下吟唱的風鈴，十分好聽。
然而配合上前面那個動靜，卻有一種讓人戰戰兢兢的感覺了。
加藤悠介回首望去，正好對上少女的幽深目光，宛如一口深邃靜謐的深潭，倒映著他的模樣。
剛到嘴邊的話不由得一滯，過了一秒以后才順利說出。
“只是工作上的一些事情，我與高坂小姐有些誤會。”
一旁的紅坂朱音接過了話題。
“少在這里糊弄了，小子。我早就說過了，庸才在這一行是混不下去的，難得你還有點本事，就讓我把它們全部榨出來吧。”
高高在上的話語中充滿了強勢與自我，令惠聽得微微皺眉，不過心中的疑慮倒是暫時淡化了些許。
她有些不喜歡這個人，但也不會僭越地評價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加藤悠介一眼，說了一句這樣，然后便繼續開始切土豆。
咚咚、扣扣、咕嘟咕嘟。
下廚節奏重新變得平緩，一如房間里的氣氛。
加藤悠介回正臉，看向身旁之人的眼神變得深沉。
迎著他的眼神，紅坂朱音只是單手托著腮，一臉的嗤之以鼻，像是在嘲諷。
“好了，莪們還是說正事吧，你這兩集的原稿我看過了，看在還有點意思的份上，你違背約定的事情我可以暫時放下。”
這么說著的她向左側轉過轉椅，將右腿抬了起來，裹著黑絲的足尖在空中畫出一條弧線，似不經意地從悠介的丹田處掃過，架在了左腿上面。
“現在，給我講一下的故事大綱。”
加藤悠介不知道她是有意還是無意，但這種命令的態度仍讓他感到不快，只是克制地壓了下去，卻不吭聲。
見他采取冷對抗，紅坂朱音倒也不生氣，目光先是越過他看向背對著這里的少女，繼而又投在他臉上，眼中浮現出幾分玩味。
「這樣好嗎？你也不想你的小女友知道我們的事情吧？」
眼神隱隱傳達出類似的意思。
加藤悠介微微瞇起眼睛，回了一個「隨便你」的眼神。臉上的表情雖然有點冷，卻沒有心虛和妥協一類的情緒。
紅坂朱音見此微微皺眉，覺得自己或許誤會了什么。
她稍作思索，然后抬腳踢了一下他的小腿，換了一種口吻：“要是這個你不想講的話，就說說你對這部作品的安排吧，我可以給你一些建議。”
間隔了大概三秒。
加藤悠介才不卑不亢地問了一句：“什么安排？”
“這部漫畫的長度，大概有多少集？”
“不到一百。”
紅坂朱音估量了一下，“按照單行本來計算，也就是大概10卷左右么？”
“是11卷。”
“這樣倒是還不錯，現在的讀者受到新事物影響，耐長性不高。中篇漫畫漸漸成為了主流，要是你敢畫大長篇就是找死。”
她說到這里停了下來，接著又話語一轉，“不過根據你現在的劇情來看，11卷的話篇幅似乎有些不夠，如果是25卷以內或許還差不多。”
“不。”加藤悠介搖了搖頭，“就11卷。”
“嗯？”
紅坂朱音皺著眉頭，“要知道一部作品的篇幅是受到人物數量、情節結構、主線故事長度等多個方面影響的，
有時候就連作者也難以斷言，為什么你的語氣可以這么篤定？”
說到最后，她的語氣里已是帶上了懷疑。
身為一個以漫畫家身份出道，并直到現在依舊是漫畫家的天花板之一，沒有人會比她更了解漫畫的方方面面。
雖然開始的時候還不覺得，不過當悠介持續咬定11卷這個數字以后，就多少讓她覺得有些奇怪了。
而面對她的疑惑，加藤悠介也沒有打算要解釋的意思，只是簡單以一句“這樣已經足夠講一個完整的故事”做出回應，多的就不再提。
紅坂朱音見此也不再追問，隱隱猜測他應該已經有了完整的劇情發展和脈絡，于是又就著劇情與他討論起了其他一些問題。
忽略掉那糟糕的性格，身為漫畫家第一人的她的確經驗豐富，加藤悠介也在其中有所收獲。
而對于紅坂朱音來說，也同樣驚喜地從他對于劇情和人物設定的只言片語中，得到了許多靈感和腦洞，由此變得愈加亢奮，看向他眼神像是要把他一口吃下去。
兩人聊得有來有往，氣氛漸漸變得酣暢。
廚房里的惠被他們逐漸變高的聲音所吸引，偶爾會回頭觀望一下，手上則是默默做著調味的工作。
差不多等土豆燉煮半小時以后。
她才開口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說道：“那個，晚飯已經做好了喔，悠介。”
隨著聲音在房間里傳開，加藤悠介也停止了與紅坂朱音地交流，開始走到廚房幫忙。
經過一番忙碌，飯菜很快被端上桌。
經過文火慢燉1個多小時的番茄牛腩色彩鮮艷，濃稠軟爛的番茄均勻地包裹著深褐色的大塊牛腩，看著就令人食指大動。
從鍋中緲緲升起的熱氣伴隨著濃郁的食物香氣，不斷刺激著體內的食欲。
然而當紅坂朱音滿懷期待地用筷子夾起一塊牛腩，并送入口中的時候…
她的表情忽然變了，從笑盈盈變得面色凝重，繼而若有深意地朝對面的少女望了一眼，并默默放下了筷子，朝一旁的某人看去。
加藤悠介沒注意到她的表情，也加了一塊牛腩送進了嘴里，稍一品嘗…
一種像是打死賣鹽的，咸到令舌頭發麻的味道就在嘴巴里面擴散開來。
“好吃嗎？小子。”紅坂朱音笑悠悠地問道，聲音里滿是促狹。
惠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吃著米飯，只吃米飯。
氣氛忽然變得有些詭異。
加藤悠介的動作停頓了一秒，也不抬頭與任何人對視，只是扒拉了兩口米飯，然后又夾了一塊牛腩，就這么面色如常地吃了起來。
“我覺得不錯。”
他以平靜的語氣這么說道。
（欠稿進度7/10，后面的另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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